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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红岂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何问鱼什么也没有说,许三笑看到任道远的瞬间,已然明了她的心思。
世俗难解,人言可畏,如果不能跳出三界外,谁又能真正免俗?
虽然不能长相厮守,何主任的心却始终牵挂着这个闯进她心灵深处,与她灵欲合一,为她打开精神世界玄奥之门的男人。
她不说话,情却就在那里,仿佛融化的冰川,化作涓涓细流淌进许三笑的心田。
院子里,许三笑正陪着任道远一起品尝宫艳诗泡的茶,二人故作初识的样子,许三笑把他让进家来,寒暄了一番后才分宾主落座品茶。
张玉刚和宫艳诗没有听到任道远进门时那句话,只道是许三笑家里来了个江湖术士,见许三笑郑重接待,他们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二人都不免好奇任道远的蛇皮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任道远正在说:“我从年少起便学紫微斗数大衍之道,兼修龙虎之术,擅长观风望水,解救家宅不宁六畜不净之灾,今晚星辰黯淡,日月无光,我观贵宝宅要有一场血光之灾,故此专程登门前来化解。”
许三笑说:“多谢老先生热心,不过我身为gongchǎndǎng员,国家干部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既然您主动登门拜访,那便是我的客人,这一杯清茶和一顿晚餐还是要招待的。”
任道远道:“不管您信或不信,夜晚雾浓,老汉单身一人在外面住宿太伤身体,想求在贵宝宅借宿一晚可否?”
许三笑抬头看天,果然是日月无光,星光隐晦,正是要下雾的天像,笑道:“家里两层院子,七八间房子,您可以随便选一间住。”
任道远假作称谢,一指手边的蛇皮袋子,道:“我这个同道有些不安分了,需要一个舒服的地方让它休息,今晚说不得还要靠它建功。”
许三笑知道,任道远豢养的这条兽兵名唤碧龙,乃是一条数米长的巨蛇。古人讲腾蛇乘雾,这碧龙便是一条最擅长利用雾气布置毒瘴的奇兽。看今夜这架势,正是这家伙大显身手的良机。一指正房西边的一间屋子道:“今晚您就住那儿吧。”
张玉刚好奇问道:“老先生,这里边装的究竟是什么啊?怎么还成了你的同道?”
任道远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摆手道:“天机不可泄露!”说着,拎起蛇皮袋子,告辞道:“天色将晚,我先过去养精蓄锐。”
张玉刚目送他进了屋子,连忙迫不及待的问道:“哥哥,这什么人啊?靠谱吗?”
许三笑道:“我也说不好,我会的这几下不过是一点皮毛。”
张玉刚心知这是推托之词,压抑不住好奇心,道:“不说算了,等到后半夜我自己个儿偷摸过去搂两眼。”
许三笑道:“千万别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湖高人行事向来隐秘,不喜欢自己的秘密被人看到,你别平白惹麻烦。”
宫艳诗也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瞅着那蛇皮袋子就觉得慎得慌,我看你还是别去看了。”又说许三笑,“还有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招啊?你还同意他在你家里住一晚,我刚才都想喧宾夺主让他赶紧走了。”
许三笑故意板起脸道:“身为干部怎么能将无家可归的群众拒之门外呢?你要是不喜欢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其实很简单,这镇上多的是小旅馆,你要是实在害怕,还可以去镇政府的招待所住一晚。”
宫艳诗一撇嘴,轻哼道:“我怕什么?有麻烦也是找你的,与我有什么关系。”说着款步去了后院。
张玉刚道:“许哥,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你要真喜欢这妞,直接把她拿下不就结了?非要玩情调也不是不行,可也不能任她这么张狂吧?”
这位权贵世家子弟也是个风流种子,不过他对女人的态度要比许三笑简单粗放的多,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拜拜。
许三笑哈哈笑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人家可是海峰兄一片拳拳盛意送来的,比不得你那位林小姐。”
张玉刚道:“我跟林雨楼也就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也不会做出什么非分的举动来,哪像这个姓宫的丫头,姓宫就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许三笑道:“天不早了,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夜越深雾越浓,到了凌晨时已经星光不见,天地之间只余一片浓稠的黑暗。面对面都分辨不清模样。
许三笑坐在前边的院子里,灵猫黄虎伴随左右。
正房的门一开,任道远从里边走出来,随行的还有沙沙声。许三笑知道这是碧龙在地上游走发出声音。
大门外传来脚步声。
许三笑刚要动身去开门,任道远阻拦道:“不必你出手。”
许三笑道:“外面两个人中有一个已能使用左道控偶术,至少是七重天境界,另一个似乎比他还要强些,你一个人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任道远道:“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碧龙相助,腾蛇乘雾,在这样的雾天里,就算是大师兄郭道安也未必敢说必胜我。”
敲门声入耳,任道远应和道:“门口候着。”说罢,起身开门来到外面。
黑漆漆浓稠如墨的黑暗中,视觉基本失去作用,修行者的视觉,味觉,听觉,触觉之敏锐皆远在常人之上,目不能视,耳尚能闻,此刻门外人好院中的许任二人皆只凭听觉来感知周遭的环境。
许三笑跟着任道远走到门口,只听对面传来大竹尖长的语声:“许先生,我们诚心来求教,并且愿意拿枫林流的阴阳符经和唐代原版的八宅明镜作为交换,希望阁下再考虑一下。”
许三笑道:“没什么可考虑的,师门铁律绝不可能违背。”
大竹尖长轻轻一叹,道:“既然这样,那我只好凭本事来取了,动手前请原谅我即将的无礼。”
任道远道:“啰嗦什么,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浓雾中,响起一声低吟,依稀是大竹的声音,曲调一起,许三笑立即听出正是当日伊藤静唱的那首曲子,只不过被大竹换做了日文。接着是拨弦之声随之响起,附和着这苍凉哀婉的镇魂歌。
这小鬼子,说动手便动手。
如泣如诉的乐声钻入耳中,直入心灵,许三笑顿时为之一阵心旌旗摇。
任道远忽然发出一声低喝:杀!
沙沙声立即响起,是碧龙爬行的声音。
许三笑陶醉在那苍凉悠扬仿佛充满了哀伤的曲子里,虽然听到了任道远的呼喝声,却不愿意让情绪从这种意境中挣脱出来。
大竹尖长在通过音乐来传达精神意志,以音律作为制造幻境的媒介,把对手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进去,完全陶醉浑然忘我,人便形同无魂的躯壳,跟随音乐的意境悲喜变化,手舞足蹈,浑然不知,乃至累死。这便是**之音的魔力。
任道远口中念念有词,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百官纳灵节节受新清虚掩映内外敷阴,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歌声入耳越清晰,任道远的咒语声便念的越加急迫。
胜负成败,生死边缘,最文雅的斗术方式的背后藏着同样血腥的结局。
许三笑沉醉在音乐声中,意识随那歌声起伏,仿佛随时都能乘风归去,唯有心中却是舒朗明澈,心湖如被冰封,任凭大竹唱的如何卖力,绝不起半丝涟漪。心不动,身便不动,任凭精神意识如何律动,始终保着一丝清明意念,不动如山。
黑暗中,突然沙沙声大盛,碧龙发出嗬嗬的qiguài声,紧接着传来宫泽野尻的一声惨叫,拨弦的声音顿止,接着是大竹尖长也发出啊的一声。歌声也停了。任道远发出一声指令:收!
许三笑还在陶醉于那曲子中的意境,歌声戛然而止,才幽幽转醒。轻轻叹道:“你实在应该让他把这曲子唱完的。”
浓雾里响起任道远的声音:“唱完个屁!这是**曲,老子也顶不了多久,容他唱完了咱们两个一起变成无魂的白痴。”
大竹尖长喘着粗气道:“解药,快给我解药。”
许三笑道:“大竹,你觉得有可能吗?”
大竹尖长长长一叹,果然不再恳求,费力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到上品的境界,能够抵御住我的**曲?为什么你的定力还胜过了我上品下境界的师弟?”
斗术不同于比武,武者之间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动辄拆解好一阵子,玄门术士之间斗术,往往只在一瞬间便决出胜负。负者未必就是弱者。有时候术的高低也能决定胜败,有时候兽兵的强弱同样能主导结局。这一战,大竹尖长的术很高明,却不如任道远的兽兵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威力更胜一筹。
许三笑的精神潜力被何问鱼封在意识海中,发挥不出高于中品上的精神修养,自然抵御不了大竹的**曲,但也正因为意识海被封,本心深藏难以撼动,所以这**曲对他反而起不了多大作用。
这其中的缘由许三笑自己都还没搞明白,又怎么能对大竹解释清楚?只好沉默以对。
大竹道:“这位控蛇的先生与我实力相当,如果不是为了方便师弟用控偶术将你带走,我其实有机会逃走的。”
许三笑道:“胜者为王,多说无益,你可以闭眼了。”
大竹再没了动静。
一股淡淡的甜香气味正随浓雾扩散,许三笑吸入了一点,顿时感到自己形如醉酒,目迷神晕。耳听到任道远说道:“这是杂道奇药‘醉魂’,有人要跟你说话,却怕你纠缠,故此才命我这么做。”说罢,让碧龙负上大竹和宫泽野尻的尸体扬长而去。
许三笑强自站在门口,眼望前方,此刻天际泛白,无尽的迷雾之中,忽然吹起一阵微风,迷雾被分开,昏暗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正前方,袅袅聘婷来到面前,什么也不说,伸出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颊,深深吻了过来。
ps:第二更在晚上十点半左右,尽量写一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