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定州叶完

庆历四年二月，定州草原

早春时节，南国已经是一片春色，定州广袤的草原上，却是青黄不接。

寒潮未去，春意迟来，北方之地，向来如此。

方浩穿着样式简单的粗布衣服，右手拿笔，在案前的纸板上写写画画。

进入工作状态的方浩，显得十分专注，侍立在旁的谢必安和范无救，都不敢上前打扰。

二皇子座驾所在的行辕处，除了主仆三人，还有一位少年将军，率领着一队骑兵，在不远处护卫着。

不知过了多久，方浩案前的一个机械装置，突然发出清脆的铃声。

方浩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对左右道：“时辰到了？”

“殿下，时辰到了。”谢必安道。

“那就吃饭去吧。”方浩想了想道：“必安，你去把叶将军请来，无救，弄一块我上月腌制的辛香牛肉来。”

“是！”谢必安和范无救一齐领命道。

庆历二年，方浩在京都待腻了，便以编修《括地志》为由，游遍了庆国的山山水水，大好河山。

这是方浩在西北边州停留的第三个月，定州之地，已经是方浩的最后一站。

这趟出门散心之旅，如今也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了。

……

当叶完吩咐好手下将士，做好轮值护卫的任务以后，便径直朝着方浩所在的行辕走来。

没走几步，他就闻到了一股独特的辛香味道，他知道今日是有口福了，因为他能品尝到二皇子殿下亲自烹制的美食。

“叶将军，辛苦了，来一块吧！”行辕之上，方浩将一条狭长的牛肉，抛给叶完，招呼着对方坐过来道。

叶完也不客气，一口咬下，只觉千百种滋味在舌尖崩散。

鲜香辛辣，诸般滋味被揉到一处，却又层次分明，无有不谐，味道之神奇，令人欲罢不能。

“二殿下的手艺，当真是天下无双！”叶完忍不住赞叹道。

“厨艺，只是小道罢了。”方浩咬了一口牛肉，细细一品道：“松香少了，沉香多了，还有辣椒的调配比例，有点问题。”

“二殿下还是那么精益求精。”叶完笑着说道：“怪不得能做出这种人间至味，便是我家那位大人吃了，也赞不绝口。”

叶完是京都守备师师长叶重的长子，叶灵儿的哥哥，也是叶家除了叶流云外，唯一学会流云散手的人。

他口中的“那位大人”，指的自然就是四大宗师之一的叶流云。

“能得大宗师称赞，是孤之幸事。”方浩说道：“可惜存货不多，否则定要给叶前辈，送一批过去。”

方浩练成隐脉“五神通”以后，虽然于武学上助益不大，但是百家杂艺上，却有了惊人的成就。

以“鬼鼻之术”合香，以“尝微之术”调味，方浩很快就成了庆余年世界，最顶尖的厨师。

这两年来，方浩以编修《括地志》为由，游走于庆国的大江南北，除了办差，闲暇无事，也研制了不少地方美食。

这“辛香牛肉”，正是方浩选取定州上品草原野牛，搭配西北之地的特色香料，腌制出来的极品。

前段时间方浩还往宫里送了一批，得到了淑贵妃、太后乃至庆帝的一致好评。

“这就是定州各州郡的地貌地形图么？”叶完指了指方浩桌案上绘制的地图道。

“不错。”方浩点点头道：“这原山县已经是定州最靠近西胡领地的地方了，绘完这处，庆国七路二十六郡的山川地形图，便大功告成了。”

“真是不可思议！”叶完虽然年轻，也是久经战阵之人，曾在南诏驻守，现在定州守边。

不难看出方浩绘制的地图十分精细，上面的山川河流，城池村庄，都用不同颜色进行标注。

以丹青妙笔，将偌大定州微缩到一张图卷当中，这样的本事，简直闻所未闻。

便是监察院二处那些分析天下情报的专家，或许能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能绘制出如此精准形象的地图的，恐怕也寥寥无几。

“胸中有丘壑，下笔如有神。”

叶完突然想起了北齐文坛大家庄墨韩的这句诗，说的就是这位二皇子殿下了。

叶完当年接到朝廷让他保护二皇子的任务时，起初是不乐意的。给皇子做保镖，哪有在草原上再杀几个胡人，来的畅快。

但是当他和这位皇子相处久了，便被对方如朗月清风的气度所折服。

叶家是庆国的大家族，家中还有一位大宗师坐镇，必将成为诸位皇子拉拢的对象。

但这位二皇子自来到定州以后，从来没说过任何拉拢的话。

为人亲和，不摆架子，时不时还烹饪些世间少有的美食，坦白来说，叶完对其，很有好感。

“二殿下，我观您这画里的山势层层叠叠，色泽深浅各有不同，又是何意？”叶完看了一阵道。

“哦，孤是以颜色深浅，表示山势高低，你看……”方浩具体解释了一番“等高线”的概念。

叶完听了，眼前一亮，如此一来，方浩画的“定州地形图”就更加实用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没过多久，方浩桌案上的机械装置又响了。

于是方浩说道：“叶将军，我该接着办事了。”

“那就不打扰二殿下了。”叶完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如果说方浩有什么怪癖，让人难以接受，定时定点工作，绝对算一条。

按照这位二皇子殿下的说法，每天的工作时间，至多四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他要忙自己的事。

为此，他还特别请长公主找内库里一些善于制作机械的匠人，定制了这个计时机械。

这种类似机械钟表的机械，能帮助方浩准确计时。

用方浩的话讲，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莫要让工作占用太多时间。

当然除了这一点怪癖，二皇子这个人的表现，是无所挑剔的。

这一日，因为天色已晚，方浩一行便在原山县休息一晚，准备明日启程，返回京都。

是夜，方浩正在原山县县衙休息，突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鬼鼻之术”发动，方浩嗅到了来自西北方向，根本难以遮掩的血腥味道。

“麻烦上门了。”方浩皱了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