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泪?”爷爷差点扔了手里的烟袋锅子,紧紧捧住那个小锦盒,唯恐它凭空消失。
“你叫什么名字?”爷爷直接略过女人,问向身后的男孩儿。
“陈一潇”还是尖溜溜的声音,听着让人这个不舒服。
“文德桥下,陈家婆婆陈越凡是你什么人?”爷爷两眼直吴蓝光。
“那是我外婆。”男孩儿可能是被我爷爷这不正常的表情给吓着了,声音不仅细且带着哭腔。
一阵沉默中,爷爷把那个男孩儿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突然仰天大笑。已经处于半癫狂状态的老头儿,别说人家母子俩了,就是我也给吓得够呛。
该不会是被吴老二上身了吧?可我刚才也没看见吴老二啊。
老头儿神经兮兮的笑够了之后,再转身向我,“臭小子,你还有几天过生日?”
“三,三天,咋啦老头儿,难不成今年要给我买个蛋糕?”说这话的时候,爷爷盯着我的裤裆,那眼神,啧啧……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感。
“错了错了,哈哈…这就对了,对了,哈哈哈哈。老天对我老吴家不薄啊,枉我祖宗二十几代超度亡魂,积满了阴德。臭小子,你就偷着乐吧。”说完,一双倒三角形的小眼又盯着那个已经被吓呆了的傻小子,嘿嘿直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去,领着你……那娃子出去玩儿。”说着,老头儿就像哄小孩似的塞给我几块糖,把我和那个傻小子的手牵到一起,几下就从屋里推了出来。
还没等我怎么样呢,那傻小子不乐意了,把他手抽出来,生恐被我给怎么滴了似的。“切,我还不惜的碰你呢。”两个大男人手拉着手,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心。
转身看看那紧闭的店门,不禁为里面的女人担心。这老头儿…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我刚想趴在门缝上听听墙根,就听见里面一阵狮吼,“敢听墙根试试,晚上我把吴老二招来陪你唠嗑。”
又是吴老二,我一阵嘚瑟赶紧走开。经过傻小子时,一把把他也给带走了。
“哎,你家是文德桥那的?”文德桥我知道啊,那里可是在NJ市里的,大城市的人怎么跑到我们这个小镇子上来了?
那小崽子不搭理我,可我闲不住。“哎,你老实告诉我,你那天是不是真看见吴老二了?就是那个在我店里的鬼。”
男孩儿总算是抬头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来着,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哎呦我勒个去,你说这也是半大不小的小青年了,咋长得这么瘦不拉几的。按理说这都新社会了不应该营养不良呀?
难不成是因为能见鬼落下的后遗症?我爷也能见鬼,也是瘦的和个豆芽菜似的。
完犊子了,我这也能看见吴老二了,难不成以后也是这幅德行?就这样式儿的,到时候连推倒个大姑娘都不能够呀。
正当我思想飘在五行外的时候,爷爷一声吼,“臭小子,进来。”
“咋啦爷。”其实还有点没看够,但不能够呀,我可是直男。呸呸呸,丢下被我看得都快把脑袋低到地上去的男孩儿,一溜烟的跑进了扎纸店里。
爷爷看见只有我自己,瞪眼又凶我,“熊玩意儿,你把那孩子呢?”
我一听,拍了拍脑袋,赶紧转身又把那“孩子”给拽了进来。
“从你生日那天早晨开始,你每天给这孩子送过去半碗血,得送24天。”爷爷顺手扔出一个破旧的木头碗,比要饭用的强不了多少。接着就又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弄得满屋子味儿呛人。
“哦,就这事?”
“就这事。”老头儿一脸贼笑的看着我,说不出的阴险狡诈。隔壁母子千恩万谢的先走了,留下我和老儿大眼对小眼的互相看着。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越看越想越不对劲儿,咂摸了好一会儿终于知道哪不对劲了。
“爷,送啥血?大公鸡小黑狗还是公毛驴儿的?24天,那可得不少钱买呀。”我眼睛一瞟,看见了放在他跟前儿的那一摞钱,想着能给我分多少。前几天三狗子冲我摆弄他那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当时我和他说不稀罕苹果,稀罕香蕉,其实心里也是想的贼痒痒。
老头儿又还是贼兮兮的笑着,“嘿嘿嘿,不用钱,现成的”。
“不用钱?敢情让我去偷啊?这事儿可不行,好歹咱也是个正人君子不是?”其实也不是不行,能偷着的话正好省钱,我就用昧下来的钱买个苹果用用。
“不用偷,现成的。”老头儿还是盯着我看,看我的头皮发麻。
又是现成的,哪儿那么多现成的东西?
见我还没通晓他的意思,老头儿用那尖嘴下巴冲我喏了诺嘴,“现成的,就你。”
就我?啥意思?我还是装作一脸的茫然,心里却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从你手指尖上放点就行了,两只手轮着,别傻不拉叽的紧着一个手指头来。”老头儿起身慢悠悠的收好钱,放在他那个小箱子里,又上了锁。
啥?放我的血,这他娘的是我亲爷吗?
“不是,爷,你开玩笑呢吧?”24天,天天半碗血,这得弄死人啊。再说了,这老头儿别看不靠谱,平时对我可精贵着呢,哪怕手指头上破了点皮都吓得要死。就蚊子叮的那点地方,他都得用纱布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包扎起来。
“老子都养你24年了,好容易能派上点用处,这还挺不乐意的?”爷爷又是对我一脸的鄙夷。但那可是他非不让我去找工作的,我这24岁的大好男青年到现在还一无是处,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可是没等我继续辩驳,老头儿咕咚喝了一口小酒儿,倒床上就开始装死。十几秒的功夫,鼾声震天。
我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唉,认命吧,一天半碗血就那么供着隔壁的那小祖宗。也真挺佩服那小子的,就用那个破木碗生喝着我那鲜红鲜红的人血,也不嫌磕碜。
“爷,咱能改个地儿放吗?我这十个手指头都快被扎稀烂了。”从指头尖儿放血,一次就能放出那么一点点。想攒满半碗血,怎么也得把这十根手指头都放完了才行。
“废话,别的地方行我至于费这个劲?从手指尖里放血是因为放的是心头血,俗话说的十指连心,就是这个意思。”老头儿认真的扎着我的手指头,反正也不是他的手,扎完了再挤,全然不顾我的龇牙咧嘴。
不过我也寻思了。幸亏能从手指尖上放出心头血,不然的话,还不得往我心口窝子上连捅24刀啊?
老头儿说是要给我加营养,结果就是小米加鸡蛋,把我养成坐月子的老娘们儿了。在我的几番抗议之下,营养饭从一天一个鸡蛋涨到一天俩。
好容易挨到第24天,我走路都开始打晃晃了。可是隔壁那小兔崽子却被我这一天半碗血给喂得容光焕发,看着都没营养不良的感觉了。早知道我这血有这么大的作用,还不如留着给我自己用呢。
“爷,我这头咋这么晕呢,躺床上都觉得这床腿下面的小轱辘直打转转。”心想着,幸亏就24天,不然,我非得被那小兔崽子给抽成人干不可。
迷迷糊糊中,仿佛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古代女人,穿着薄薄的纱裙冲我招手。我想伸手去摸摸她,却摸到了一张纵横交错的老脸。汗,不是美女吗?啥时候变成我爷那老头儿了?完了,都出现幻觉了。
“头晕就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了,就好喽……”老头儿难得慈祥的说了一句话,这和他平时的话风完全不符呀。或许,他也觉得这次为了省买鸡买黑狗的钱,把我坑成这样太亏欠了吧?
头越发晕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仿佛和那美女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