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表白

凌晨的横店很安静，马路空空荡荡，只有路灯就像哨兵笔直地站着，柔和的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打在路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赵小刀的保姆车从明清宫苑里开出来，顺着街道缓缓向前开。窗外街灯和霓虹灯不时闪过，带来忽明忽暗的变化。现在已经十月，午夜的微风吹在身上有些凉，可赵小刀却毫无察觉，此时她的心已经是一团乱麻。拍这种戏男演员有反应是正常的，女演员有反应也是正常的。只是赵小刀反应有点大，把方致远的四角裤都打湿了。虽然这事只有她和方致远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但她还是尴尬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坐保姆车里，赵小刀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内心的尴尬也减轻了不少，可她的内心始终是一团乱麻，各种念头乱闪。我该怎么办啊？致远会怎么看我啊，会不会觉得我是那种很嬴荡的女生啊？我以后该怎么面对致远啊……在保姆车开进国贸大厦停车场的时候，赵小刀终于下定决心，要跟方致远好好谈谈，把自己的心思全部说出来的。如果他接受自己，那他就是自己男朋友，自然不会再尴尬。如果他不接受自己，那从此以后就是陌生人，也不会尴尬。从保姆车里出来，赵小刀站在路边，目光坚定得像即将上前线杀敌的战士。等方致远从保姆车里出来，她直接过去，抓住方致远的手：“致远，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她也不管方致远同不同意，拉着他的手就往楼上走。演员拍完这种戏情绪上来了，内心的感觉来了，收工后直接开房不是什么新鲜事。在赵小刀拉着方致远的手，拉着他往楼上走的瞬间，他第一反应是赵小刀想跟自己开房。不过他马上否掉了这个想法，赵小刀不是这样的人，应该是真的有话要对自己讲，应该是想叮嘱自己不要将片场的事说出去。他不由心想，小刀不会以为我是大嘴巴，什么事都往外讲吧？赵小刀拉着方致远的手，带着决绝之意，走上了酒店的天台。上楼的时候，赵小刀一直在想该怎么说，要说哪些内容。现在她将方致远带到了天台，可以将心思说出来了，她却又突然患得患失起来。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小刀加油！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不说不行了！拼了！赵小刀作了个深呼吸，开口说话：“致远，那个，我、我……我有些心里话要和你说。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的，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可现在要是不把这些话说出来，我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你。”由于太过紧张，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但语气却坚定无比：“从《陆贞传奇》我被导演骂，你冒着得罪导演的风险给我讲戏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从来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帮过我。后来我天天找你抄作业，你天天给我分析剧本、分析角色，告诉我该怎么演，我就彻底爱上你了。你真的对我太好了，从我进娱乐圈开始，从来就没有人，像你这样一直鼓励我，一直关心我，一直帮助我。跟你在一起，我特别开心，也特别安心，就算出再大的问题，就算世界毁灭，我都不会害怕，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陆贞传奇》拍完，我到《追鱼传奇》剧组拍戏的时候，有时候会梦到你。我想跟你打电话，可一直不敢打，我害怕一不留神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后来于总叫我到《宫锁沉香》剧组试镜，还让我给扮演九阿哥的演员搭戏。看到你的时候我可开心了，我知道我们又可以一起拍戏了。其实那次去临安的时候，我就想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你的，可我不敢说。你那么优秀，是名校高材生，演技又好，导演们也都喜欢你，都认为你是天才，而我跟你差得太远了。我根本不敢把心思说出来，害怕说了连朋友都没法做。我本来觉得就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跟你做好朋友也挺好的。可现在不行了，今天晚上的事情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对这件事作个了断。”将自己心思彻底讲出来后，赵小刀深深吸了口气，开始最后的告白：“致远，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喜欢你！我想跟你交往，我想做你的女朋友！”方致远从小到大被表白的次数太多，对此真的有点麻木了。不过此刻听到赵小刀毫不保留的倾吐心声，看着那双坚定的大眼睛，他心里还是有些感动。其实方致远是喜欢赵小刀的，也考虑过跟赵小刀交往，只是他觉得自己跟赵小刀不合适。自己和赵小刀都不是为了感情放弃事业的人，两人都要忙事业，很难长时间在一起，赵小刀又是那种对待感情特别认真的女孩，而他短时间内没有结婚打算。他们两个谈恋爱很难长久在一起，肯定会分手。方致远经历过太多，肯定不会受伤，那受伤的一定是赵小刀。他真的不愿意伤害赵小刀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对感情特别认真的女孩子。他觉得与其将来跟仇人似的，不如不交往，大家做朋友也挺好。只是方致远怎么也没想到赵小刀会主动表白，而且态度如此坚决。他不由思考起来，要怎么回答才能不伤害赵小刀，大家又还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做朋友。赵小刀见方致远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寒意。方致远喜欢《东邪西毒》，赵小刀跟方致远看过几次。在电影中林青霞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起，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里多不情愿，也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以前赵小刀不理解这句话，但现在她突然理解了。她害怕听到方致远对自己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不想听到这句话，也不敢听到这句话。在这个瞬间，她那并不算聪明的脑袋里冒出一个主意来：“致远，你先不要告诉我答案。我们这样，现在我往天台出口走。要是你喜欢我，愿意跟我交往，就叫住我，那我们从此以后就是男女朋友。要是你不喜欢我，不愿意跟我交往，就不要叫住我，那我直接走下来去，从此以后见面就是陌生人。”方致远微微一怔，这不是《前任3》中的情节嘛。赵小刀见方致远没有说话，深深吸了口气：“那我开始走了！”说完这话，赵小刀怀着忐忑的心情往天台出口走。她觉得自己就像参加中考的学生，胆战心惊地等待着最终结果出炉。她在心里不住祈祷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致远是喜欢我的，他一定会叫住我！菩萨保佑……赵小刀走得很慢，但她的心却越来越紧张，患得患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感觉自己就像坠入湖中的溺水者，正屏住呼吸等待救援。可岸边的救生员根本没有看到自己，就在岸边站着，任由自己向湖底沉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小刀离天台出口越来越近，她的内心也越来越绝望。她感觉自己彻底坠入湖底，四周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光明，也看不到任何希望。悲伤如同呼啸而来的蝗虫啃食着她的心，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赵小刀悲伤地想道，人家是金陵大学的高材生，而我只是中专生；人家是表演天才，李慧珠导演、潘鞍子导演，还有徐客导演都非常欣赏他，于征两次想要签下他，简直前途无量，将来肯定会大红大紫，而我呢，根本没有人看好我……午夜的凉风吹过来，将赵小刀的黑发吹起，几根乱飞的发丝撞到眼球，让她那双早已噙满泪水的双眼再也控不住，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她抬起右手，用力捂住嘴巴，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就在赵小刀内心彻底被绝望吞噬，准备加快脚步逃离这个伤心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方致远的声音：“我仔细想过了，虽然我们两个都很要强，都不会为感情放弃事业，很难长久在一起，可我还是喜欢你，要是真的跟你从此见面就是陌生人，我难以接受，所以，我愿意跟你交往，你做我的女朋友吧！”就好像久旱逢甘霖，就好像被从天而降的金元宝砸中，就好像中了一亿元的彩票。巨大的惊喜冲击着赵小刀的心，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赵小刀惊谔地转身，瞪着大眼睛望着笑容满面的方致远，嘴唇因为巨大的惊喜而微微颤抖着，甚至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真的愿意跟我交往，真的没有骗我？”方致远笑容满面地道：“你觉得这种时候我会跟你开玩笑吗？”赵小刀满脸是泪地狂奔过去，一头扎进方致远怀里，双手紧紧抱着方致远，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呜呜哭了起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你为什么不早点回答？大坏蛋，呜呜呜……”方致远搂着赵小刀的腰，柔声道：“当时我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的性格不太合适，可你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那从此以后就是陌生人，我不愿意跟你变成这样，我心里有些纠结。”说到这里方致远笑了：“后来我突然想起《东邪西毒》中洪七的一句话，谁说带着老婆不能闯荡江湖，事在人为。我突然觉得应该和你试试，事在人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