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旁人

昏昏沉沉，难分昼夜，四野不辨，宛如帷幕一样般的暴雨和昏暗吞噬了一切。

淤泥之上，剧毒的松散结晶被冲刷，浑浊的水混合着泥浆流下，匍匐着汇入大江。

猩红的警示灯光穿透蓬勃雨幕，闪烁着隐隐的闪光，划破沉重水汽的汽笛鸣声响起，第一批重型工业机械沉重地砸向地面。

马达轰鸣，齿轮旋转，被骤雨浸满的红袍沉甸甸地坠向地面，机械贤者踉踉跄跄地从巨型机械里走下，湿透的布料扯着他的脚步，他看着那个方向，口中念念有词，便毫不犹豫地跪在了这泥泞混杂着毒水的地上，干脆地将头低下，抵在这湿滑肮脏的大地之上。

【赞美欧姆弥赛亚。】

暴雨几乎淹没了贤者略显干瘦的身躯，在简单地朝拜后，贤者转身，却又不舍地回了几次头，但最终，他干脆地转过头，开始指挥着重型抽水机开始它的工作。

相似的场景，出现在每个重型机械的身旁。

每个等候在最高大气层的机械教人员们，都在那短短的一个巴巴鲁斯标准日里受到了难以理解的震撼。

或许先前的模拟早已让贤者们在引擎中知晓了整个流程的全貌，但当他们飞行于高天之上，巨型的闪电自脚下的浓雾里绽开，翻滚，甚至即将触碰他们所存在着的飞行器时，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敬重，无法被计量的虔诚情绪喷涌而出。

那是人类在看见奇迹时，最原始的情感，

却也混杂着理性和逻辑的延续，杂念和欲望变得微弱，视线变得格外清晰，但灵魂却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

贪欲和执念变得模糊，执掌它们的神明被驱逐出了这片区域.

此时的计算和思考，将不会受到一切阻碍，它们将忠实地执行物理法则，就像是最初的那样。

当第一滴雨坠落到大地上的时候，最临近反灵能域的贤者们才如梦初醒。

肉眼未经改造的贤者，此刻甚至早已热泪盈眶，他们癫狂地看向对方，仿佛不相信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赞美欧姆弥赛亚啊！！！】

寂静修女黑法难以置信地站在离主塔最近的一座副塔之上，暴虐的绿色深深地刻印在她水蓝色的眸子上。

沉重的压力骤降，黑法第一次理解到不可接触者对凡人们的威压。

而此刻，即使她身为帝国之爪，也在这几乎形成完全亚空间空域的空间里感到窒息。

但她是帝国之爪，黑法再次挺起了她的头，用斩首大剑支起身子，她的使命是记录这一切.

是在必要时可以复原这一切.

黑法感觉到她的下摆被拽了拽，那是小赫瑞拉，在见过了寂静修女后，哈迪斯很放心地把小赫瑞拉交给了她们。

毕竟死亡守卫还是个充满星际战士的队伍，怀着落后传统3k思想的哈迪斯，自然还是不太能接受小赫瑞拉天天看着一堆少布肌肉兄贵在决斗笼摔跤的场面。

虽然除了哈迪斯，双方都对其感到司空见惯。

机油佬的教育方案也不适合小赫瑞拉，哈迪斯已经劝告过金不要再试图说服小赫瑞拉把自己的子宫切下来，以腾出空位再塞一个湿件大脑的想法了。

然而金很忧心忡忡地告诉哈迪斯他怀疑小赫瑞拉的智商没到水平线，为此哈迪斯只能告诉这位机油佬小赫瑞拉只是不喜欢看书，但她的脑子没问题，不需要再装一个。

哈迪斯因此深刻地意识到了死亡守卫并不是个适合小孩成长的地方，至少以他古老刻板的3k视角里，这里不适合。

而因为小赫瑞拉的体质，哈迪斯也不能把她送到学校里去。

所以当黑船终于来接小赫瑞拉的时候，（其实是来薅黑塔科技的）哈迪斯果断让这位黑法姐妹接过小赫瑞拉的教育了。

由于是受过修女队的训练，在判断女性不可接触者上，黑法要比半吊子出身的哈迪斯专业许多，黑法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位小赫瑞拉有着极其出色的不可接触者潜力。

于是黑法决定亲自负责小赫瑞拉的教育，她将指导这个小姑娘成为一名优秀的寂静修女，为帝国献上她的忠诚。

狂暴的绿色闪电还在奔流，黑法稳了稳自己的思绪，高大的修女低下头，对上了小赫瑞拉的双眼。

深褐色的双眸里现在布满水汽。

确实，虽然小赫瑞拉具有极高的天赋，但在这种反灵能域里，大概也很难承受地住。

【难受了？】

小赫瑞拉摇摇头，小姑娘看向远方，重叠了当初，那个姑娘无数次眺望着南方。

【哈迪斯哥哥不会有事吗？】

没由来地，小赫瑞拉开始担心哈迪斯，平日里那个笑嘻嘻的大哥哥，原来可以掀起如此恐怖的浪涛？

这会是她所熟悉的哈迪斯吗？还是什么其他的

黑法摇头，

【无魂界中，冥王不会出事。】

这并不是一句真话。

超过限度的水，会令容器破碎。

而帝皇已经对此做了保险。

黑法想到。

但寂静修女们所不知的是，帝皇对于黑域的束缚早已松弛，至少，这吞噬了整个星球的反灵能场，不单单是黑塔的功劳。

修女和禁军，都误将这份完全超出限度的反灵能域当做了黑塔的效果。

在别的不可接触者的操作下，黑塔当然可以产生反灵能域，但绝不会是现在的规模。

星环之上，一片死寂。

莫塔里安沉默地看着他脚下的那颗星球，原本一片翠绿的星球，现在正在迅速地枯萎，混合着尘土的浑浊云层上升，代替了原本巴巴鲁斯的一片苍翠。

莫塔里安能够想象到此时此刻，巴巴鲁斯之上会是何等的惊涛骇浪，足以淹没一切的暴雨和可以劈开山脉的闪电，整个星球的大气在进行着剧烈的变动。

山崩地裂，天地扭转，可在太空来看，一切却又是那么平静。

就像是实验室里，烧杯之中，一次简单的沉淀反应。

但莫塔里安知道没有人会小瞧此刻正发生在巴巴鲁斯上的巨变。

原因无他——

任何拥有灵魂的生物，哪怕朝着这个方向投下一次目光，便会立刻感到自灵魂深处所发出的惊悸，他们的灵魂在尖叫，在沸腾，在苦苦哀求着自己立刻远离这处人间炼狱。

来自灵魂的疼痛甚至让他们忽视了一些情感上的空缺，原本有所指向的情绪突然断线，留给了世人自己调动的冗余。

莫塔里安眨了眨眼，原体也是在忍受住了自己强烈的反感之后，才让自己的目光仍死死注视着巴巴鲁斯。

莫塔里安知道，这就是哈迪斯的能力。

与他本人不同，相当令人生厌的能力。

莫塔里安看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沃克斯，这名对这个计划相当积极的巴巴鲁斯人已经默默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了地板，沃克斯感觉自己要是再多看一眼，自己的大脑就会在哀嚎中融化。

莫塔里安容许了沃克斯的失职，他继续盯着巴巴鲁斯，不愿意错过任何微弱的细节。

莫塔里安当然希望彻底拔除这颗星球上浓厚的灵能氛围。

他就是这么想的，也希望这么去做，原体的耳边似乎出现了来自亚空间的咒骂和哀求，恍惚之间，似乎万世的珠宝和权力都已被许诺，只待莫塔里安的一个微微点头，他就将成为管理着死亡和永恒的神明，拥有着整个银河系的丰饶。

莫塔里安盯着巴巴鲁斯，一动不动。

他站在花园之中，但以往丰饶的花园此刻是那么地虚无，莫塔里安甚至可以看见幻象之下，坚忍号骨白色的地板。

祂在做无力的尝试。

你想要什么，我的孩子？

藤蔓自泥沼中破出，它们攀爬上莫塔里安的盔甲，试图挽留这位倔强的来客。

莫塔里安开口，

“要你死。”

一道惊雷暴起，撕碎这可笑的一切，莫塔里安继续盯着巴巴鲁斯，他知道，他不想要错过任何的细节。

放肆的大笑自亚空间传来，但莫塔里安知道，这些也会被哈迪斯的黑域所吞噬。

很快，笑声也消失了。

现在这里，只有虚弱的灵魂，和坚固的物理法则。

沃克斯仍盯着地面，对于他的原体刚刚经历的一切，一概不知，一概不晓。

莫塔里安容忍了沃克斯的失职。

当最后一颗结晶落入大地，死亡守卫的医疗室里，久久沉睡的故人终于从混沌的梦中醒来。

还有一更，等我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