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乱的街道旁堆满了垃圾,臭水沟里老鼠横行,若是有光亮的话便会看见,那臭水沟里面的脏水竟是鲜红色,联合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不难猜出,那臭水沟里面鲜红色的液体是什么。
林亼无力的跪倒在地上,仰天长啸,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溅落在地板上,他始终没有低头,因为不敢直视那三具尸体,因为那是章家三口!!!
……
说完,林亼长长的吁了口气,那眼眶已是通红,却强忍着眼泪,拳头却攥的紧紧的。
不仅仅是他,就连身为旁观者的段冕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翟三千的眉头紧紧一蹙。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你原本心向凡尘,却不料凡尘中你不犯人,未必别人就不犯你,可悲,可悲!”翟三千摇头一叹,转头对段冕道:“走吧,时间不早了,他们都快起床了。”
段冕诧异的看着他。
听完这个故事难道他就只是发表一下感叹就完了吗?
段冕飞快的思考着,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翟三千不想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节外生枝,毕竟他们现在也是在逃之身。
哎!
虽然心中愤怒,但段冕缺只能在心中哀叹一声,心有余而力不足。
无奈之下,他默默的跟上翟三千的脚步。
看着二人离去,林亼连忙大喊:“先生,求求你,我知道你能帮我,只要你帮我,余生数十载在下当牛做马绝无怨言,您一声令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林亼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翟三千的脚步停下了,却没有回头。
段冕也跟着停了下来。
“此话当真?”翟三千的嘴角缓缓掀了起来。
“只要先生肯帮忙,我林亼的命从今以后就是您的,绝无半句假话!”林亼双手抱拳。
“我不要你的命!”翟三千缓缓转过身,嘴角的笑意在转身的刹那收敛。
段冕的眉头微微一蹙,看翟三千的样子,先前他的猜想似乎是错的。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段冕心有疑惑,越发看不透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而此时此刻要是被翟三千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正在揣测他的想法的话一定会惊掉下巴。
虽然段冕的表现从来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但也不至于有这样的心思。
与段冕相同,林亼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翟三千。
“我不要你的命,你只需要答应我,往后不要压制自己的天赋”翟三千道。
“铸器?”林亼想来想去自己身上能算得上天赋的东西也只有这一点了,于是乎试探性的问道。
翟三千点了点头,随即郑重其事的说道:“别误会,我没有好当伯乐的嗜好,我只是不想未来的剑衍大陆少一名出色的铸器师!”
说罢,翟三千转身进了屋,大步流星。
的确,他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他只是不想看见一颗好苗子还没发芽就坏死在土壤里。
这铁洲的几方势力他从来就没放眼里过,要不是因为武锁的关系他何以这么狼狈,哪里需要现在这般改头换面的苟且度日。
对他而言,帮林亼并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有武锁限制了他的修为,这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多么遥不可及的事,当然,就他现在的实力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亼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翟三千渐行渐远的背影。
段冕回过神,淡淡的扫了林亼一眼,随即转身,跟上了翟三千的脚步。
翟三千的后背似乎长了一双眼睛,等到段冕进门后,他淡淡的一挥手,院门就轻轻的合上了。
门外,林亼呆站着。
就在院门即将合上的时候,翟三千的声音悠悠传来:“明日卯时,在这儿等着我!”
咚!!
院门关上。
林亼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转身,毅然离去。
一个时辰后,铁洲城北,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人们从惊慌与好奇中醒来,一片叹息与唏嘘声响起。
“那不是老章家的吗?”
“是啊,真是可怜,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
熊熊的烈火就像是一只无情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将所有的一切嚼了个稀巴烂。
三具尸体就这么静静院子里,安详和睦。
逝者已逝,留下的人却也仿佛跟着他们离去了一般,心如死灰。
林亼就藏在远处的巷子里,双膝跪着。
火光的映照下,林亼的样子显得无比的狼狈,伤痕累累的模样再也无法融入那深邃的黑暗里,他望着远处的章家,泪流满面,一个劲儿磕头。
这把火,是他放的。
他要自己记住这赤红灼热的感觉,记住眼泪在火光里满满变得滚烫的感觉,记住一颗心在这高温下慢慢变得冰冷的感觉。。。
这一把火烧毁了一切,却烧不掉牵挂,烧不掉过往……还有仇恨。
半晌后,林亼站起身,远远的眺望着茅府的方向,拳头握紧,手臂上面青筋暴起。
“茅夜,今生今世,你不得好死!!!!”
……
悬壶白居内。
几人正围桌一起吃着早食,见远处火光冲天,云裳不由好奇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世间烦恼悲哀不平之事!”白鲸天喝了一口粥,淡淡的说道,古今无波的脸上没有半点好奇之色。
原本段冕也是有些好奇的,不过听白鲸天这么一说,好奇心硬是没了。
翟三千站了起来,走到院子外,看着远处的火光,闭上了眼睛,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陶醉于清新的空气一样。
半晌后,他睁开了眼睛,嘴角掀起一丝苦笑,摇头一叹:“本非俗尘人,何须入俗尘?”
多年后,他的话成了现实。
多年后,剑衍大陆多了一个强大的铸器师,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三叔,你说什么呢?”云裳问。
翟三千回过头摆了摆手:“没什么!”
“哦对了”忽然,他转头望向白鲸天:“再弄一张面具来!”
“你在跟我说话吗?”白鲸天左顾右盼,随即道。
“少跟我装大尾巴狼,行不行,一句话!”翟三千白了他一眼。
白鲸天淡淡一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什么时候求你了?”
“没有吗?”
“没有!”
“那刚才的话我就当作没听到”
“你是不是欠揍?”
“冷静点!”
“我。。。”每一次翟三千面对白鲸天的时候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棉花球上,连身为旁人的段冕都感觉憋屈。
不理会翟三千吃瘪的表情,白鲸天唤来小四喜走进了屋。
“这老不死的东西!!!”翟三千气得吹胡子瞪眼。
一旁,段冕和云裳相视一笑。
……
翌日卯时。
段冕和翟三千离开悬壶白居,门外,一片黑色,隐约间看见一道人影跪在街道中间。
“师傅在上,受徒手一拜!”
掷地有声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声音对段冕和翟三千而言都不陌生,不是林亼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