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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歇马镇景区广场上,油炸和蒸笼相伴,卤煮与快炒共舞,上百家小吃摊支撑起一派繁荣景象。几辆城管监察车辆就停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许三笑陪着尚楠坐在街边,正在品尝这里最出名的粉蒸肉和卤煮馄炖。
“景区刚成立的时候,游客很多,吃一下子成了大问题,尤其是方便快捷的早点,于是我就鼓励大家搞本地特色小吃,却因为当初缺少完整的规划,搞的整个镇子里小吃摊随处可见,垃圾乱丢,影响交通,不得已只好出动城管,但效果很不理想,小贩们尝到了甜头,端起来的饭碗谁都不愿意放下,城管们达不到工作标准要被问责扣钱,搞的个体摊贩和城管成天干仗。”
尚楠看了一眼广场边的几辆城管执法车,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许三笑道:“这是我想到的办法,把所有个体摊贩集中到这个广场来,每个摊位实行定点承包,每天从早上五点到上午九点半是经营时间,十点钟之前务必个人定点区域收拾干净,城管负责监督,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尚楠道:“总在新闻里听说关于城管这样那样的问题,到了你这里都不成问题了。”
“谢谢楠叔夸奖。”许三笑神色郑重,道:“歇马镇是个小地方,治理这么大一片区域算不得多难的事情。”
尚楠道:“你不必谦虚,我们都知道你一直是个很有办法,也很能做事的官员,而且这么长时间里,你能一直坚持自我,不妥协的同时,还能做到今天这个局面,已经非常难得。”
许三笑道:“我也只是尽力而为,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太有限,华夏是个很大的国家,这样那样的问题多的数不过来,偏偏又赶上这么一个内忧外患,乱不起更输不起的时代,我这样的小人物不过是恒河一沙而已。”说罢深深一叹。
尚楠摇头道:“小燕子她爸说过一句话,把华夏所有官员排成一排,挨个抓起来,肯定有冤枉的,隔一个抓一个,则肯定有漏网的,这不是一个笑话,我们年少时亲自动手杀过些这样的败类,后来才发现,我们杀的再多都不过是逞一时之快,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一个国家不能没有政府和那些权力机关,但如果那个政府和它的权力机关反过来成为剥削和压迫民众的机构,那这政府就必须做出改变了。正如涅克拉索夫所说:对祖国来说,没有比一切都满意的爱国者更可怕的敌人了。”
“这个时代需要你们这样的英雄。”许三笑沉重道:“但更需要能够安邦兴业扭转乾坤的枭雄豪杰!”
尚楠毫不意外的:“你觉得叶皓东是这样的人?”
许三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人已参透世情,我看不透他,但我宁愿相信他是!”
尚楠道:“虎哥说,个人太强的时候,国家不能太弱,否则一定是悲剧收场,历史的经验早已证明,当个人的意志足以影响到一个国家的历史进程时,无论这个人有多高尚伟大,都必须有足够的力量来制衡,我希望你欣赏叶皓东的同时,更不要忘了这一点!”
许三笑默然,陷入深邃的沉思中。叶皓东这个人豪情盖天,李虎丘又何尝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物?遗憾的是,杨军虎可以和尚楠惺惺相惜,他们之间却做不到这一点。从这点来说,李虎丘的眼光,对人心世情的把握更加现实深刻,他的立场无可厚非。
尚楠继续道:“叶皓东在洪天明身上下注,到底是为了奇货可居还是出于一片公心,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太早,李燕她爸一直不希望自由社和信义堂之间的竞逐牵扯到家里人,而你跟小燕子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虎哥非常不希望你跟叶皓东有太深的瓜葛,这会影响他做出判断。”
许三笑道:“叶大哥前阵子把我请到蓉城谈了一次,他对我说华夏现在就像个身患重病的人,有人野心勃勃内外勾结想要来一次西方式的大手术,妄想从政体根本上动刀,而他想要通过东方中医的调理手段,结合华夏几千年文化形成的社会客观规律,循序渐进的改变这个国家,我很认可他这个观点。”
尚楠道:“这些我们都很清楚,这几年他办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尤其最近一两年,信义堂一直在向民生领域投资,公信和公义今年开始剥离信义堂的财务计划,他这是在为十年甚至二十年后做准备,我们一直在盯着他,但我们什么也没做过,虎哥说,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不需要做什么。”
“如果叶先生妄图利用他的影响力,去操纵一场战争,甚至影响到执政党内重要位置的人事任免,无疑是触碰底线的做法。”
许三笑伸手一指前方的小摊,道:“楠叔,监督一个人也许不容易,但我认为做具体事其实更难,所以,就算是李叔亲至,我也不打算改变立场,我只能向你们保证,我今后做任何一件事,都不会因为受到任何人的蛊惑。”说完,满怀期待的看着尚楠。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尚楠埋首把碗里的馄炖吃掉,擦擦嘴,淡然道:“姑娘大了不由爷,小燕子从一出生便是虎哥抱大的,虎哥最疼的人就是她,而她偏偏爱上了你,就算你偏偏又是最有机会成为术士界首领人物的那个人,就算你跟那位信义堂那位叶大龙头关系暧昧,我们也只能随你们去了,叶皓东有跟对手的女婿交朋友的胸襟,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的孩子不开心呢?只是希望你能一直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好自为之,照顾好小燕子!”
许三笑精神一振,道:“楠叔的意思”
尚楠起身道:“信任都是相互的,在土地庙的时候,杨军虎离开,你选择把我背回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成全你们,小燕子她爸爸那里,我会替你分说。”
许三笑起身施礼道:“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许三笑回到家,李燕正等的焦急,见许三笑一个人回来,顿时松了口气,“楠叔走了?”
许三笑点点头,嗯了一声,道:“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理性对话。”
李燕道:“我就知道楠叔最宽厚不过,要是换做燕叔,咱们可没这么容易过关。”
许三笑张开怀抱,道:“抱一抱,庆祝一下吧。”
李燕抿嘴一笑,道:“楠叔刚走,你就想欺负我,没门儿!”
许三笑道:“我带你们去看戏好不好?”
何小妹最爱凑热闹,立即响应连声叫好,问道:“好呀,去哪看?”
富江大酒店,门前停了一长串吉普指挥官越野车。陌寒从第一辆车里走出来,戴上墨镜。一挥手,身后的越野车门同时打开,一个个气质彪悍的年轻人从车里钻出。
不太远的地方,许三笑等人正坐在商务车里看着。
李燕打了个哈欠,兴趣缺缺的样子。何小妹手按在窗户上,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问:“许三笑,他们要做什么?”
许三笑道:“我也不知道。”
何小妹有点失望,“那你叫我们来看什么呀?”
李燕笑嘻嘻道:“何小妹,你希望看到什么呀?”
何小妹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道:“枪战,就像电影里那样。”
李燕笑道:“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净喜欢那些男生爱看的电影?”转头又对许三笑问道:“你想看到什么?”
许三笑想了想,道:“我想看到的跟何小妹期待的正好相反。”
李燕心有灵犀,道:“你想看看你那位叶大哥会怎么做?”
许三笑额首道:“我想知道他还有没有敬畏之心。”
“每个人都需有所敬畏,自我约束让自己不致陷入自大和癫狂,一个人若失去了敬畏之心,即便得到信义堂那么大的产业,也不过是李闯陈胜之流,终究做不成大事。”
李燕道:“你不觉得谭辉这么个小人物有点不够分量吗?对于叶皓东这种人而言,弄死他跟踩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吧?说不定叶皓东现在根本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许三笑摇头道:“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件事当中,弄死谭辉不是关键,怎么弄死才是最说明问题的,叶皓东要敬畏的不是谭辉,而是这个国家的意志,他到底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还是心怀天下的英雄豪杰,从这件小事上就能看得出。”又道:“信义堂便是叶皓东,就算叶皓东对这件事不知情,只从下边人的行事上也可以看出些端倪来。”
李燕道:“由小见大,见微知著,就像曹操杀吕伯奢,一句话便暴露出枭雄品性。”顿了顿,又问道:“谭辉觊觎老粮库地皮,无疑已经触碰到信义堂的利益。一只蚂蚁妄想从巨龙身上揭下一片鳞来,你说巨龙会怎样?”
何小妹看热闹不怕事儿大,期待道:“最好每人一把冲锋枪杀进去。”
许三笑沉吟道:“他无需踩死蚂蚁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陌寒背手向这边走来。
李燕道:“你的好朋友过来了,问问他就知道你那叶大哥在打什么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