第七十章 即兴表演

夜渐渐深了，《宫锁沉香》的拍摄还在继续。在太和殿中央有一个七层台阶的木质高台，上面放着龙椅，通体髹黄金，又叫髹金雕龙木椅。它的椅背是圈椅式，有四根支撑靠手的圆柱，上面雕饰有13条金光灿灿的龙，环视四方，神态威严。方致远、陆逸，以及扮演九阿哥手下的演员，都跪在龙椅前的台阶下。在龙椅后面有一张垂下的帘子，扮演康熙的赵文宣便躺在帘子后面的床上。按照剧情发展，在九阿哥要举刀杀四阿哥的时候，已经死去的康熙突然坐了起来，并宣布由四阿哥继承皇位，将九阿哥打入宗人府关押。说完这话，康熙倒了下去，正式殡天。就在这时九阿哥看到皇帝背后藏着人，意识到康熙早就已经死了，刚刚突然醒来说话，是四阿哥的人在暗中捣鬼。随着潘鞍子“开始”的口令响起，拍摄正式开始。原本跪在地上的方致远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皇阿玛身后有一个人！”他将刀对准陆逸，咬牙切齿地道：“老四！你好手段！”陆逸没有理方致远，起身走上台阶，来到龙椅旁边。他右手扶着龙椅，看着九阿哥的手下，冷冷地道：“皇阿玛临终前，没有将如何处置你们说出来，按大清律，私闯宫门者，当诛九族。不过朕新帝登基……”按照剧本设计，四阿哥讲话的时候，九阿哥就在台阶下站着，直到四阿哥把说完话，他才意识到自己穷途末路，冲上去想要杀死四阿哥。此时站在台阶下的方致远觉得不合逻辑，九阿哥马上要被关进宗人府了，而四阿哥离他只有几步远，怎么可能任由四阿哥哔哔，应该直接冲过去杀四阿哥才对啊！只要杀死四阿哥，那自己就是胜利者，为什么要让四阿哥长篇大论呢？方致远决定不按剧本演，来一回即兴表演。他直接打断陆逸的话，大声道：“好好好！我今天是栽在这里了！老四，你棋高一着，我输得无话可说！不过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不是剧本中的台词，方致远在即兴表演？潘鞍子顿时楞住了。即兴表演？于征眉头微微一皱，他不喜欢演员乱改自己的剧本。周东雨比较喜欢即兴发挥，看到方致远在即兴表演顿时来了精神。赵小刀记得剧本上没有这段，连忙翻剧本，发现真没有这段台词。她知道有些老戏骨在入戏之后会顺着剧情按照角色性格自由发挥，而临时起意的碰撞有时候会产生更为精彩的火花，不过她知道于征不喜欢别人乱即兴发挥，不由替方致远担心起来。潘鞍子本来想喊“停”，但最终忍住了，他想看看方致远这次即兴表演是不是能给大家带来惊喜，能不能和陆逸碰撞出剧本没有的火花。如果是赵小刀演四阿哥，她肯定会楞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接戏，但陆逸不一样，他从影已经十多年，跟很多老戏骨合作过，还出演过《三国》、《大槐树》这种比较严肃的作品。他见导演没有喊停，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往下演。陆逸觉得四阿哥已经胜券在握，九阿哥说这番话恐怕是想投降。他下巴微微扬起，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方致远，冷漠地道：“什么要求？”方致远手中长刀一紧，两步跨上台阶，举刀向陆逸劈过去：“去死吧！”即兴表演是演剧本上没有的内容，接戏的演员只能凭感觉继续往下演。陆逸见方致远提刀冲上来要砍自己，他第一反应是逃命，当即从台阶的旁边跳了下去。方致远见陆逸逃走，马上提刀追赶过去，继续追杀陆逸。“停停停！”潘鞍子一头黑线，这演的是什么鬼，简直是乱来嘛！陆逸是大明星，他不敢说什么，就把矛头指向新人兼罪魁祸首方致远：“致远，你搞什么鬼？就算即兴表演也要符合逻辑啊！宫斗是四阿哥赢了，你满场追杀四阿哥算怎么回事？”方致远转头对着摄影机镜头道：“导演，于总，你们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演出来的内容确实有问题，不过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发现这场戏有问题，才即兴表演的，只是跟陆逸老师没有配合好。你们能不能过来，看看能不能作些调整。”就在这时，陆逸也开口了：“我也感觉这个地方有点问题，方致远提刀来杀我才合逻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接，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九阿哥，只能掉头逃跑。如果是真正的四阿哥，他肯定有后手的。”说完这话，陆逸冲着方致远竖起了大拇指：“之前听到大家说你演技很厉害，是真正的天才，我是不太相信的，但现在我不得不说，你真的非常厉害。”方致远没想到陆逸会这么说，谦虚地道：“我灵光一闪，来了段即兴表演，陆逸老师能够接住，真的非常厉害！要是别人给我来一段，我肯定接不住！”潘鞍子见陆逸也说这部分内容有问题，觉得应该是真的有问题。他当即和于征从帐篷出来，想看看他们说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剧组工作人员看过方致远和陆毅走戏，觉得原版内容挺好，反倒是刚才的即兴发挥完全是在胡闹。不过方致远和陆逸都说这场戏有问题，他们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小声讨论起来。与此同时，周东雨看着监视器中的方致远，由衷赞叹道：“方致远演得真好啊，可惜陆逸不行，没有接住他的戏，把一场好戏浪费了。”赵小刀诧异地道：“是致远没有按剧本演，为什么说陆逸没有演好呢？”周东雨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方致远演出来的才符合实际。你想啊，九阿哥即将被打入宗人府，这个时候肯定是放手一搏才合理，怎么会站在原地听四阿哥发表演讲呢？九阿哥距离四阿哥只有几步远，方致远不等陆逸把话说完，就冲过去杀他，才符合逻辑，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赵小刀恍然大悟道：“有道理啊，九阿哥都要被关进宗人府了，他应该直接冲过去杀四阿哥才对啊，怎么会站在原地不动，等九阿哥招揽人心呢。不过这也不能怪陆逸，剧本上没有，他演不出来是正常的。”周东雨看着监视器中的陆毅，微微点头道：“陆逸前面接得可以，但后面没有没有接好。不过陆逸接不住也正常，只有很厉害的演员才接得住，我肯定接不住。”说到这里，她好奇地看着赵小刀：“你跟方致远演了两部戏，没有感到压力吗？”赵小刀一脸甜蜜地道：“没有压力啊，他人很好的。他会给我分析角色，告诉我每场戏怎么演，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安心，能够演得特别好。”周东雨羡慕地道：“他对你真好，我要是有这样的男朋友就好了。”赵小刀听到这话，警惕之心顿起：“你演技这么好，将来肯定能找到比致远更厉害的男朋友的，你可不准打我家致远主意啊！”周东雨听到这话笑了：“放心吧，他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在此时，于征和潘鞍子来到拍摄现场，问方致远怎么回事。方致远指着台阶上的龙椅道：“我落入四阿哥的圈套，马上要被打入宗人府了。四阿哥就站在龙椅旁边，而我在台阶下，只有几步距离，我手中又有刀。怎么可能站着不动，任由四阿哥长篇大论，招降我的手下，完全不合逻辑啊！正确的做法是冲过去杀死他，只要我一刀将他杀了，那形势就逆转了。不过我知道四阿哥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直接冲过去，可能杀不死他。于是，我故意说，你棋高一着，我输得无话可说，就是想让他觉得我认输了，想要向他求饶，趁他分心的时候，冲过去一刀将他杀死。”潘鞍子看了看摆放龙椅的台阶，微微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九阿哥马上要被关进宗人府，两人的距离又这么近，怎么可能傻傻站着，任意四阿哥招揽自己的手下，确实不合逻辑。”于征也觉得方致远是对的：“我写剧本的时候，没有考虑空间问题。九阿哥手中有刀，距离四阿哥又只有几步远。在这种情况下，他确实应该直接冲过去杀四阿哥，不会等到四阿哥把话说完才动手。”不过于征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可接下来怎么演呢？”方致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能不能这样，我提刀冲上去砍四阿哥。他侧身躲开我的攻击，一脚踢在我的胸口，把我从台阶上踢下去。这个时候，他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台词，朕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免除你们的罪过，然后又说把阿九阿我拿下。这个时候，我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提刀继续砍他。我的手下就冲过来，把我擒住。我采用诈降战术，说明我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但我的诈术失败，被四阿哥识破，还被他一脚踢翻，说明他的身手和智谋都在我之上，我输给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我觉得这样处理，在逻辑上会更有说服力。”于征想了想，顿时笑了：“致远啊，你这个设计非常巧妙，不但让戏更好看，也把四阿哥的形象一下拔高了。没想到你不光演技好，还有当编剧的潜质啊！”他转头对潘鞍子道：“就按致远说的来，让他们走一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