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狂奔回庄,他们几个见到我,都跟见了鬼似的。
我靠,老娘不过才离开一晚,这群家伙就目无庄主了。
我大刺刺朝椅子上一坐,接过蓝子虚递上来的茶水,好整以暇的喝上一口,看他满脸疑惑的样子,慢条斯理道:“有什么问题,现在就问吧。”
蓝子虚尚未开口,门外就有一个声音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少辞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如纸。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面露尴尬。
黎秀然随后出现,笑道:“林少主不堪那群女娃娃的唠叨,下山来静修一段日子。”
我同情的点点头,那群女人确实聒噪的很。
“你呢?”林少辞问道,“你昨晚不是已经……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笑嘻嘻道:“我突然很想念诸位,就回来看看啰,你们好像不太欢迎我。”
蓝子虚等人面面相觑。
林少辞忽然拉起我的手。“跟我来!”
他拉我到一处水亭,双目逼视我道:“楚天遥欺负你?”
我干笑一声:“没有的事。”
“那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
“你干嘛这么紧张?”
我突然生气,口不择言道,“他不见得能把御驰山庄怎么样?你们怕他,不敢得罪他,就牺牲我,亏你们还自称男人?”
一提起他,我就有气,这混蛋撒谎在先,居然还敢跟我摆谱耍酷。天知道,御驰山庄的死活跟我方怡有个屁的关系。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气结,全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我连忙扶他在石凳上坐了。
他静默半晌,忽然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太自私了。可是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些对父亲说,如今……”
他咳嗽几声。“如今,又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我有些奇怪。“如今怎么了?”
“如今朝廷插手这件事,我们骑虎难下。”
他忽然冷笑起来:“想他一生精明,也会有失策的时候?”
我一怔。“他是谁?”
他没好气道:“除了你那个伟大的义父,还能有谁?”
咦?这语气似乎对自己的父亲怨恨极深。
我在他对面坐下,小心翼翼道:“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冷笑道:“他将你嫁给楚天遥,你若能盗得那份名单,他便可以借此胁迫楚天遥。你若失败被杀,他正好名正言顺的继续掌管山庄。哼哼!谁料他低估了对手,楚天遥比他想象的厉害,哈哈……”
他近乎残忍的笑起来。
我大惊,难道容疏狂是个傀儡庄主,幕后操纵者其实是林父?
“这是真的?”
“疏狂,我最恨你愚忠。他对你有恩,可是他把你当工具。他是那样冷血自私的人,一心只想着权势。你却甘心为他利用,连终生大事都要听他的安排,我恨你。”
我惊道:“你恨他,连带恨我?”
他乌黑双瞳,死死盯住我。“是的,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我有些发寒。“我不跟你走?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颤抖,不能自禁。
我忙道:“好了好了,先不要说了。我去找黎先生。”
他蓦地拉住我,漆黑眸中竟是哀恳。“我不想看见他们,你陪我坐一会儿。”
我只得坐下,握着他一双冰冷的手,一时无语。
他望着一池碧水,面露悲戚,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默半天。他方才恢复平静,轻轻叹道:“疏狂,我们回不去了。”
我呆住。
他忽然低头,将脸埋在我的掌心,用一种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只恨,为什么我的心还不死。”
我感觉指缝间有滚烫热液流过,不及停留,便倾洒而下。
刹那间,我的心中充满悲悯。这是容疏狂生前深爱着的男人,他在我的掌心哭泣,宛如小兽哀鸣,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我一动也不敢动。
隔了半晌,他抬起头,重新恢复他的冷傲神情。“疏狂,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楚天遥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心中虽觉得万分委屈,这时也不敢再刺激他,当即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没有。我会尽快拿到那份名单,早日摆脱他。”
他静静看着我,不说话。
我起身道:“你的伤没好,不宜吹风,我们回屋去吧。”
他不语,脸上有种孩子似的赌气神情。我无奈,好在黎秀然适时出现救场。
如此,****无话。接连,三日无话。
我心里憋着的一团怒火越烧越旺,这个混蛋居然连一句话也没有,更令我生气的是我自己,竟然还眼巴巴的期望他来跟我解释。他何曾解释过?那晚被我抓个正着,尚且抵赖到底。真是太可笑,他根本就是一个绝情绝义的男子,连谋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都敢做,还能指望他为我低首归心?切莫高估了自己,切莫自取其辱,切莫将自己放低了,什么在尘埃里开出花来,那都是骗人的,谁修成正果了?男人都是不能相信的,切记切记!
可是,我也不能再在这里无休止的住下去了。我答应过风亭榭,要将那名单交给他。难道要我现在主动跑回去?太丢脸了,不行,绝对不行!而且,那混蛋神出鬼没,鬼知道他还在不在济南?
我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裂了。
“想什么这么苦恼?”林少辞皱眉看着我。
“没什么。”我回过神,“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微笑。“再过几日便能痊愈。”
我皱眉。“奇怪,为什么你好得这么快,而我却是武功全失?”
他也奇怪。“我也很纳闷,没道理沈醉天一掌就能让你武功全失,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俩拧着眉头,相对瞪眼。
我笑道:“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我现在没事了。对了,有没有晚词他们的消息。”
他神色一暗,摇摇头。
我提议道:“少辞,等你的伤好了,还是你来做这个庄主吧——”
“不!”他突然站起身,打断我,“我绝不做这个庄主。”
“为什么?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一路走来,我看得出,宋清歌他们更倾向于林少辞。
“疏狂,你真狠。”他苦笑,“你把什么都忘了,到头来还——”
他没说下去。
我握住他的手,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我忘了,你就告诉我嘛。”
他忽然紧紧抱住我,像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跟我走,疏狂,跟我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我感觉无法喘息。“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只要离开这个江湖。随便去哪里。”
我几乎被他煽动,但是我不能。
“你放得下这些人吗?你的父亲,妹妹,还有燕大哥他们——”
他身子一僵,慢慢松开我,颓然凄惨的笑。半晌,才轻轻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想了想,道:“好的,你也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