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再开狐阁门的时候,身上别别扭扭的,举手投足间不畅快了许多。
方才好一通请罪,不惜拿着抡趴先生的棍子使劲往自己身上甩了几下,一个不注意,肩胛骨岔了气。
白狐先生眯着眼瞅了瞅他,摆了摆手。刚刚奉上烧好的晚饭动了一筷子,楼下大门的铃铛就拉响了。
一开门,是个未长成的富家小哥,右眼捂着帕子。
“找错地方了吧?医馆在西边。”
“不,这里可是狐阁?我等是来拜访白先生的。”肖祉鑫礼貌客套的一拘礼,后头的随从也跟着小主子拱了拱手。
引上二楼,端坐草席的白狐狸扫了一眼来客便心中暗嗤。
这混球子怎么来了?二月初十白沙城就有一场瘟疫要起,居然没轮到他在城中应劫……
“先生!先生!真叫晚辈好打听呀!您来无影去无踪的,也没留个话音儿。”
白狐狸抬着眼皮:“原来是肖二公子呀,今次寻来有何贵干?”
方才才见了妹妹,这会子又见了哥哥,兄妹俩的容貌当真是不怎么相似。
肖祉鑫谄笑着在茶桌对面坐下,抿了抿唇,一副憋着话打算慢慢说的姿态,浑然没有少年人的稚拙。寒暄了两句,直接契入正题。
“先生,您上回与晚辈我偶遇白沙城,闻听了我一番苦诉,教授下来的奇计果真得用。今次来,还想央求央求您。”
“哟,央求什么?上次用你的良心换了一出计谋,害的你三妹险些殒命流落在外不说,还断了你四弟的子嗣,毁了他的前程。这次的愿望不比前次小吧?你打算拿什么换?”
肖祉鑫用手指搔着鼻翼,“先生,您瞧瞧我什么还有什么能换的,还是换了没有大影响的东西。”
白狐轻嗤:“良心都没了,要你的黑肝胆也无用。不然……”
肖祉鑫一脸诚挚:“不然什么……”
白狐抿口茶:“不然就一颗眼珠子吧。恰好缺呢。”
肖祉鑫的脸色一掉,把受伤的右眼捂得更紧了,身体还别了别:“这可不成!少一颗眼珠子影响生活便会影响生意,更会影响将来娶妻!”
“呵,你小子啊。先说说什么愿望吧?”
“嘿嘿,对您来说肯定不难,您就是会赚钱的祖宗。而今咱们肖家的盐业已在汇都城打下了三成市场,可这努力了一个季度,再也打不下第四成来。我查过了,汇都的大盐商跟京都的乃是同一个,比咱肖家早上十年拿到官府的盐引契书,您看,该怎么对付呢?”
白狐把话听完,天生的黛色眼线扭了扭。
“想要毁掉人家多出十年的庞大根基,不易,代价也大。”
“是是,这是肯定的。所以您的建议是?”
白狐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天佑,神情慢慢变得凝重,然后朝肖祉鑫勾了勾手指。
“附耳。”
“好嘞。”
美滋滋的来听,脸色却越来越差,待白狐说完,整个人的嘴都要咧岔了。
“先生,这怎么成!”
白狐一挥手,握住袖子继续添茶:“毋需一惊一乍,若你想事成,就按我说的办。已经很惠利于你了,不用取你身上之物,更不会将你牵扯到官府。你若不信,或者不愿,就请自便吧。”
肖祉鑫头脑都混乱了:“不是!我不是不信,可,可我不能不顾惜您……”
白狐浅笑:“诶,不用想太多,我自有章法。”
“真的成?”
“放心,无碍。”
“那……”
“在做这件事前,先替我送一样东西。”
肖祉鑫半张着嘴,还没缓过来神就见白狐一伸手,褪了褪袖子,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往出一拢,直接抠向了自己的眼球。
……
满室皆惊。
肖祉鑫堵在喉咙里的一口茶噎了上来。
随从天佑大喊了一声先生。
但先生不顾......
可是没血。
肖祉鑫虽然没有良心,可是怕死啊。头晕着,气短着,强撑着没倒,但眼泪都下来了。
可这眼珠也真大!
狐狸的眼睛原来这么大的?鹅蛋一般。
把这鹅蛋握在手心,白狐狸没事人一样从果盘里拿来小刀,里头竟还有东西!
毛鸡蛋?
里头怎么这么像毛鸡蛋呐!!!
白狐先生弹弹舌逗逗那沉睡不醒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小鸟还是小鸡的东西,就笑嘻嘻地盖回了盖子,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反正白狐先生的操作是整不明白了。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听命行事就好,反正能达成我的目的,旁的一概你情我愿。——肖祉鑫想到这儿缓过来一口气,神定了一些。
白狐狸取出怀中锦帕,仔细裹好了,叫天佑拿来一小小四方锦盒装好,再盖上了一层药碎。
封好后,将盒子递给了肖祉鑫。
“喏,你的第一件任务,把这盒子送到集市旁的如意客栈,二楼丁字号房,一个叫兰萍萍的九岁女娃手中。”
肖祉鑫一只手半伸半缩,犹疑极了:“兰萍萍,不会是我那三妹吧?”
白狐没好气:“不是!你还办不办了?!速去速回,对了,你一个人去。”
肖祉鑫接过抱紧,脑袋咧着,争取离那东西远点。
丢下了随从,自己一个人仓溜溜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