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灵一心要断案,便根据珠珠落地的位置,分析它是从二楼楼梯口的窗户被扔出去的。
这扇后窗朝南,四方不大,日夜开着,但昨晚暴雨肯定是关上的。
今晨一早大伙儿都忙着找绿童,谁还有闲工夫开窗呢。那么,该就是凶手开的窗子。
嗯嗯,简单的分析,娃儿就尝到了神探的愉快。
自己一个沿墙边来到墙角,跪趴在地,就着地板反光,果然发现了浅浅的脚印痕迹。
可太浅了,根本看不出鞋底图案。
爬起来走到窗前,扳紧了窗框,踮起脚尖往外探了点身子,盯向珠珠落地的位置。
天,这人真狠,这么远的距离该是使了大劲儿往抡的。洛絮虽然坏,跟我一个小孩打架,可也聪明,第一眼就看出来是人为的,而不是珠珠自己掉下去的。
那凶手是谁?
该也不是今天留下的小学徒,人做坏事往往会找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小丫头望着无边夜色,分析着感慨着,这么高这么远,珠珠摔下去该有多疼啊!真可怜!
刚深吸一口气缓释胸中郁闷,背后突有凉意袭来——
一道黑影儿快如闪电,抓住雪灵脚踝一扬手,直接给掀了下去!
飞起来的雪灵在半空全力回头,一闪之间只看见了一张面纱脸。然后世界光影旋转,天地难辨……
我是燕雪灵。
巨人历二十年九月十二日夜,在巨人翼王从高处落下的第二天,我也有了如此遭遇。
如果不是那枚镯子,也许我就要早早的离开娘亲了。
背后一凉预感不妙,可来不及逃跑就被人从窗户扔出。我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看清害我的人是谁。
我唯一确定的就是个女子。她整张脸都蒙着面纱,只看得到两只眼珠。天旋地转的一切使我想不了太多……
时间从我飞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变得好慢好慢。
我看见了天上遥远的星星,看见了冷气流在空中拂过的痕迹,看见了远处渠边挑水的汉子,看见了万家灯火。
再然后,就看到了娘和烧六子他们坐在大堂谈事。我甚至以为我要坠落在娘怀里,可是下一步的翻腾,眼前迎来的是越来越近的坚硬地面。
我的手脚毫无规则的摆动。因为没有定点,我丝毫使不上轻功。有点后悔练功的时候没有再加把劲,说不定就会御风而飞了。
就在飘零如叶的时候,紧扣在左腕上的银镯一闪——
微茫之中,一条熟悉的大鳗鱼腾空而出,紧紧将我环绕。倏尔之间,它蓝灰色的身子卷成了一张垫子,接住了趴向地面的我。
撞击的那一刻,超柔,超韧,超弹。
感觉竟然很好?
但鳗鱼可就受了罪,它嗯——的一声,舌头都吐出来了~
我扭扭身子,握住了鳗鱼身子,滑溜溜弹呼呼。这大家伙真可爱,还着急的看着我呢。然后它稳了稳神,把舌头收回,长嘘口后重新回到了我的手腕上。
这个时候,水渠边一妇人本正骂骂咧咧洗着床单。
她家男人喝醉了酒,半百的人了居然尿了床,害得自己这会子顶着月亮浸凉水。
正撒筏子大力挥动捣衣槌,却看到有个小人叭叽落到了渠对岸。
这大嗓门立马喊叫起来:“坠楼了!谁家孩子坠楼了!洛郎中!天心医馆!”
一通话如放炮仗,惹得两岸人家各个开窗观望。
鳗鱼归了位,小雪灵趴在凉生生的地上,还没回过神。
燕娘闻声掉了魂儿,双腿已软,跑两步歇两步的被扶了过来。看见脸朝下趴着的孩子浑身酸麻,眼看就要往地上滑的时候,这孩子居然自己爬了起来。
麻溜溜爬了起来。
萌萌的,懵懵的,掸了掸自己的衣裳,无辜的看着娘。
燕娘失声痛哭,扑上来抱紧了孩子,埋怨自己道:“都是娘不好,娘没有看好你,都是娘不好!”
一边哭一边到处摸着,“这咋自己站起来了呢?伤到哪儿了没?”
雪灵抱住娘的脖子,小声说:“娘,我没事,镯子刚才又变回了鳗鱼,救了我呢。扔我下来的是个蒙面女人。”
燕娘喜不自胜:“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咱不在这儿呆了。”
然后,一句劝也不听,一句腔也不搭,燕娘当即收拾了东西,牵着小雪灵就离开了天心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