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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萧岳云身轻如月般悬坐于这城门外鸣凤树叶之上,手提酒酿身着白衣,看之过去颇为不协调。
“莫言,若是你先祖卜风尚在该有多好,他博古通今,无所不晓,定能解我今日之惑。唉,只怪这人生之于世,身不由己,知晓天道却无从逆天改命,可叹可悲。”
萧莫言只静静陪坐在鸣凤树下,仰头望着这漫天繁星,在清澈的双眸中交相辉映,若有所思。
作为天之道圣者的后人,这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萧莫言从一出生便能预见未来,每每能在乞讨的时候抢得先机。
萧岳云醉醺醺地看着身边专注的少年:“你看了这么久,可曾看出了什么?”
萧莫言闻言站起身来,眼神有些难过地望向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又指了指萧岳云,黯然地摇着头。
“你看到了我?”萧岳云不禁也抬头看着这无尽夜空,“这便是天命么?萧某的结局早已被你裁定?真是可笑!”
这时的萧莫言虽能略微窥测天意,却难以作出应对之策,只得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看着这几百岁的老男孩在树上撒酒疯。
突然间,远处异动突起,似有兵刃交接人马拼杀之声。
萧莫言踮起脚尖朝远处望去,却是林木密布,口中又说不出话,只好努力摇动树干,通知树叶上飘飘欲仙的萧岳云。
萧岳云站在树顶,虚着眼也看之过去,哈哈一笑:“你这是叫我避之还是迎之呢?”
萧莫言咬咬嘴唇,似在犹豫什么,良久方才拿定主意,摆出一副妖娆的女子姿态,又急急指了指城中。
“女人?彩衣?”萧岳云一跃而下,“和彩衣有关?”
萧莫言连忙点头。
“走!去看看!”
两人栖进半人高的草丛之中,这才看清原来是一群山贼正在抢劫一队镖车。
此地距离城门不过两里之路,正应是镖局松懈之时,这山贼也当真是狡猾无比,竟还懂得伺机而动。
“这么说,这镖局押送的应该是宁家的财物了。”
萧岳云略一沉吟,暗想自己曾也算欠下宁家良多,不如出手相助,权当弥补当年罪过。
想及此处,萧岳云嘱咐道:“你便在此不要走动,待我去解决贼子。”
话罢身形一闪,便冲了出去。
只见萧岳云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却并不杀人,只一一夺下众贼兵器,其速度之快,甚至在场的人都还未能反应过来有外人介入,手上的兵器早已不翼而飞。
一众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面面相觑。
萧岳云这才停下来,潇洒地将成堆的兵器扔在一边,站在两队人马中间傲然道:“夜色正好,大家何不享这清风月影之乐,却来这城郊之外舞刀厮杀?”
大家终于反应过来室友高人到场,镖局之人自然是大喜过望,暗道镖车有救,山贼们却是面如死灰,不少人已有转身逃跑之意。
“怕什么!”一声暴喝这时从身后传来,众山贼忙闪身让开一条道。
看将过去,是一身穿虎皮的彪形大汉,身高八尺有余,手持三尺大刀脸上蓄着参差不齐的络腮胡须,更有些好笑的是,眉头之间竟还很不协调地印着一个扁扁的“王”字。
萧岳云脸色一沉,因为他发现者虎皮大汉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青衫玉面书生模样装扮,而他的手上,横握一把短剑,剑的另一端,抵在萧莫言的脖子上。
“放开他。”萧岳云冷冷道,“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玉面书生微微一笑:“放了他,恐怕我才是难以活命吧。”
萧岳云不再说话,整个身体已然化作一道虚影,电光火石之间,玉面书生身前形成一波巨大的气流震荡开来,众人均是为之不由震退好几步。
待气流停歇,再看时,萧岳云已飘回原地,满脸震惊的表情:“没想到你竟能跟上我的速度。果真有两下子。”
虎皮大汉将大刀往地上一插,冷冷地哼一声算是回应。
玉面书生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手上仍是抓着萧莫言不放:“前辈乃是当世高人,何至于同我等晚辈大动干戈?前辈只须不再理会此事,我自当放人。”
“哦?”萧岳云亦是冷冷一哼,“你若知道萧某平生最恨被人要挟,便不会发此狂言!”
玉面书生脸色一变,只觉一强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来,当下受之不住,哇地呕出一口鲜血。
虎皮大汉大吼一声,提刀便向萧岳云劈去。
萧岳云轻轻一呔,右手翻转,持着天问匕首迎了上去,一时间火花四溅。
僵持稍许,虎皮大汉渐渐力不能支,隐有落败之势。
玉面书生眼珠一转,突然一把推开萧莫言,大喊:“走!”
虎皮大汉闻言,使尽平生之力,奋起一抗,总算是稍稍抵开天问匕首,忙飞身后退,带上玉面书生,纵身向林中逃去。
萧岳云上前接过萧莫言,正想去追,一看左手,竟是鲜血淋漓,原来那玉面书生怕萧岳云来追,逃跑之前先往萧莫言后背上刺了一剑。
萧岳云又惊又怒,忙替他点穴止血,抬起手掌连输入三股真气,如此这般,萧莫言面色方才渐渐有了生机。
而做完这一切,那两人早已逃的无影无踪,萧岳云只得对着空气咬牙切齿。
再抬头看时,一众山贼正四散逃离着。
萧岳云杀心顿起,举刀就要劈落,旋即又觉这一切与之并无甚大关系,何必迁怒于他人,可能是自己年岁已长的缘故,便只是略略摇头……
不过镖局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试想你本来押镖好好的就快要进城,偏偏遇到了这么一群蛮匪打劫,心中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火,当下均是提刀追去,非得砍上几刀以泄怒火。
萧岳云看着怀中的少年,不免难过地想着,若是自己有个孩子,也不知该多大了,但凭自己这一身本领,定能将其培养成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惜啊,可惜!
转念又想,这孩子丝毫不会防身之法,若就这样伴着自己行走天下,没个三头六臂,只怕是难以护得其周全,更何况自己已是时日无多,趁着这剩下的日子,还想去访尽昔日旧友,了却此生遗憾,跋山涉水,这孩子能否吃受得住?还不如将之托付于合适之人,好好教导,定能成一番作为。
“莫言,怎么样?可还十分难受?”
萧莫言虚弱地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个本已三百多岁的年轻男子,心中满是感激之情。想自己这么些年来,无父无母,流落于街头靠乞讨为生,被人们视作粪土糟粑,何曾会有人来关心自己生死?偏偏这神仙一般的人物,不仅救了自己性命,还为他取了一个从未敢奢望的名字,从此以后,自己也是一个有名有姓堂堂正正的人了。
“那我们先离开这里,省的为这些凡夫俗子所扰,我也好为你疗伤。”
萧岳云说罢,双手横抱起萧莫言,轻轻几个纵身起落,已到几里之外一小溪边,再将萧莫言小心侧放下来。
此时萧莫言背上白袍已大半被染成血红色,还在没有了继续扩散的趋势。
萧岳云又替之除去衣物,用溪水细细洗净伤口,敷之以随身金疮药。
这金疮药的配方还是当年宁彩衣亲传秘方,为其独家所创,治愈伤口方面可谓是立竿见影。
然而此次用在萧莫言身上,却迟迟不见效果,伤口周围却隐隐有暗青色呈现,细看之下,伤口边上若有若无地印着一个浅浅的“坤”字,萧岳云眉头大皱:“莫非肩上有毒?”
可惜即便是看出了中毒迹象,萧岳云也是束手无策。
解毒救人,自然不是这个直来直去的武者所长,更何况这毒看上去颇为诡异,见所未见。
一般中毒,身体会在五脏六腑有异,那还有迹可循,偏偏这毒物怪异得紧,居然还会显现文字。
如今之计,只有厚着脸皮再去求救于宁彩衣,而这偏偏是萧岳云最不愿意做的事,这才刚刚偿还了一点人情,又要有求于人,作为堂堂武道尊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萧岳云只好摇着头一个劲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