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多方

“我已经关闭了自动机魂。”

塔拉辛瞥了眼远处的星球，“剩下的……你知道怎么做。”

哈迪斯给了它个“懂的都懂”的眼神，朝着频道说了几句，塔拉辛知道他在给星球上的部队们发布指令——那里面有个叫金的大贤者，塔拉辛希望收容他很久了。

“下去一起看看？”

哈迪斯说，侧了侧头。

塔拉辛却摇了摇头，

“不去了，”太空死灵说，拟人地挑起眉，“我相信你——更何况，这种事，我还是没有办法亲自去做的。”

哈迪斯知道塔拉辛的意思——不直接参与降低负罪感，只负责事后分赃是吧？

哈迪斯内心流汗黄豆，但却又理解塔拉辛，毕竟这件事涉及到了异族合作，异族合作？这已经是很久远，很禁忌的话题了。

小规模的异族“合作”，当然没什么问题——几个异族凑一起看对眼了，谁知道会不会一起端枪去战斗，但现在……哈迪斯和塔拉辛都清楚这不是小买卖。

这件事就像是塔拉辛当年本以为自己投资了个小项目，结果一万年来喂出来個庞然大物——而它作为投资人，这时收利息也不是，不收利息也不是。

要是收利息，就得上哈迪斯这艘贼船——即便塔拉辛再怎么避免，它也得或多或少蹭一点。

那么……那就上船！

再怎么样也比寂静王那条船强！

一旦时机合适，只要它与哈迪斯双方没有直接冲突，对于塔拉辛来讲，哈迪斯这边也好下船，届时积攒了实力的它便直接单干！

塔拉辛笑笑，太空霸主起身，准备去清点与梳理一番自己这边的筹码与实力，它不是那种畏缩的惧亡者，既然已经决定登船了，那就做好迟早与寂静王撞上的准备。

“我先回去了，”塔拉辛说，“剩下的收藏……我想你们可以自主完成？”

哈迪斯侧头，像是在听频道里的下属汇报，随后，哈迪斯点了点头，

“没问题，”哈迪斯裂开嘴笑到，“帮大忙了塔拉辛——当然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看看你那边能不能拿到你法皇的个体权限码，或者是别的信息，我这边也可以试试？”

塔拉辛点了点头，它想起它王朝的法皇，老家伙几乎没有怎么醒过——它对它也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它很听寂静王的命令。

“至于寂静王……”

哈迪斯说，他眨眨眼，黑色的瞳孔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塔拉辛，有可能总控协议已经被它自己摧毁了。”

哈迪斯看见正准备离开的塔拉辛猛地僵住，太空死灵惊讶地回头，

“什——什么？！！！！”

塔拉辛的绿目中闪烁出惊人的光芒，但不等哈迪斯再说，塔拉辛就明白了这一切，为什么欧瑞坎能够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为什么寂静王一万年来都没有再度率领河内的军队，为什么风暴王直接表露出了对寂静王的厌弃，无数蛛丝马迹浮现，塔拉辛意识到这个荒谬的现实——那——那——那——

那就是寂静王真的放弃了总控协议。

塔拉辛忽然意识到，当时跟欧瑞坎争吵时，欧瑞坎就曾隐晦地暗示过它，但出于太空死灵的程序设定——占星者并不方便将这件事告诉它。

塔拉辛僵硬着。

寂静王的脑子也出问题了？！

塔拉辛的身子一卡一卡地抖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空死灵爆出一阵大笑，塔拉辛笑得前仰后合，它很久没笑这么开心了——它只是大笑，却又并不完全是因为高兴。

这么一个自己摧毁总控协议的傻逼，当初率领了惧亡者万年？！

还是寂静王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力和魅力能够调动所有太空死灵？！

塔拉辛大笑着，若它是惧亡者身躯，塔拉辛怀疑自己现在已经笑出眼泪，笑得自己的肌肉撕裂了。

狂笑之间，塔拉辛甚至感觉自己微妙地理解了寂静王那个癫子的思维——它难道想要还它的子民“自由”？在它们彻底消失了自由意志后？！

疯子！他妈的疯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塔拉辛几乎从未如此愤怒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君王在率领着惧亡者，率领着太空死灵？它从未如此恶毒地咒骂另一个惧亡者（除了欧瑞坎）。

寂静王彻底摧毁了惧亡者的自由意志，随后它又将它们之前求之不得的自由“还”了回来——在太空死灵正需要一个主心骨来领导它们自理的时候，寂静王斯扎拉克又自己选择了放弃！

只有塔拉辛清楚，在时间的破坏下，有多少尚存“自我意识”的法皇变成了疯疯癫癫的存在，有的彻底成为了疯子，有的则认为自己还在打天堂之战——

但这时寂静王却自己跑了！它不光自己跑了！它还摧毁了唯一能直接命令、更改太空死灵逻辑代码的总控协议！

塔拉辛感觉自己握着移情泯灭杖的指节正哒哒作响，它感到极致的荒谬与悲哀——无尽者意识到自己的种族是多么地可悲。

寂静王又是多么地荒谬。

这一刻，塔拉辛无比地悲哀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放弃寂静王斯扎拉克，去支持它的对头法皇，而是听凭着自古以来的等级制度，继续服务于斯扎拉克。

它沉默下来。

塔拉辛疲倦着，它深深地瞥了一眼面前，有些震惊的哈迪斯，

“是么，”它意识到让异族看见了这出荒诞的闹剧，但没有关系，它的数据库里有足够多哈迪斯的黑料，足够让冥王闭嘴并对它保持尊重了。

塔拉辛随意地说，“这样我们就不用费精力去解寂静王对我的控制了，”

无尽者顿了顿，

“挺好的。”

“我先走了——这之后，一切都收拾好了，派人来联系我，我来找你。”

塔拉辛说，哈迪斯赶忙说好，他就看着塔拉辛像是逃跑一样地先走了一步。

无尽者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后。

哈迪斯眨眨眼，看着他对面赫然空出的椅子，说实在的，哈迪斯认为他们完全可以再细化商讨一下合作内容，但看起来塔拉辛需要休息一会儿。

对于跟异族合作这件事，塔拉辛可能暂且适应地不太良好。

在它掐断这颗星球的自动机魂后——哈迪斯就能感觉到塔拉辛变得疲惫了。

鉴于它是太空死灵，哈迪斯不认为这是物理上的疲倦。

他或许能理解塔拉辛，就让塔拉辛自己缓缓吧。

哈迪斯盯着塔拉辛离去的方向发呆，但冥王同时意识到这步跟塔拉辛的合作绝对是稳了，他因此推了一把——

或许让塔拉辛因为恐惧和害怕，从而跟哈迪斯合作，（希望摆脱总控协议），不如试着激起塔拉辛主动开战的念头。

毕竟塔拉辛本就有“造反”的打算。

哈迪斯深呼吸，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帝国是这样，对于太空死灵或许也是这样。

他听见他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莫塔里安平静地开口，

【我能理解它。】

哈迪斯笑了笑，他侧头，

“……这可……这可不像之前的伱啊，老莫。”

哈迪斯垂眸，为自己倒一杯，跟异族合作——甚至是共情，跟他最初的样子比起来，莫塔里安变得“普通”，又或者是中庸，妥协了不少。

倒是哈迪斯，哈迪斯举杯喝了一口，他自己倒是变得更极端了。

原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在惧亡者的体系下——它能说出造反这个词……我欣赏它这一点。】

莫塔里安说，【惧亡者之间，只有平级间存在着宣战等存在……下对上……比起人类，这在它们的文化中，是更难以被接受的存在，完全不会被称赞，只会受到一致的讨伐。】

哈迪斯慢慢抿酒，他把沙发转过去，看起来原体对太空死灵相当了解——而刚刚莫塔里安与塔拉辛的对话，也让哈迪斯意识到莫塔里安或许比他想象中的知道更多，

“你下次可以当面对它这么说，”

哈迪斯打趣道，“我想塔拉辛会欣然接受你的夸赞。”

莫塔里安死鱼眼，

【那是异族，亡魂。】

原体干净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莫塔里安依旧是莫塔里安，至少他没办法当面对着塔拉辛友善地开口。

“那我下次替你夸，”哈迪斯举杯，“以后咱们要麻烦塔拉辛了……它可真是个活菩萨。”

原体耸耸肩，随意地举个杯，喝。

在这点上，莫塔里安反驳不了这句话，即使他很不爽。

室内安静了片刻，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哈迪斯突然问道，

“这颗星球的收尾不用咱俩看，塔拉辛会来，只需要把缠山号与随行挖掘队留下来就可以，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然后我们再找塔拉辛商量如何分赃。”

“我本来会在这里耗费更多时间——但现在看来不必了，我接下来会去附近贝尔金Ω星区拜访一个大型铸造世界，商讨量子弹弓和建船坞的事，大概需要半个月——这之后我就没事了。”

“我想……”哈迪斯看向莫塔里安，“你看起来不像是光躺在棺材里休息了，你啥打算？”

原体侧头，

【回巴巴鲁斯。】

原体说，【亡魂，我们回一趟巴巴鲁斯。】

哈迪斯看向莫塔里安，

“不单单是回忆过去，是吗？”

原体想到米因特铸造卫星下的龙。

但他却摇了摇头，莫塔里安双眼旁挤出皱纹。

【就是回去看看，】他有些轻松地说，【我记得之前总是你劝我不要太无趣……反正马卡多那家伙不会这么快回泰拉的。】

而人类之主……怕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

【科摩罗】

【小猫——小猫——你在哪儿？】

靴前掌沾在满地鲜血之上，黑皮面亮着华贵的光，科兹一脸兴奋地半蹲在血泊中，原体细声细气，掐着嗓子叫着，

无数远比一般星际战士还要大的改造战士尸首躺在这里，他们的异变比科兹第一次看见他们时已经少了太多。

【小猫——小猫——我迷路在罪恶城市里的小猫咪，你在哪儿？】

墙角突然亮起一丝寒光！！！

铛！！！！

火光炸起！科兹咧着嘴露出一个极其扭曲的微笑，他手套上的骨节装饰物在一瞬间窜长，化作闪电爪。

而指爪的缝隙间，正呲出狮剑的锋芒，金属与金属颤抖着，发出刺耳的鸣叫。

兜帽下的胡须老者昂着下巴，平淡地吐出了一个高哥特词，

【可悲。】

下一刻！他手间的狮剑改变发力！莱昂松开握剑的一只手，猛地打向科兹的下巴！

午夜之主的瞳孔猛颤，科兹立刻向后仰头闪避，却也因此放开了控住狮子的指爪，莱昂果断蹬地，朝着科兹身后冲去！

【又想跑？！】

康拉德的怒吼在狮子身后爆出，夹杂着无数脏话，但莱昂知道他真正需要的胜利是何种模样，而不是仅仅是打赢一个骂他的混蛋。

林中的雾气在他周身显出，狮王身边的光线开始扭曲，像是林中郁郁的斑驳，快了，快了，莱昂感到自己的嘴里一片腥甜，他被科兹逼到了一处冥塔附近——这附近太压制他的天赋了。

狮子甚至能听见冥塔颤抖时的嗡鸣，黑暗缓慢笼罩过来，阻止他离去的脚步。

【回来！！！】

科兹狂怒地尖叫起来，但小猫已经溜掉，就像是先前每一次那样。

…………………………

马卡多手中的灵族头颅爆开。

老者一脸平静——又或者说是面无表情，他收到了来自康拉德的又一次失败，他或许早该预料到。

不够……完全不够。

马卡多抬手，冷眼看着黄白红的液体在他的掌间化作珍珠金银，不光是杀的不够，那份仇恨也完全不够。

他知道哈迪斯是什么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打算，冥王是绝不会贸然进攻的。

在这点上……哈迪斯远不如人类之主讨喜。

马卡多不耐烦地甩开手间珠宝，金银洒落在地，叮当作响。

鼓动黑暗灵族……康拉德。

马卡多说，他招手，露出银河地图，老者有意将灵族往一处科摩罗的入口旁驱逐了，与此同时，他对待异族的态度也激起了足够的仇恨。

马卡多背手。

接下来，灵族大概要准备大反攻了。

而他……他与他的军队，已经在先前与灵族的战争中元气大伤了，无法继续提供太多的助力。

…………………………

帝皇目送着卢瑟与欧瑞坎一同离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