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听见这两个字,染红霞心头剧震,犹如落水之人骤见浮木,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力气回头望去,可旋即,骤又跌入深渊。
的确,是有人站在不远处,试图阻止仲奇光的暴行。
可却并非她爹染二爷暗中派来保护女儿的高手,也不是什麽侥幸路过的江湖侠客,修仙人士,而是另一个“淫贼”。
──三初!
傍晚第一眼见他、几乎被当成乞丐的落魄少年,这时便站在不到三丈远的地方,仍是那身破衣烂衫,仍是那样蓬头垢面。
一介凡人,就这模样还想英雄救美?
仲奇光几乎大笑出来,甚至觉得他要是走过去把少年打倒,实在有辱他万寿宫弟子的名号,所以他根本就不理会,转头继续去扯染红霞的衣裙。
“放开你的手。”少年又喊了一声,却明显的比刚才要低。
──刚才的声音,原本就不大。
仲奇光真的想大笑。
他这是来救人?还是想分一杯羹也干上一干?一个要饭的乞丐,没袋,连四海帮弟子都不是,却也敢来阻止他堂堂万寿宫弟子,不是找死是什麽?
很快,仲奇光有了决定。
他决定,不“处理”掉这个不速之客,留著他,在这看,他要当著少年的面,干的染大小姐飞上天,让少年知道什麽叫做不自量力,什麽叫做……
自取其辱!!!
染红霞比她更加清楚,三初在这里根本没任何用处,他那把破烂柴刀,就是练上一百年也别想敌得过仲奇光手里的道门飞剑!
只这一瞬间,染红霞的心情再度跌入深渊,见到仲奇光张狂中浸满**的眼神,心头遽又一颤,脑海里天旋地转,晕倒不省人事。
“娘的,怎麽昏了?不会叫干起来有什麽意思!”仲奇光莫登时恼火,回头冷冷盯著三初,他仍是那副孱弱不堪又想逞强救人的样子,因为紧张,又或是害怕,瘦削的身子微微颤抖著,汗水爬满苍白的肌肤,仿佛风一吹便要倒。
但,在他披面的漆黑浓发之间,那双原本灰暗的眼睛,渐渐却已浮上血丝。
赤眼、血瞳!
如果染红霞不是晕了,或者她能回忆起什麽,然後联想到紫绶炎魂袍的骤然“失效”,那件只有圣七大修真者可以攻破的护身宝衣,明明在她杀奔东街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就是在东街和三初动了小小一下手……
──可她晕了,什麽也看不见。
“我叫你,住手。”三初又说了一遍,嗓音依旧低沈,血丝密布的眸中那死灰一般的黯淡却骤然消逝,变成了一双点漆般浓黑深遂的瞳仁。仲奇光烦躁起来,这小子想做什麽?为什麽还不滚?是因为害怕、胆怯、恐惧、无助,吓得动不了;还是心痛救不了染大小姐,急得红了眼?
他不想管,也懒得管,他现在只想立刻尽情“享用”眼前这位身份无比尊贵、又生的月貌花容、娇姿妩豔的绝丽少女。
饱**、逞淫心,只要是男人,谁不想真尔**?仲奇光口口声声的“不为”,无非是因为还没有遇到真正让他动心的女人,而此时此刻,在他的魔手下,眼看要被剥成一头雪润白羊的染红霞,却彻底地,引发了,他心底。
身为男人最原始的冲动!
为什麽要因为一个不自量力的臭小子打断求欢?
陡然之间,仲奇光怒气盈胸,弹指一挥“嗡──!”被他收回背後的两仪追星剑如猛虎出柙般一声清啸,从鞘中倏然飞出,剑锋一缕青光流动无定,耀映出如水月华,破开深沈的暗幕夜色,朝三初呼啸而去。
一如所有不会武功的人在遭受袭击时下意识地反应,三初抬起了他的手,左手,仓促地挡在身前,紧握地拳头匆忙张开,五指对著空中刺来的飞剑。
看到这一幕,仲奇光笑了。
愚蠢的人呐,以为这样就可以拦下他的师门绝学麽?
他使得可不是江湖上卖艺的把戏,是西山万寿宫道门正宗的飞剑决,尤其还是配合万寿宫五大神兵之一的两仪追星剑使出来,别说区区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落魄少年,就是江湖上那些所谓的高手名宿,甚至精擅邪术、修炼有成的恶灵精怪,魍魉妖人,在飞剑轰击之下也难逃一死。
这一击,理论上会从少年张开的五指中穿过,然後顺著手臂一直轧透进去,刺入他的身体,狠狠贯穿他的心脏!
“唰──!”飞剑临身,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在寂静的暗夜中响彻。
──但,仲奇光预料的一幕却并没有发生。
完完全全一点没有发生!
流星电闪般的激射而去的飞剑,竟然,在接触少年五指的刹那。
悬停在了空中!
这……!
仲奇光瞪大了双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两仪追星剑真的停住了,片刻前还是呼啸飞腾、势如白虹的宝剑,一瞬间,去势尽收,凭空悬停在了三初平举的五指前。
这……这是……
广陵止息?神玺玄功?还是传说中早就失传的无上仙决天怒十方!?
他冷笑的脸,一下子僵住,只道是那落魄少年竟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抬抬手便用玄真道力生生阻住了他的飞剑。
不等他惊慌失措,更加骇异的事情发生了。
“啪!”一声响,两仪追星剑掉在了地上。
萦绕剑身的水样光华在少年左手的五指间瞬息敛散,连原本剑锋刃背透出的幽蓝青光也跟著凭空消失,西山万寿宫开派始祖旌阳道君传下的神兵宝剑,瞬息,化作了一块黝黑黯淡的凡铁,坠落时连泥土都插不进去,“啪”地翻在地上。
“你……你使得……这是什麽邪法,我的宝剑……怎麽会……”
仲奇光颤抖地站起来,汗如雨下。
“不是邪法,是我的手。”三初摇摇头,低沈的声音平静依旧。
“我的手,这只左手,只要碰到和仙灵真元沾边的东西,不论是仙宝法器还是佛道儒各家的仙术乘法,又或者任何魔功、邪术,但叫被它触及,一概。”
“抹杀。”
望著少年箕张的五指,和掌心氤氲流动的淡淡辉芒,方才还感觉**滚热、欲念大炽的仲奇光,如同置身数九寒天,双脚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起来。
“你大可不必心痛,也用不著害怕。”三初朝他微微一笑,明明是很温和很平静的表情,可脸上那道狰狞的十字伤疤和仿佛鲜血浸染、在夜色中灼亮迫人的赤色眼瞳,却看的仲奇光心惊肉跳,险些吓得伏地请饶。
“因为被我这只左手抹杀掉的东西,很多,是把西山万寿宫五大神兵加起来也及不上人家一星半点的,真正的,法宝。”
仲奇光猛地一凛,望著混到在地的染红霞:“她……那件……她的那件袍子,也是被你的手……抹杀……”
“对。”三初很回答的很坦率,不过似乎他很少一次性说这样多的话,有些断续也有些结巴,“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惹了这位大小姐,她非要狠狠抽我一顿出气。我很用心的躲了,可是没想到,鞭子没挨著,却一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袍子,然後……就像你看到这样了。如果不是我,你,和死掉的那位仁兄,加起来,恐怕也挨不著这位染大小姐,一根头发的。”
他说的很慢,没有任何威逼压迫的意思,但仲奇光听完却已是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