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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瞧着胤禛木着小脸走近,心下好笑,冲太子招招手,“照顾好弟弟。”
太子打个千,转身牵着小四,“怎么来那么慢,是不是皇贵母妃不放你粗来?”
胤禛点头。
小太监无声呐喊,“四阿哥你胡说胡说,皇贵妃明明去了慈宁宫......”
“太子哥哥,康亲王在哪儿啊?”胤禛知道这是大场合,容不得他捣蛋,老老实实坐在哥哥们身边,小脑袋左右摇晃。
太子:“就在我对面啊。”
小四边吃太子夹到嘴边的菜边往对面瞅,突然,双目瞪大,“好年轻!”
“当然啦,父皇还说康亲王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瞧见康亲王伯伯面前的火铳了么,那是父皇刚刚赐下的。”胤褆颇为眼馋。
胤禛又看康亲王一眼,能让他爹亲自去迎接,没有半百也要四十来岁,可看着和福全伯父差不多大的人......闹哪样啊!!!亏他前世还为三十来岁就荣升警督而自喜过......
“小四怎么了?”太子瞧他脸色诡异,“菜不合口?”
“不是!”胤禛连连摇头,甩掉脑袋里的“酸醋”,“太子哥哥,火铳。”
太子的手一滑,不敢置信的转过脸,“别,别告诉我,你想要???”
小四咧嘴一笑,太子吓得打个哆嗦,上去揪住他的耳朵,“看看自己多大,多高,有没有火铳长?孤警告你——爱新觉罗小四,赶紧给我忘掉!胆敢再存这样的心思,孤立马禀告父皇!”
胤褆揪住他的另一边耳朵,“四弟,太子说的啥,我怎么没听清,来,给大哥叙述一遍,来,快点!”脸色猛变,手上用力,小四“哎哟”一声。
大阿哥火大,“还敢不敢!?”
“不敢,不敢,大哥二哥快放手,耳朵掉了,耳朵掉了.......”悲伤逆流成河......小四两手抹泪,“再也不敢了......呜呜......”
“孤信你才怪!”太子得了皇贵妃交代,他的好四弟眼珠子动动便能整出一堆坏水,“赶紧吃饭,吃好饭孤送你回景仁宫,父皇就不该让你过来!”
康熙一直注意着四个儿子,瞧见胤褆和太子的小动作,“梁九功,回头找太子问问,老四又了干么。”
梁九功嘴里发苦,“是!”
却第一次庆幸皇上让他去打听,得知小四阿哥窥觊康亲王的火铳,梁九功一刻不敢耽搁,在康熙、太子和胤褆的严防死守下,小四终于体会到了金丝雀的滋味,而这种味道一直持续到除夕。
康熙看着过节了,总算放手让胤禛松快几天。
皇家的春节既单调无趣又热闹奢华。
单调无趣的是,每年千篇一律,即便过节,也依旧按照主次尊卑分桌而坐。热闹的是,紫禁城被装扮的花团锦簇,城中居民在这几天都换上喜庆簇新的衣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喜庆。说到奢华,要数宫中家宴,尚膳监备馔,尚茶具茶,司乐陈乐,服侍的宫人无数......康熙的金龙大宴桌上摆满了各色水果、蜜饯、点心,冷膳、热膳、群膳,调料以及让人眼花缭乱的酱菜,胤禛第一次看到时感到非常震撼。
现在么,胤禛只觉得无趣。
别看冷盘热盘里盛满了,关东鹅、野猪肉、鹿羊野鸡狍子等等菜肴,康熙吃得也就离他最近的几道而已。
“太子哥哥,我们面前的菜吃不完是不是都倒掉?”胤禛一直想问,怎奈以前嘴巴漏风舌头太软说不清。
太子摇头,“不会的。看见这些上菜的宫女小太监了么,等我们吃好,她们把菜收起来回到各自的院里,然后用院里的小厨房热着吃。”
“那就好。”小四呼出一口气,别怪他小家子气,单单他那桌上就有热、冷、群膳十五品,荤菜七品,果子八品,而太子兄的菜比他多一倍啊多一倍。
太子抿抿嘴,“是不是怕浪费?”
胤禛扭脸点点脑袋,“听魏珠儿说,每年冬天皇城外面那些店铺屋檐下、破庙里都挤满了人,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唉,什么时候这世上能没有吃不饱饭穿不起衣的人啊。”
太子的筷子停下来,盯着小四那悲天悯人的小脸,忽然觉得肩上很重很重。
而不负责任的小四儿说完这番言论,唉声叹气一会儿,就闷头品尝美味了。他还小,国计民生就让康熙帝去烦恼吧。
突然接道噶布喇病重的消息,太子六神无主,死死抓住小四的胳膊,“不可能...不会的......小四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太子像个无助的孩子,流泪满面,胤禛被他抓得生疼,始终不敢哼唧一声,“我们去找父皇,哥哥,去找父皇。”
“对!对!”太子骤然回过神,拔腿往外跑。
小四连忙跟上去,一脚不慎,“啪嗒”磕在门槛上。
白薇白芨惊呼一声,小四儿利索的爬起来,拍拍腿,魏珠儿上去抱住他,“阿哥,搂住奴才的脖子,奴才跑快点。”
小四:“好!”
魏珠儿狂奔之下,赶至日精门拦下太子。
太子:“该死的奴才——”
胤禛下来就朝他身上打一巴掌,“太子哥哥,快醒醒!”
“小四?”话被打断,太子骤然回过神,“你怎么在这儿?”
胤禛踮起脚尖,伸手抹掉他脸上的泪,严肃地说,“哥哥,你是太子,是大清储君,噶布喇大人只是臣,你哭成这样让父皇怎么想?”
“我?”太子动动嘴,想说噶布喇是郭罗玛法,想不顾君臣之别,想的很多,可小太子再过三个月就满七周岁,读书多年,“是孤失态了,让四弟担心了。”
“四弟”俩字陡然让胤禛心中升起一股异样,而看着太子稚嫩的小脸,“小四陪哥哥去找父皇,让父皇派御医给噶布喇大人看病,父皇不同意,我就,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梁九功,拿根绳子来,让四阿哥表演个上吊给朕看看。”
康熙突然出声,小四和太子吓一跳,抬头看见父皇一身便装,小四张嘴就问,“父皇是不是出宫看望噶布喇大人?”
康熙的身体一趔趄。小四欢呼一身,“啊啊啊,小四好聪明,小四猜对了!父皇,带上我和太子哥哥,不然,我可真会表演上吊噢。”
“闭嘴!”康熙隔着一道墙听见小四劝太子的话,那是好气又好笑,最终都化为满意,可打开这道门,只剩下头疼,“回去换衣服!”
“不行!你偷偷走了咋办。”小四上去拽住康熙的衣袖。
“你给朕松手!”康熙怒叱,“信不信朕一脚踢飞你?!”
小四身子一扭,冲他晃了晃屁股,“来呀来呀。”眼瞅着康熙抬脚,唬的往前跳一步,扭头咧嘴,“踢不到啦,踢不到啦。”
太子“扑哧“笑了,抬手抓住他,“又调皮。”
小四反而没了笑意,紧握着太子的手,像个小大人似的,沉稳道,“哥哥别担心,我们随父皇去看看,兴许是急症,治好就没事了。”
“是呀,保成,噶布喇的身体一向很好,会没事的。”康熙牵起太子的另一只手,“走,父皇陪你们回毓庆宫换衣服。”
遗音从小宫女口中得知噶布喇病重,想到清穿剧中只有索额图在太子身边出损招,官居一品的噶布喇大人只字未提.......心里慌了,深受皇上敬重又信任的领侍卫内大臣可比索三那个时不时卖蠢的家伙有用多了。
乍一听到太子要换衣服出宫,遗音道,“奴婢陪你一起吧?”
“不行。”太子果断拒绝。
“太子别急,听奴婢说。”遗音一边给他系腰带一边说,“太子可不要小瞧奴婢啊,奴婢以前没被选进宫中,因家计困难,常常扮成小子去给人家做工,碰见很多本来健健康康的老人突然病倒,也许奴婢能看出大人得了什么病呐。”
“就你?”太子才不信。
遗音看着一点点从团子般长到及腰的少年,满眼宠溺,“太医院的御医很厉害,奴婢承认,而御医是人不是神啊,他们也不可能每种病症都见过,噶布喇大人是有福气的人,也许刚好让奴婢碰到了呢。”
噶布喇夫妇对太子的疼爱,太子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几次乾清宫议政,康熙把太子带在身边,太子清楚地感受到噶布喇在众臣中的地位,气的想给自己一巴掌,他以前怎么就敢,把领侍卫内大臣当成侍卫啊
带着对噶布喇的歉意,加上对其的孺慕之情,太子的口气不自觉松了,“真有把握?”
“瞧爷说的,奴婢啊是想多个人多一份力,对不对?”遗音诱哄道。
太子想一下,“好吧。可孤该怎么和父皇解释啊。”
“这个奴婢自己说。”遗音牵着太子走出内室,冲康熙俯个礼,“皇上,奴婢见太子爷的眼圈都肿了,想随太子一起出宫,方便照顾太子。”
康熙看向他们,太子下意识抓紧遗音的手,很怕父皇不同意。
“就让她去吧。”小四突然出声,太子和遗音不自觉同时松口气。接着又听胤禛说,“父皇,快点啊,再不去就天黑啦。”
“还没到晌午,哪来的天黑。”康熙瞪他一眼,见遗音素面朝天,衣着朴素不显,头发梳成两把头,上面连个簪花都没有,“成,走吧。”
遗音冲胤禛感激一笑。
一行人低调到达承恩公府,满身贵气的康熙说他是裕亲王福全,居然没引起任何人怀疑,轻而易举进了噶布喇的院子。
正在诊脉的御医惊呼,皇上!
噶布喇的夫人好险晕倒,“臣妇参见皇上。”
“夫人不必多礼。”康熙没等她低下头便托起她的胳膊,“御医,噶布喇怎么样?”
“启禀皇上,寒邪入体,导致承恩公中风,微臣医术浅薄,需要向院使请教之后方能为承恩公医治。”在皇上和太子的注视下,御医说完短短一句话,已满脑门汗水。
“中风?”康熙震惊,前日还说教太子习武,怎么可以中风???
慌忙拨开御医和他他拉氏,看到噶布喇的半个身子呈不自然的僵硬状,浑身透着一股死气,口角歪斜,嘴角流涎,一只手颤颤悠悠却始终抬不起来......
“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礼。”康熙心中发堵,按下他的胳膊,“御医回去就能拿出最好的治疗方案,中风,又,又不是什么大病,切勿焦急!”
“是的,承恩公。”御医小心措辞,“心态尽量放平和,有利于您恢复,下官一定竭力为你医治。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回太医院准备,稍后便回来,皇上,恕微臣先行告退?”
“赶紧去!“康熙挥手。
御医后脚移开,太子前脚挤到康熙身边,乍一见床上头发花白,面目全非的人,瞪大眼,“郭罗玛法?”轻轻喊一声,非常害怕喊错人。
噶布喇动动嘴,衣角湿一片。
“郭罗玛法!”太子心中一痛,哇哇大哭。
小四吓一跳,听着太子的哭声也禁不住难受,看到脸色灰白的噶布喇,想一下,“父皇,承恩公怎么啦?”抓住康熙的大手晃了晃,“这个太医治不好就让院使——”
“胤禛!”康熙眼瞅着噶布喇的神色猛变,沉声怒斥,“胡说什么!”
小四肩膀一缩,心头微动,又倔强地抬起下巴,“儿子说错了?你看二哥哭的,要不是承恩公病太重,太医为何不敢用药?二哥为什么哭?不就担心赶明儿见不着承恩公。”
康熙一噎,这个小混蛋,一句比一句刻薄,说的噶布喇下一刻就死了......转而朗声道,“不是!来人,传朕旨意,命太医院所有当值御医即可前来,医不好承恩公,不用回去!”
小四眼底精光一闪,上去抓住太子的胳膊,张嘴便说,“二哥,二哥,别哭啦,明天再来看承恩公,以后咱天天来不就好啦。”说的好像皇宫是太子的毓庆宫,他们想来来想走走。
太子倏然抬起头,睁大眼,望着康熙,卷曲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儿。
康熙:“小四!”啪嗒一掌,甩在他脑门上。
他他拉氏惊呼:“皇上?!”
“父皇?”太子瞬间忘记哭。
四阿哥揉揉脑门,仰起头,眼睛通红,“坏人!”一把推开康熙,拔腿就跑。
“拦下他!”康熙急喊。
梁九功慌忙抱住他,“四阿哥,四阿哥,别恼,别哭。”该怎么和他解释,国之储君,不能随随便便出宫,至于原因,身份贵重!可承恩公看起来凶多吉少,梁都头那个愁啊瞅,“皇上不是有意冲您发火,你生气就打奴才,奴才皮糙肉厚禁得住......”
“滚!“小四很生气,噶布喇典型的脑中风,放在二十一世纪,不及时治疗,分分钟要命,而这又是清朝,父皇是给御医下了死命令,万一呢?
太子因赫舍里皇后去世的事,每年生辰那天就半死不活的,噶布喇这一年来又那么疼太子,对自己还不错,不让太子床前尽孝,他心里也过意不去,更别提以后会对太子造成什么样心理阴影。
“放开我!”小四不断挣扎,双脚乱踢,一定给父皇来个一个二闹!突然,浑身僵硬,忘了收脚。
遗音抬眼就看到四阿哥的脚在梁九功的禁忌处.......联想到梁九功那处光秃秃的,尴尬地转过身,瞧见康熙大帝狠揉太阳穴,小太子一脸不明所以,和他他拉氏面面相觑。
偌大的卧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噶布喇发出的嗡嗡声。
康熙恶狠狠瞪小四一眼,扭头,“噶布喇,好生养着,太子还等你教他骑马射箭。保成,朕准许你休沐时出宫来看噶布喇。”
“父皇!”
“皇上!”
太子和他他拉氏同时开口,前者眼中惊喜,后者眼中震惊。
康熙哼笑一声,捏住小四的下巴,“小混蛋胆子不小啊,敢给朕下套,还一个接一个,三天没揍你又皮痒了是吧?”说着抬手朝他屁股上拍一巴掌,“保成,走了。”
小太子瞅着噶布喇,依依不舍。
噶布喇动动嘴角,那只有知觉的手颤抖几下,无声地让太子回去吧。
今晨醒来,噶布喇发现他半个身子没了知觉,心底阵阵恐慌,想到皇宫里小小的太子,更是难过的直流泪。
而此时,眼底堆满笑意,生生挤出个笑脸,却比哭还难看,可那浑身上下焕发的生机,让最后回头看他一眼的康熙一愣,心下纳罕,“眼花了???”
康熙命侍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宫,然后又让太子回毓庆宫。
太子心底有事要问遗音,看到小四又有些犹豫,“父皇别再揍小四了,您要想揍人,就揍儿子吧。”
“朕又不是打人狂!”康熙有很多话要问小四,便说,“回吧,父皇要处理政务。”
太子一步三回头,还是有些担心,父皇真真太喜欢揍人啦。
遗音牵着他的小手,“太子放心,四阿哥非常机灵,不会傻站着让皇上揍的。”说着话忍不住往乾清宫方向看一眼,小四阿哥未免太聪明了?这么点就会刨坑,被埋的还是康熙帝,难道注定是当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