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哈迪斯的一日

哈迪斯的一天是从办公桌前苏醒的，他睁开眼，半边脑子里是昨天晚宴上的甜点，他已经寻思好哪几种将成为他办公室的新宠了，另半边脑子则开始规划今天的行程。

当他的手抵达第一盘早点松软的外皮时，哈迪斯已经决定好了今天的行程。

第一盘，哈迪斯先草草审完了在他休息时分发来的文件，指挥板上的消息永远是999 。

哈迪斯把沾着些许糕点残渣的盘子递予过来收拾的机仆，然后开始在涅槃系统的辅佐下通知他今天要前去的各机构。

第二盘，包子的薄皮上腾着热气，今天的第一个访客披着凌晨的夜光走了进来，是来例行汇报冥王之子情况的布莱克。

本来这个活儿该交给布兹，但布兹被极限战士抓去干活了，于是布莱克代劳。

汇报完毕，哈迪斯给了还没吃早饭（或者还没睡下）的布莱克两个包子，布莱克叼着包子走了，顺便留下了交接的冥王之子。

第四盘，满袍机油味儿的柯克兰匆匆走了进来，哈迪斯眼疾手快地制止了柯克兰的敬礼，这个柯克兰分身刚从木星的船坞上回来。

先是一段例行的彩虹屁，在多次劝说无果后，哈迪斯已经放弃了纠正柯克兰这一行为，赞美过后，柯克兰向哈迪斯汇报了以木星为范本，帝国现在的船只流水线更新。

进展顺利，哈迪斯又跟柯克兰聊了几句有关金的事，对于金的主动离去，柯克兰看上去流露出了胜利的心情。

柯克兰走之前，把他从木星收集的小吃给了哈迪斯，尝了尝，味道还行。

哈迪斯感觉有点渴，他熟练地从办公桌下面的第三個抽屉里拿出了一瓶酒，老巴巴鲁斯味。

就着这股味，哈迪斯连忙批完了当前的文件，以及消灭了剩下的点心，此时太阳尚在泰拉的另一面，夜色沉沉，哈迪斯起身，准备干活。

哈迪斯先去看了看皇宫内莫塔里安的棺材，棺材很安静，哈迪斯敲了三下，重新用黑域浸了一遍棺材外边。

原体没理他，说不定还在休息，又或者走了，哈迪斯习惯了，直接离开。

一般来讲，他会在这个时候遇见马卡多，但马卡多出去给灵族开大了，因此哈迪斯没能遇见魔纹。

于是哈迪斯去了泰拉地宫，他看了眼老黄头，人类之主依旧在高高的台阶之上，见他来了，也只是微微睁眼。

“呦！老黄头！”

哈迪斯打了个招呼，顺便展示了一下他的腿脚是多么地灵活，“没事，我先走了！”

从皇宫离开，穿梭机早已等在皇宫附近的平台处，一般这个时间哈迪斯会去找α3阿林娜，机油佬们通常作息混乱，不在意睡眠，因此哈迪斯喜欢在深夜或是凌晨去找机油佬们商讨工作。

但因为昨天为了商讨金的事情，哈迪斯提前跟α3阿林娜还有金碰了一面，他今天没必要再去找女贤者了。

哈迪斯率先前往了冥教大教堂。

穿梭机在大教堂远处的机场停下，哈迪斯走出来，轻车熟路地进入大教堂，现在尚是凌晨，时针指向两点。

哈迪斯自侧门进入，熟睡的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大教堂的长椅上，墙角旁，还有些人没睡，正严肃地朝着教堂里的雕塑祈祷，又或者两三人聚在一起，小声交谈。

冥教集会月，除了被邀请的人，其他信徒或是冥教人士也可以主动前往泰拉进行朝圣，理论上冥教将为这些人提供食宿——事实上大主教愉快地批发了十几万床被子，然后开始往自己能管理的各种角落塞被子。

哈迪斯原本想问大主教是不是需要提前准备……而不是让人们分散地睡在教堂、荒野、信徒的家里，

但萨缪尔坚定地摇了摇头，并表示这是冥教特产，几千年来皆是如此，他们不该破坏这个风俗。

哈迪斯大受震撼，但在度量成本和安全后，冥王最后选择了尊重冥教信仰。

他进来地很低调，而且哈迪斯自认为略懂潜行之术，

即便如此，还是有醒着的人看见了哈迪斯，哈迪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们便都惊诧地沉默下去了。

可能黑暗无法让他们分辨出这到底是冥王，还是什么别的大块头的东西，于是他们只是在远处里窃窃私语，并没有走过来。

大教堂很大，厅堂一层套着一层，一层连着一层，哈迪斯行走着，一个大块头犹犹豫豫地接近了他。

哈迪斯向后抬手，示意跟随着他的冥王之子不用管。

“冥王老大，”缺魂儿支支吾吾地说，“俺想尿尿。”

“……”

哈迪斯侧头，看见冥教专门派过来看着无魂欧格林的教士已经摊在长椅上睡着了，眼底一片青黑。

好吧……

哈迪斯眨眨眼，“跟我走，大块头。”

厕所与大主教的寝室顺路。

欧格林乖乖地点了点头，跟上了哈迪斯。

他们走过教堂内鳞次栉比的雕塑们，那些漆黑的雕塑在深夜里像是鳞次栉比的古怪房屋，沉默地存在着，像是知道了自己那次在开幕式上令冥王出丑了，欧格林一言不发。

“到了。”

哈迪斯抬头，欧格林小声嘟哝了句谢谢，又像是想到什么，抓住哈迪斯的披风一角，犹犹豫豫地开口，

“冥王老大，你不会不要俺吧？”

哈迪斯挑眉，那帮子信徒都教了这个欧格林啥和啥？

“怎么不要？”哈迪斯耐心地说，“只要你是个好欧格林，认真杀敌，暴打混沌，我就需要你，不光是我，大家都需要你。”

欧格林沉默了几秒，又严肃地点点头，

“嗯，俺能做到。”

欧格林松开披风，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进了厕所，看起来他在认真思考刚刚说的话，而他的脑子显然没容量继续完成其他对话了。

哈迪斯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七名冥子，示意他们中出一位把欧格林待会儿带回去。

冥子们先采用了手心手背式分组，三对四，剩下的三位石头剪刀布决定了那个倒霉蛋是谁。

于是倒霉蛋留下来，剩下的继续跟着哈迪斯前去拜访大主教。

自建立以来，或许是因为当年国教的惨案，冥教的教宗位一直是空缺的，顺延下来只有大主教，冥教提供住宿，大主教的寝室在大教堂地下一层。

走过重重门禁，哈迪斯走到沉重的黑石大门前，敲门。

“咚咚咚！”

没有反应，哈迪斯看了看表，两点四十，大主教已经睡够四小时了，给他起来干活。

“滚！！！”

一声痛苦的惨叫自门缝里传来，哈迪斯不语，耐心而宽恕地把黑域探进去，一秒后——

“啊啊啊啊！”

哈迪斯往后退一小步，蓬头垢面，嘴角堆笑的大主教自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衣襟是卡通三头犬花纹的睡衣，哈迪斯自动无视了。

“冥王大人，宽恕我，请您等一分钟。”

“不急，”哈迪斯说，“我比较仁慈，你有一分零七秒的时间。”

门被砰地一声关闭，哈迪斯不恼，他熟练地拿出指挥板，批改文件，雅典学院是个好东西，加上法奥斯的舰船模版，帝国的船舰系统来了一个大升级。

四十九秒后，冥王的大主教带着一脸的怨气出现在哈迪斯面前，哈迪斯收起指挥板，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这几天冥教集会，辛苦一下。”

大主教挠了挠光头，金的辞职壮举早已传遍，让他很是羡慕，但他又没有那个胆子辞职，要是他辞职，他的仇人能在他卸任的下一刻把他细细地剁成臊子。

“不辛苦。”

大主教叹息道，便领着哈迪斯去了办公大厅，冥王将在大教堂内呆一整天，上午旁观无魂者的选拔与分流，下午则是面试那些通过了最高等笔试的枢机主教们。

但在此之前，大主教得嘱咐食堂多做点饭，冥王来了。

————————————

“唔……好困。”

无魂者塞西娅揉揉眼，疲惫地从长椅上起身，微弱的阳光自教堂的窗中透出，昨天一整天的体能选拔令她筋疲力竭。

她弯下腰穿袜子穿鞋，粥的香味飘进她的鼻子，食物唤醒了人们，沉睡在大教堂里的人群纷纷醒过来了。

塞西娅拿起自己的短剑配在腰间，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缺魂儿，见到她，欧格林很高兴地说了一声他见到冥王了。

“嗯嗯，那真好。”塞西娅敷衍道，她知道欧格林是混淆了梦与现实，冥教为新入无魂者专门开了一条打饭通道，一桶桶粥桶摆在厅堂的长廊里，塞西娅还看见了面包、鸡蛋与七种小菜。

令她惊愕的是，机仆们正在搬运一桶桶空桶，一眼望过去，至少有二十多桶，但显然现在才刚开餐，这是谁吃的？

“你们这些幸运的新兵蛋子们！”一个粗声粗气，满脸横肉的男无魂者喊道，他身旁站着另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寂静修女，阴厉的目光像恶狼一样扫视着他们，“快吃！今天你们要参加实战选拔！通过了你就能拿着好枪上战场射别人了！”

“二十个鸡蛋，谢谢。”

塞西娅对打饭的机仆说，她不想去做文职或者干脆是某个重要场合的无魂工具人，她想上战场，得多吃一点。

————————————

“伱要轻甲还是重甲？”

站在塞西娅一旁的机械贤者说道，塞西娅犹豫了片刻，“重甲，谢谢你。”

贤者没理她，脸上的红光闪了闪，他们头顶上的传送带立刻开始运转，塞西娅抬头，看见天花板上无数不同型号大小的盔甲正运输着，一套她体型大小的盔甲降下来。

“誓者甲的重甲版，”贤者絮絮叨叨地介绍到，把贴在银黑色盔甲内的一层薄薄的黑色紧身衣拿出来，

“范本是寂静修女的誓言之甲，但冥教觉得剥夺一个人的说话能力有些太不近人情，也大大降低了你们的工作效率，于是就改版改成誓者甲了。”

贤者示意塞西娅穿上紧身衣，那上面还留有了注射针槽的位置，

“你可以简易理解为星际战士黑色甲壳的外置版，提升没有那么大，但也不小。”

“你至少能空手爆头了。”

贤者低头，匆忙为塞西娅穿戴与整理盔甲，塞西娅看见每个隔间内，每个无魂者都有至少一个贤者辅佐，贤者们的比例惊人地高，

“每个无魂者都可以在正式进入冥教后获得自己的专属盔甲，通过测试后，再来找我，我会根据你的需求设计盔甲。”

贤者说，摁下了塞西娅盔甲上的某个按键，某种喷气的声音响起，塞西娅感觉自己身上的盔甲更轻盈了，穿重甲的不适感减轻。

“你喜欢用什么武器？哪只惯用手？”

贤者问道，低头围着无魂者检查盔甲的配适度，塞西娅沉默了片刻，“铲子？”

贤者手上的动作停下了，他抬起头，沉默地望着塞西娅，脸上的红光频率像是在思考。

“惯用手。”

贤者重复了一遍，“左手。”塞西娅连忙说——一分钟后，天花板上的传输线上送过来一把斧头一样的铲子，塞西娅赶忙接过来。

“你该感谢我们现在应用了模块化生产的流水线，专利来自米因特，”贤者说，“以及，赞美涅槃系统吧，不然你今天别想拿到你的铲子了。”

“感谢涅槃，感谢涅槃。”

塞西娅连忙说，她并不明白涅槃到底是什么，但显然那是个好东西，帮助了她。

“这里是扳机，”贤者的附肢伸出来，为塞西娅演示这把铲子，“叩下，铲口可以射击，这里是单发与连射的转换键，这个按钮是助推键，摁下，火药会爆炸，给铲子一个助推力。”

贤者话毕，侧身让开，示意塞西娅踏上战场。

塞西娅拿着手中相当令她满意的铲子，对贤者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迈出去，她感觉从未这么好，她甚至感觉自己能单挑十个星界军，泰拉不愧是泰拉，这里的配置速度与装备强度令她震惊。

缺魂儿也从隔间走出来了，欧格林选择了大盾作为武器，正不适应地摸着自己脑袋上的头盔。

“嘿！缺魂儿！我在这儿！”

塞西娅喊道，他们一起走到比赛场的入口，无魂者已经在这里聚集起来了，三三两两。

“新兵们！”

广播里响起大主教的声音，“我看看——你们这次选拔的内容是合力击杀恶魔！冥王正注视着你们！祝你们好运！”

哔——

闸门打开，所有人忽然猛地一滞，灵能特有的腐臭味飘来，空气里的温度忽然降低了好几度，塞西娅甚至看见有人的双腿在颤抖。

刚刚信誓旦旦的塞西娅突然感觉自己没那么自信了，她悄悄地望欧格林的位置挪了挪，缺魂儿看起来也很害怕，但欧格林大喊一声，

“俺是冥王要的人！”便拿着盾冲出去了。

欧格林显然是他们这帮歪瓜裂枣里战斗力最强的，于是人们也急忙冲了出去。

充满障碍物的大厅另一头，手提重剑的灰骑士站在封印坛前，斩下锁链！

三只恐虐恶魔愤怒的咆哮立刻响彻整个大厅！

塞西娅眼睁睁地看着有的人直接跪下了。

——————————

“……？”

斜靠在椅子上，在指挥板上指指点点批文件的哈迪斯抬了抬眼。

他们高台房间的正下方，那三只恐虐恶魔正怒吼着，

这么弱？哈迪斯有点疑惑，而像是感到了哈迪斯的目光，低下的恶魔们吼声猛地卡了一下，其中有只赤红的恶魔心虚地撇头朝身后晃了一眼，然后逃难一样地朝着前面跑去了。

另外两只见它跑了，也立刻跟上。

“……”

哈迪斯沉默了。

“请您不要干涉比赛。”

萨缪尔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冥王大人。”

“……”

他只是看了一眼。

哈迪斯只好收回在恶魔身上的目光，转而期待无魂者们的表现。

枪声响起，还有人们的吼声。

“……”

虽然哈迪斯知道这批无魂者是从帝国各处搜集过来的，根本没怎么经过正规培训的。

但……哈迪斯沉默着，这是菜鸡互啄？

他看着人们像是抡棒子一样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这么看，拿铲子的那位反而是输出MVP，欧格林用大盾把一只恶魔摁在墙角，剩下的人则忙于对付另两只恶魔，把欧格林晾在了一边。

于是欧格林与恐虐恶魔大眼瞪小眼地尖叫着。

哈迪斯默默捂住了眼。

还好他们还有一支专门由修会无魂者繁衍的，自小接受培训的无魂者们。

“这一届的勇士们表现不错，比前几届好多了。”

萨缪尔愉快的声音响起，哈迪斯侧头，看见两位无魂者教官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

某种程度上，冥教的后期教育能把他们培养成合格的战士……也很了不起。

哈迪斯沉默了，但欧格林的尖叫依旧令他有点小蚌。

————————————

死！！！

塞西娅用铲子死死抵在最后，也是最大的恶魔颈上，双眼凸起，全身颤抖。

她身旁，是横七竖八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无魂者们。

她们要赢！不能倒下！！！

她不想回去再挖土了！

恐虐恶魔的利爪抓住她的小腿，塞西娅听见小腿骨粉碎的声音，剧烈的疼痛传过来，却给了她最后一击的力量，

“死！！！”

嘶吼声暴起，砰！满身鲜血的塞西娅摇摇晃晃地站在恐虐恶魔的尸体上，破碎头盔间露出一只眼，她侧头，一手拿铲，一手提起恐虐大魔的头颅。

他们赢了！赢了！！！

她模糊的视线里望向冥王在的房间，塞西娅骄傲地高高举起恐虐恶魔的头颅，

“为了冥王！！！！”

她脚下横七竖八的无魂者们也发出微弱的呐喊，血的战役让他们每个人都感到收到了真正的洗礼，

“为了冥王！！！”

哈迪斯愣了愣，随后无奈笑起来，并跟着大主教一起鼓起掌来。

还不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