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彪悍的四阿哥

转瞬间新年已过，时间的脚步迈进了康熙二十五年。春寒料峭，上书房又迎来三枚小阿哥。总师傅张英瞧着围着四阿哥叽叽喳喳的六七八三位阿哥，头上又添了几根银发。

康熙也想放过张英，怎奈，无论找谁谈话，说到一半，那班大学士直言，“微臣才疏学浅，实乃难以担当教习皇子阿哥的重任…..”

无法！

“张英你能者多劳吧，朕给你加薪。”康熙一锤定音，张英担任上书房总师傅，一任便是整整六年。

如今张英也想开了，四阿哥不从上书房滚蛋，他呀，难以离任。

看开之后，张英发现四阿哥在上书房还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他已进来半柱香了，三位身娇肉贵的小阿哥依然视他如无物，而四阿哥一句，“回你们教室听师傅讲课去，下课了我考校你们，谁不过关休沐那天就不带谁去玩儿。”

三个小阿哥面带不舍，依然去了隔壁。

他们一走，小四卷吧卷吧书本，“张大人，我今天还有事，先走啦。”

“小四你干么去？”胤祉拦下他。

胤禛：“汗阿玛前年命工匠在京城郊外修建的畅春园差不多完工了，听太子哥哥说他日后会在无逸斋读书，我得去看看哪处漂亮先定下来，晚了就被汗阿玛抢走啦。”

“坐好！”胤祉一把按下他，“想出去玩也找个像样的理由，张大人，讲课吧！”说完又瞪他一眼。

小四尴尬地摸摸鼻子，如坐针毡，却不敢再往外跑。

张英暗暗撇嘴，活该！

如果一次不成就放弃了，显然不是四阿哥的风格。几个弟弟年岁小，畅春园虽说大体上完工了，而里面还很乱，他不敢在休沐日跑出去，一次趁着康熙政务繁忙，直接翘了下午的布库课。

等康熙知道，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

畅春园坐南朝北，园区南部用来居住和议政，北部是以水景为主的园林部分。说白了，北面是花园。

小四到了畅春园一眼相中了北面，于是，他让人在北面丛林环绕中，潺潺的溪水旁建一座百平米大的二层小楼。

畅春园的总工程师不解，“图纸上没有这处啊。”

小四：“汗阿玛刚刚想到，知道我今天出宫，特意绕来给你说一声。”指着面前的小溪，“这是活水吧？”

总工程师点头，“是呀，从山上引下来的。”

“前面荷塘里有鱼吧？”小四又问。

总工程师连连点头，“对的对的，开春后撒的鱼苗。”

“汗阿玛说这边离他寝宫甚远，如果傍晚在此垂钓，还要回南边休息，实在麻烦才特意命你们加盖一处。”小四忽悠人家眼睛不带眨的。

魏珠儿和小安子捂脸，“奴才不认识，奴才不认识，奴才不认识他啊！”

康熙盯着接近封顶的房子，眼中直冒火。

总工程师不解，惴惴不安地说，“奴才们已用最快的速度建造了，皇上您，您再宽限奴才几日？”

康熙瞧他可怜巴巴的，心塞不已，“不用，慢慢来，朕不急着住！”最后一个字咬的咯吱咯吱响。

总工程师见皇上没追究他们“怠工”，还安慰他说不着急，立马跪下高呼万岁。

康熙脚步踉跄一下，梁九功赶忙上前扶住，小声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四阿哥也是一片孝——”

“放屁！”康熙低吼一声，“那么丁点的地方给朕住？摆明留着他自个耍！小四儿！小四儿！朕给他三天好脸，他又敢假传圣谕......”康熙一把甩开梁九功，气哼哼往外走。

梁九功摸摸脸，“皇上，奴才昨儿隐约听见恭亲王和裕亲王聊天，戴梓大人利用西洋人的图纸，改造出一种新式大炮，皇上要不要过去看看？”

“此话当真？”康熙骤然停住脚步。

梁九功点头，“是呀，好像因为还没试验，不知能否成功，没敢打扰皇上。”

“走！去神机营！”康熙想到火器，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近半。

神机营的士兵看到驾车的魏珠儿，赶忙开门放行，一边上前请安一边冲另一个士兵道，“快去找戴大人，四阿哥来啦。”

四阿哥在神机营名声赫赫，眨眼间，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到胤禩耳朵里。

八阿哥掀开车帘一角，瞧着马车四周围满了人，冲胤禟递个眼色。胤禟故作不屑，他不羡慕老四，他一点也不羡慕.......双眼却出卖了他。

神机营是朝廷秘密部队，哥俩前世忙着和太子和胤禛作对，没多少机会去神机营观摩，也懒得找机会。以致于，哥俩对神机营只有个模糊印象。

随着他们被宫人抱下车，八和九情不自禁地瞪大双眼，“神机营？”相视一眼，尽是不可思议。

每个人手里都有杆鸟铳，确定这里不是火器营？？？

小四不知内情，“当然啦。你们不是嚷着要来么，下来自个走，想去哪儿我领你们过去。”

五六七手拉手，走一步停一下，往四周看一眼再走一步，显然见惯了斧钺钩叉的三只被一水的新式武器震着了。

“四哥，我能摸摸么？”康熙去年巡视塞外，胤禩没跟过去，也就说八贤王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着连珠铳和转轮，饶是身体里住个成年灵魂，仍忍不住露出渴望的神情。

八阿哥遗传到了良贵人的优点，长相不输于小四，小四难得见着他这般小儿态，好可爱啊！伸手朝他脸色揉一把，豪气冲云天，“哥一人送你们一支。”

胤禩脸色一僵，马蛋！被调1戏了？！为了鸟铳，爷，忍！

“谢谢四哥，四哥真好！”扬起小脸，羞涩笑道。

胤禟“呃”一声，赶忙捂住嘴巴.......前世那个温良如玉的八贤王哪去了？？？这么不要脸，这么不要脸？老四，还我八哥！！！

“胤禟怎么啦？晕车？”八阿哥抬手往他胳膊上掐一下。

胤禟面色一僵，言不由衷，“没事，没事，看到这么多火器好激动，对，好激动。”

“九阿哥这就激动上了？”戴梓笑道，“若看到大炮不得更激动。四阿哥，臣等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来啦。”

“你们准备在这里？”小四指了指四周。

戴梓：“是啊，咋了？”

小四摇头，“不好，不好，非常不好。”

“那去哪里？京城周围只有这边空旷无人烟。”戴梓怕小四不懂京城地形，“裕亲王和恭亲王待会便过来。”

“来人，去通知两位王爷，我们去居庸关，往蒙古方向射击。”小四一顿，“对了，射程多少？”

戴梓呆了，“四阿哥您，你说啥？往蒙古方向射击？？？哦，射程？臣不知道。以前炮/弹是圆形，改成圆柱尖头形状之后，臣计算不出射程了。以前是六七里，如果想刚好击中目标，最多打三四里，还有，现在的大炮比以前轻很多，臣怕不能用。”

“不能用就重新制造呗。你们设计鸟铳时也报废很多。”小四不在意的摆摆手，让魏珠儿抱他上车，爬到车上又露出脑袋，指着几个弟弟，“给我拿五把鸟铳。”

“.......皇上不让给你。”戴梓期期艾艾地说，“如果发现臣偷偷给你，臣明天就得卷铺盖滚蛋。”

“噗！”胤禩咬住下唇，忍一会儿，“四哥，先去看火炮。”

小四木着脸，“不去，爷现在没心情啦。”

“四阿哥，您不能这样啊。”戴梓在塞外就变成了小四阿哥的脑残粉，“奴才还指望你天马行空的想，不是，还指望你点出不足，奴才继续改进呢。”

“六把。”小四伸出大拇指和小手指。

戴梓想哭，“营长，营长，快来啊！”

“五把，戴梓，拿去，挑好的给四阿哥。”营长比戴梓爽快多了，而转角就对身边的小兵说，“回头别忘了提醒我向皇上禀告四阿哥从这里拿走五把鸟铳。”

小兵忍住笑，听到阿哥们得到鸟铳后的欢呼声，扑哧乐了。

五、六、七三位阿哥年龄小，听说鸟铳很厉害，并没有具体概念。而胤禩和胤禟得到后，抱在怀里，谁想碰他们跟谁急。

小四撇嘴，“瞧你俩那小家子气，以后出去别说你们是爷的弟弟。”

胤禩瞬间黑脸，胤禟憋得脸通红，抓住鸟铳的手紧了紧，不成，不成，汗阿玛太宠老四，干掉他自个也得搭进去。

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知不觉，马车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康熙盯着空荡荡的神机营，“戴梓人呢？”

“启禀皇上，戴大人他们去居庸关试验火炮了。”

“谁准他们去的？”康熙登时变脸，怕所有人不知道神机营又研究出新式武器？没成功就昭告天下！？

“回禀，皇皇上，”小兵被他满身怒火吓得抖成了筛子，嗡嗡道，“四，四阿哥。”

“老四！”康熙一趔趄，好险一脑门摔在地上，“来人，备马！”

“是！”御前侍卫赶忙弃车找马。

“四阿哥，在这里？”戴梓站在居庸关的炮台边，不知道为啥，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

小四点头，“下面有没有人？”

戴梓：“我们往这边来时，营长已早一步派人前去排查，未时发射。”

“还有一个多时辰？”小四睁大眼，“知道二伯和五叔到哪里了么？”

“两位王爷应该快来了。”戴梓话音刚落，下面传来恭亲王的吼声。

小四心脏一缩。

“五叔，嘿嘿，你来的真快。”小四挥手，恭亲王啪一巴掌甩在他手上，上去揪住他的耳朵，“你，胡闹也有个限度，搁这里试验，伤着周围百姓怎么办？？”

“启禀王爷，居庸关原本便配有火炮，周围都设防了。”戴梓提醒道。至于营长派人排查，怕火炮打出防线。

“你给本王闭嘴！”恭亲王抬脚朝戴梓腿上踢一下。

慢一步的裕亲王见他怒火冲天，缓缓道，“老五，运都运来了，搁这里试验就试验吧。来人，去找些棉絮。”

“二哥，都什么时候了还找什么棉絮。”恭亲王瞪眼。

“不找也行，你把他们送回去。”裕亲王指着一排小阿哥。

恭亲王回头一瞧，气个仰倒，“你们怎么也在？”

胤禩头一回见五叔暴跳如雷的模样，好生稀奇，“我们一直在啊。”

恭亲王仰天长叹，“皇额娘啊，儿子前世做了什么孽啊，让儿子今生遇见这么多魔星，额娘啊，您快来救救儿子啊......”

裕亲王满头黑线，“别嚎了，先带他们去吃点东西。”

哭声戛然而止，“他们这么厉害，自个找吃的啊。”

“魏珠儿，过来扶着爷下去，听说这边有几家从关外来的烤肉店，爷今儿带你们开开荤。”四儿小手一挥，裕亲王乐到不行，“下去就别上来了啊。”

“二伯您放心，侄儿很惜命的，我们去旁边长城上观看。”小四挥手。

裕亲王好笑的摇头，冲常宁道，“瞧瞧，多聪明的娃儿。你还担心的跟什么似得，我就说小四有分寸吧。”

常宁呕出一口老血，太有分成了好不好！留爷在这里承受炮火的洗礼，只有小四儿干得出！

御膳房讲究荤素搭配，御医定期给他们检查身体，小四平时多吃两口肉都要偷偷摸摸，看到炭火上面的烤羊腿，咽咽口水，“现在回去喊三哥来得及么？”

“咕......来不及啦。”胤祺盯着羊腿双眼冒光，“下次把小十和十一带来。”

“五哥觉得还有下次？”胤禟手里的小刀乱转悠，就等店主说，“熟了！”他立刻开切。

“如果四哥出不来，咱们就去找三哥，三哥听到有好吃的，一准带咱们出来。”为了吃，胤祚果断抛弃他最爱的四哥。

小四儿冷哼，“我今天可算看清你们的真面目了。”一个比一个没良心，一个比一个自私小心眼。眼瞅着胤禟切第一块羊肉往嘴里塞，轻飘飘道，“鸟铳。”

“嘿嘿，四哥，弟弟帮你看看熟了没。熟了，你先吃。“胤禟手腕一转，香喷喷的后腿肉送到小四嘴边。

胤禩捂脸，他不认识，他不认识，谁知道老九是谁？！

兄弟六个吃饱喝足之后，爬上离居庸关三百多米的城墙上。看着日头还得一会儿，“魏珠儿，爷困了，抱爷眯一会儿。”

“四阿哥尽管睡，时辰到了奴才喊你。”魏珠儿瞬间化成人肉床。

胤禩见此，再次生出对老四的佩服。试验火炮，多么重大的事，到了他跟前像来观礼一样。这份淡定，和前世那位惯会隐忍的老四好像。

不同的是这个老四好像心宽到真不在，前世那位就算在意，别人也看不出来。不得不承认，性格变了，有些东西却惊人的相似。

“哎哟！”

小四突然惊醒，“汗，汗阿玛？我一定是在做梦，对，做梦！”

“朕让你做梦！”康熙气不打一处来。急匆匆赶到居庸关，问下面的侍卫四阿哥在哪里，侍卫抬手一指，康熙转身就走。

登上城墙，四周不见火炮的，侍卫赶忙上前提醒，“皇上，四阿哥说这边是观礼台，火炮在那边。”

康熙眺目远望，只能看到烽火台，“梁九功，赶紧去通知裕亲王，停止发射。”

“来不及了皇上，还剩不到半柱香。”跟随小四的侍卫说完低下头。

康熙深吸一口气，伸手夺过睡得正香的小孩，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几位小阿哥轻呼一声，好像打在了自己身上，足见康熙用多大劲。

“汗阿玛干啥见面就揍人啊？”小四苦着脸，“我今天又没犯错，还是自个不是打人狂。”

“对呀，汗阿玛您赶忙打四哥，四哥今天没调皮，儿子可以作证。”胤祚这会儿又向着小四了。

“闭嘴！”康熙一口气登时长城，累得直喘粗气，一巴掌下去就没力气再抬手了，“朕问你，为什么？”

“戴梓说以前的炮火声可以传至两三百里，这里离蒙古最近的地方三百多里，所以，汗阿玛，您知道吧？”小四眨眨眼，“您不该表扬儿子么？”

康熙眼前一黑，“这是你该管的事？瞧瞧，瞧瞧自个多大，能不能干点你这个年龄该干的事？”

“我上树打枣，您也揍我。”小四嗡嗡道。

“朕——”

砰！

康熙双耳一懵，魏珠儿算着时间，当即堵上小四的耳朵眼。

“朕——”

砰！

康熙身子一晃，小四伸出小手，“汗阿玛，给，棉絮。”康熙点一下他的脑门，无声地说，“你给朕等着！”

小四眨眨眼，咧嘴傻笑。

胤禩从震声回过神，盯着小四，这个老四好生奇怪，为什么懂那么多？还这么多事？难道真是涉猎甚广？他有点不信。

三枚炮弹全打出去，烽火台上的众人个个面色发白，身子轻飘飘的，双眼看着什么都发晕。

“王爷，皇上来了。

士兵突然开口，众人浑身一颤，顺着士兵的手指看去，时间，静止了。

与此同时，京城居民也像被定住一般。很多人扒着门板扶着墙壁，仰头望天，低头看地，“不是地震？”

“不是地震！是炮声？”不知谁喊一嗓子，所有人“啊”一声，京城上空顿时响起了欢呼声！

这一刻，京城居民再也不担心有生之年发生战争，再也不担心因为战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纯禧一边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笑，太皇太后看着她直皱眉，“你这孩子，莫不是吓傻了？”

“乌库妈妈，您有所不知，纯禧这是高兴，高兴啊！呜呜......”纯禧说着说着又哭了。可把太皇太后吓得不轻，也没工夫关心外面出了什么事，“快去叫御医过来！”

“乌库妈妈，不用，不用，纯禧没事。”纯禧赶忙擦干眼泪，瞧一眼坐在首位的皇贵妃，“小四早两日告诉纯禧，神机营正在研究一种新式火炮，如果成功了，往前推进一点，便可打到准噶尔部。”

“小四？”康熙低头看着脚边的小孩，“朕这次不揍你，也不罚你，你若是还能在入朝办差之前溜出宫一次，朕以后都不再管你，无论你做什么。”

“入朝办差？”小四当真掰着手指，“太子哥哥八岁就跟着汗阿玛批阅奏折，现在十二岁，过些天要举行出阁读书典礼。儿子不求多大，儿子十岁，您让儿子入朝办差可好？”

康熙抬脚走人，他刚才说了啥？他啥也没说。反正，从明儿起，爱新觉罗胤禛插翅也难飞出皇宫。

“这下牺牲大啦。”小四苦着脸，“五啊，六儿，以后哥不在了，你们要替哥好好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哥这辈子，呸呸，哥这几年就指望你们啦，记住啊。”

“四阿哥，您别再耍宝了，瞧把皇上气得。”魏珠儿无奈地抱起他，“你呀，也该老老实实，静下心来读书上课啦。五阿哥的字都比你写得好，亏你还是当哥哥的，自个不在意，也要替皇贵妃想想啊。”

小四面色一整，“你这奴才真多嘴，爷这样干都是为了几个姐姐，蒙古人仗着我大清立国之时出了一份力，不但让我大清公主嫁过去，汗阿玛三不五时地就得去一趟，三五年不过去他们就整幺蛾子，爷看他们这次还敢不敢作！”

“四阿哥，有事可以坐下了好好说啊。”魏珠儿道。

小四白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个世上啥都不可靠，拳头最可靠，谁的拳头硬谁就占着理好不好。看看小九，以前多硬气，现在不照应被你四爷我收拾跟猫儿似得。小九，听不听四哥的话？”

胤禩盯着小四那张小脸若有所思，土匪理论？

胤禟心中一哽，不甘不愿，“听，小九最听四哥的话。”

“魏珠儿，看到了么？咱打个赌，不出一月，蒙古各部绝对携重礼来见汗阿玛。”小四儿信誓旦旦。

康熙听到小四那野蛮的话，不禁加快步伐，乍一听见最后这句，脚步一顿，再次加快步伐，回去就吩咐理藩院准备好接待蒙古各部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