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丰都山

“小信，小煜，起床。”听着王长河呼喝的声音从一旁幽幽传来，李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这时天刚蒙蒙亮。

迷迷糊糊的把衣服穿好，李信心里不由得感慨一声，这床睡着真舒服。

洗脸刷牙结束，李信来到程煜的床前，这家伙还在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对于刚才王长河的呼喊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

李信按着程煜的肩膀头晃了两下，“小伙子快起床，再不起床师叔大人可要对你动粗了。”

“额啊…再让我睡会儿呗，困…”程煜手一摆，伸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嘴里嘟嘟哝哝的说。

“快起来！”李信锤了他一拳不再理会他。

“师父，轮回井是什么东西？”李信走到王长河身边开口问道。

在阳台上晨练的王长河没有立刻回答，先把一趟虎咆拳打完收功，而后坐在一旁的圆凳上缓缓开口。

“轮回井，是人间通往地府的通道，全国仅有丰都这一口可以让生人下去，这井一年只在人间打开一天，传闻丰都之所以成为鬼城就是源于此井，贯通两界。”

“嗯，这样啊，那我们就这样下去，下面的鬼怪不会发现吗？”李信点点头继续问。

“当然不能就这么下去，茅山的那位有遮阳散，可以掩盖活人气息的，不过，这次没那么简单的。”王长河皱了皱眉头说。

“你看好小煜别让他乱跑就行，到时候你们两个要一直跟着为师，千万不能走散。”

“嗯，师父，那黄巢剑和青龙剑都是什么来头？他说的好像很简单，换个剑就完事了似得。”李信想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全部问出来。

“黄巢剑是唐朝起义军黄巢的佩剑，杀人无数，戾气惊人，鬼神皆惧，青龙剑是轩辕家的老祖轩辕黄帝的备用剑，里面封印的是一条残破的龙魂和他的功法，这些在野史中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几千年来谁也不知道这把剑的位置和具体运用，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这把剑是宝刃。”

“呵呵，轩辕家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不可能干亏本的买卖，嘴皮子上下一打说的倒是轻松，其实哪里会这么简单，最后能活着回来一半都算好运气。”王长河看着李信认真的说，眼神中透过一丝慈爱和隐隐的忧虑。

“唉～你要记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就需要付出，天上掉的馅饼有时候会砸死人的。”王长河

“嗯，师父，徒儿牢记在心。”李信看着师父很乖巧的点点头。

“我也记住了，二爷爷。”程煜冲着王长河做了个鬼脸，他刚才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一旁听李信和王长河的对话。

“嘿，你小子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对了昨天晚上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

“我们就去街上转一会儿，跑的有点儿远，也没啥事。”李信在程煜还没有开口的时候抢先说道，主要是怕程煜说漏嘴。

“嗯，过去的就过去了，没事就好，我们出去转转。”说罢王长河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看着老师的背影，李信这时候感觉自己师父的肩膀不像以前那么挺拔，头上也多出不少白发，师父，更老了，而自己还没有长大。

王长河带着李信和程煜下楼，在前台问明白丰都山的位置，并且叮嘱前台，如果轩辕傅要问，就说他们师徒出去溜达了。

清晨的丰都，街道上很是冷清，爷仨向着丰都山的方向小跑而去。

随着太阳的升起，街面上的人越来越多，干什么的都有，好一个人间。

跑了半个小时，三个人来到郊区，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一些早饭，稍作休息，只见眼前不远处便是挺拔俊秀的群山。

“老板，前面是丰都山吗？”王长河对着一旁正在给客人盛饭的摊主指了指大山问道。

“是的是的，老爷子，您现在要上山啊？”摊主看看了王长河回答道。

“是打算带着俩孩子上去看看。”王长河看出这摊主话里有话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动声色的说。

“那我建议您别去，这还有两天就是鬼节，这山上也没什么好玩的，容易出事，您老不如带着孩子去别的地方玩，出这个月再来还差不多。”摊主皱着眉头劝到。

“听您口音是外地来的吧，老爷子，听我们一句劝，别去了，这山上经常有邪事发生。”“是啊是啊，别去了…”

一旁吃饭的人也应喝着说。

“嗯，那好，谢谢各位的好意。”说完王长河起身结账，带着李信程煜向山的方向走去。

李信只感觉离山越近温度越低，等走到山脚下，已经完全没有夏天的感觉，摸了摸胳膊，胳膊上的皮肤都是凉的。

“这阴气也忒重了点。”程煜一双小眼睛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说道。

前面不远便是山门，一个高大的石牌坊立在葱郁之间，石牌坊旁边有一间房子，写着售票处三个深红大字。

三人走到近前，看到售票窗口上有个纸板做的价位表，写着“30元/位，注:安全问题概不负责，下午四点后禁止上山。”

李信向窗口里看去只见里面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在抽着烟，看到三人来到窗口前，他轻声的说了一句，“这个时候不适合上山啊。”

“没事，三个人，钱给你。”王长河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对这些并没有很在意。

“给，老爷子，早点下来。”说着青年递给王长河三张票，向三人微笑着挥挥手。

三人走到石牌坊下面，这儿有个检票保安，走到近前，王长河把手里的三张票递给保安，保安接过票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三人越过石牌坊，顺着石阶向山上走去。

石阶的两旁有石柱围栏，雕刻着一些古兽的造型，每走一段路就会遇到一块巨大的石碑，遇到这些石碑的时候，王长河都会驻足观看一会儿。李信和程煜则是觉得这些东西很无聊。

在崎岖盘桓的山道上走了一会儿，三人来到一个祠堂之前，上书三个大字“哼哈祠”，越门而入，只见两个高大哼哈二将的神像位于祠堂中间，怒目圆睁，浓墨重彩，神台前有个巨大的香炉，香灰早已堆积满。

道家弟子，逢庙必拜，三人进祠以后便行跪拜礼，王长河让李信从戒指里取出三支香，点燃后插在香炉上。

在这祠堂中环视一圈，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三人也就退了出来。

顺着山道继续向前，三人来到一处大殿的近前，殿名“报恩殿”店内供着地藏王菩萨极其弟子，这里是应该说是一个佛殿，三人在这儿行拱手礼，以示尊敬，同样上香三柱。

“咦？这里怎么会有…”程煜看着殿内还供奉着一条狗，非常惊奇的说到。

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李信就一把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说，“有话出去说，别在这儿乱说话。”

三人走出大殿，王长河给他们讲了这个故事“这里供奉的地藏王菩萨乃是释迦的大弟子目莲，之所以叫报恩殿，是因为传说他母亲不敬僧道，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成了饿鬼，他知道以后为救母亲祈求佛祖，佛祖告诉他在七月十五这天，备百果，供养十方僧人，这也是盂兰盆节的出处，后来其母得救，投胎为狗，这就是为什么那里会有狗的塑像。”

曲折的山道穿梭在密林之间，走这么久也未曾在此见到其他的人，三人沿着山道来到三座并列的石拱桥前，上面写着“奈何桥”，这时李信才发现这丰都山并非一座，而是多座山共同组成的，这奈何桥就横跨在山间，下面是一片石池，里面有人扔的钱，石池上写着“血河池”。

刚刚踏上奈何桥，李信突然身子一震，脊背发凉，如芒刺背，一种来自于灵魂的颤栗让他感觉极度的不安。

也许是自己走累了才会有这种错觉吧，李信又向前走两步，还是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玄妙。

李信放慢脚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直接回头去看，而是从戒指里取出星盘（罗盘），星盘背面的中间有一块镜子，李信拿着星盘的背面微微向后一歪，镜子里出现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童出现在身后不远的松树后面，正盯着自己，是一个小鬼。

李信微微勾了勾嘴角，没有告诉程煜和王长河，大脑已经开始飞速的旋转，想着怎么把这个小家伙钓出来，抓住他问问他盯着自己看什么。

被盯着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那个小鬼应该还不知道李信已经注意到他。

走下奈何桥，前面便是一片宽阔的小广场，青石铺地，两侧石栏上刻着一些图画，上面写着一个个故事，王长河走到石栏边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故事，旁边有一条小路，一个指路牌上写着公共厕所，剪头指向小路的尽头。

李信看到那个指路牌眼珠子一转，嘿嘿，小家伙，给我等着吧。

“师父，我去上个厕所。”李信对着王长河说。

“去吧去吧”王长河摆了摆手，没有抬头，继续看那些刻画。

程煜作势要跟着去，李信在他耳旁耳语一阵，程煜眼冒精光，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坐在一旁的石板上等着。

李信转身向厕所走去，那个被盯着的感觉还没有消失。

快走到厕所的时候，李信从路边捡了个矿泉水瓶，拿在手里，然后进了厕所。

刚一进厕所，李信把瓶子放在地上，这时候背后扎心的感觉越来越强，李信迅速的从戒指里抽出一张定魂符，把符纸虚握在手心。

“唔，憋到现在真难受。”李信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伸手去解裤腰带。

一阵恶风从身后席卷而来，直冲李信的后脑，李信猛的身形向旁边一闪，转身用虚握符纸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那股来不及刹车的恶风一点，“嘿嘿，小家伙，给我乖乖的撂下吧。”

只见那个小鬼被突如其来的一符正中心门，挣扎了两下动弹不得，苍白的小脸，两只尖利的獠牙已经紧紧扣在下嘴唇边，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李信，尽是仇恨之色。

李信拿起矿泉水瓶子拧开瓶口，把瓶口对着小鬼，“急急如律令，给我收！”

一股青烟冒起，小鬼被收进了矿泉水瓶。

李信把瓶盖拧紧，放在一边，开始撒尿。

完事以后，李信拿着自己收获回到小广场这里。

对着程煜慌了慌手中的成果，程煜跑了过来，接过矿泉水瓶用手指弹了弹瓶子。

“嗬，没想到在这儿还能收一个啊，不错不错。”程煜看着里面缩小版的小鬼说道。

“他刚才一直跟着我，我上厕所的时候，他还想对我来一口呢，本大人岂是好欺负的，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他给拿下。”李信不无得意的对程煜说到。

二人的对话被王长河听到，老道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子，只见他很兴奋的对程煜嘚啵嘚啵的说个不停。

定睛向程煜手中一看，王长河心中明了，一皱眉头。

“拿来我看看。”王长河苍老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李信和程煜来到他面前，程煜伸手把瓶子递过去。

王长河在地上画了一个困阵，然后把瓶口拧开，将小鬼放到困阵里，以免他跑掉。

“你为什么跟着我？”李信皱着眉头问他。

“嗬”小鬼没有说话，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信，尽是不服。

“哼，不给你上点家伙，你就不知道小爷的厉害”说罢掏出一张火符甩向小鬼，“呲啦”一声，小鬼被烧的吃痛，开始求饶。

“我说，我说，因为你是很好的血食，吃你比吃二十个普通人的效果都好。”声音苍老的把李信给惊了一下，这哪里是个孩子的声音，分明是个七八十岁老头的声音。

“额…你吃过多少生魂？”李信追问到。

“还没吃过，我是掉到血河池里摔死的，死后被里面的阵法困住，有一魄被困死了，所以只能在这方圆一里活动，每年鬼节前后我都会出来，看看能不能遇到别的鬼想办法把我带走去投胎。”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

“哦？你在这儿多少年了？”一旁的程煜插嘴问道。

“二百多年了，这里地段太不好了，平时阳气重不敢出来，只有鬼节敢出来，鬼节的时候这山上人又少，碰到的鬼比人多的多，而且人家根本不理我，都是下山去跑着玩的，呜呜呜…”这鬼说着居然很委屈的哭了起来，眼泪却只有两滴，是灰色的固体，掉落在地上摔的稀碎。

李信有些无语，看到鬼眼泪的王长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好了好了，几百岁的年纪，不要哭了，你说的那个阵法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或许我们能帮你。”程煜心中有些不忍说道。

“在奈河桥下面血河池的中间有个洞，那儿就是，我刚摔死的时候就被洞给吸进去了。”

“行，那先委屈你一下，还回瓶子里吧。”王长河默念咒语，把这个小鬼收回瓶子里。

撤掉阵法，把破碎的鬼眼泪从地上捡了起来，“鬼眼泪可是好东西。”王长河对着李信和程煜说一声，然后用纸把鬼眼泪包起来，递给李信，让他放进戒指里。

三人转回身回到奈何桥那儿，从桥边下到血河池里，果然发现血河池的中间有个小洞，洞的周围画着阴阳五行图。

王长河皱了皱眉，这个阵法存在即有其道理，不能贸然破阵，还需要先在外围布个阵，谁知道这个小鬼说的是真是假。

想到这儿，王长河在阵外布下一个大阴阳阵，李信和程煜分别站在两个阵眼上。

王长河咬破指尖，向着那个阴阳五行图的上面一按，只见那阴阳五行图变浅一些，王长河结个法印，对着小洞一指，而后向外一带，一条残魄被拉了出来，并没有异常发生，看来小鬼说的不假。

残魄正是小鬼无疑，只是显得痴呆许多，老道把矿泉水瓶的盖子拧开，把这条残魄收进去，而后开始修复阴阳五行阵。

破坏容易重建难，古人诚不欺我。

老道微微皱眉，看来当年布下阵法的人，非同一般。

鼓捣十几分钟，王长河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修炼到这个份上，早已寒暑不侵，能让他出汗的事真不多，看起来累的够呛。

“呼~”王长河长舒一口气，终于将阵法复原。

把外围大阵撤下，三人从下面爬了上去。

“老鬼，等鬼节那天我们去地府就把你也带过去，先委屈你两天。”王长河上来以后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瓶子说。

瓶子里的老鬼点点头，看起来很开心，王长河把瓶子还给李信，让他收起来。

“真是庆幸，这个家伙什么都不会，只有浓郁的阴气没有真正修炼过，如果修炼过，你那张定魂符他都能给你吃了。”王长河盯着李信说。

“以后能让你感到危险的东西都不能轻视，必须慎重对待，轻则吃亏，重则丧命，这次有惊无险，帮他也是一桩功德，你们以后可要牢记在心。”

“我们修道之人，遇到鬼怪能化解恩怨的尽量化解，不可滥杀，凡事皆有因果，知道吗？”王长河语重心长的对二人说。

“嗯，记住了。”李信仔细思考师父说的话，事有因果，一般没有冤仇的鬼都会去安心投胎，有冤仇的鬼，自然有其原因，正如没有人天生就是坏人，任重而道远啊~

三人在这丰都山上接下来去了黄泉路、望乡台、天子殿、鬼门关…

一圈下来，已是下午时分，三人在山脚下休息一会儿，便返回了枫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