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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一石激起千重浪
小小的围房院内此时站满了葛衫麻裤的佃户,他们对润娘的强势还记忆犹新,因此脸上都带着惊惶不安,三五成群的凑在日头底下交头结耳,不时地偷眼打量守在院门口比炭还黑的阿大阿二。
“朱先生,你说这会东家又叫咱们来做甚么呢?”
方中才租着周家一洼塘子并半片山坡地,旧年润娘那么一整治,他可是比往年少了许多钱呢,因此他这会着实惶急的很,惟恐周家再要加租
子。
朱儒生心里其实也忐忑着,旧年润娘收回了他女婿的地,这小半年来靠着女婿四处给人做短工,女儿做些针线活补贴,再加上他那小私塾一个月也有四五络钱的进项,一家人五六口人虽不至于挨饿受冻,却比往年艰难了许多。
他打听着润娘并没有把那块地再分给别人,一直就想来求求润娘把地再租还给他们,只是不敢凭空就那么走了来。今朝一大早他听得阿大他们传话叫佃户们过来,便也跟了来,想着等会跟润娘说两句软话,自己再加一点租钱,润娘指不定能把地租还给自己。
他正袖着手,伸长着脖子盼着润娘的身影,方中才却凑过来问话,他自是没好气的横了方中才一眼,道:“东家叫咱们来自然是有事的。”说着踱到院门口哈着腰问阿大道:“娘子啥时候来呢?”
“不晓得!”阿大的回答又冷又硬又快,朱儒生讨好大个没趣,讪讪地走到角落里冲着阿大悄悄地啐了口,骂道:“甚么东西,一个家奴也端架子给我看,呸!”
虽说天气晴好,可时候毕竟还早,那日头稀薄得跟水似的,照在身上一点暖意也没有,佃户们身上的衣衫又单薄,站在院里吹了这么会冷风着实有点冷了起来,先是一两个人问“娘子甚么时候来呢?”到得后来,问得人便渐多了起来,不大会阿大阿二便被佃户们团团围住了。
佃户等得即久,问阿大阿二他们又说不出个时候来,本来就惶惶不安的佃户们都焦急吵嚷了起来,有几个后生甚到想冲出围房院去,亏得院门小阿大阿二又身强力壮才拦了下来。
知芳等人一拐出二门,就听得吵嚷的声音,众人沿着过道行到围房院门口就见佃户们涨红了脸围着阿大阿二两个叫闹,张婆子见着这些脸红脖子粗的佃户,不由得往知芳身后缩了缩了。
“闹甚么呢,你们!”知盛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佃户们被知盛一喝,只当是润娘来了登时收声,然定神细瞧,哪里有润娘的身影,复嚷了起来:“东家娘子呢,咱们在这里吹了半日的冷风,怎么连见也不见咱们么!”
佃户们没见着润娘一来失了畏惧,二来也的确是焦急上火,因此知盛同阿大阿二虽连连喝止,佃户们又哪里听他们的。知芳只冷眼瞅着不做声亦不挪脚,裙裾轻漾直若风拂弱柳。
张婆子缩在知芳后头,惶恐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小声道:“芳姐儿咱们还是先进去吧,那些庄稼人可是没甚轻重,万一----”她话未说完,身后突地响起一道惊雷:“你们做甚么呢!”张婆子回头看时,只见铁贵、大奎满脸怒容地赶了出来,他们后头还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秋禾。张婆子不由得拧了眉头,这秋禾分明是同自己一齐出来的,是甚么时候跑回去搬救兵的?
佃户们一见面绷铁的大奎登时生出几分心虚来,他们心里想着,这莽小子连本家的官人都敢打了,何况自己这区区佃农,因而嚷声渐低了下来,只嘀咕着:“叫了咱们来,人又不见甚么意思么!”
朱儒生拨开众人,好容易挤到前头来,问着知芳道:“芳姐儿,娘子甚么时候来呢?”
知芳且不答他,使着阿大阿二推开了众人,带着秋禾张婆子进了院子,早有阿大阿二从屋里搬了桌椅出来放在日头底下,知芳拉着张婆子坐了,扬起春花般的笑厣向众佃户道:“诸位莫要多想,今朝娘子叫诸位可是好事呢。娘子想着咱们家的地多是些山地池塘子,比不得人家种庄稼的,只在秋末收租子就成,咱们家若等到秋末收,帐就难算了,到时候难免生出些口角来,倒不如一季一季的收清了,大家都干净。”
知芳此言一出,地上那些佃户登时议论了起来,知芳也不喝止且由他们嘀咕去,周家这些佃户正惊疑地咬着耳朵,突又有一个后生领着十来个人走了进来,后生走到张婆子跟前,道:“张妈妈,咱们家的也都来了。”
张婆子素来只跟着孙娘子打理些家务,外头的事哪里知道,见只这么几个人倒比周家少了一半有余,便问那后生道:“怎么才这几个人呢?”
那后生笑道:“咱们家的佃户多还是种庄稼的,只他们几个因租种着山地,咱们才许他每年交些山货、农货抵租钱,这会即是商量按季交租,与那些佃户又没甚么相干的。”
周家的佃户听着越发疑惑了,议论声便渐大了起来,张婆子看那些佃户也只是眼熟,听后生这么说便含糊地点了点头,知芳却问那后生道:
“这些人租种着甚么地,地里又种着些甚么,你都清楚么?”
那后生听问,笑回道:“这事可是要问张伯的。”
知芳听了后生的话,登生了三分的不悦,她心里想着,这么大件事你孙家管事的却不过来,是看不起这点事,还是想着糊弄咱们呢!只因两家才刚合了伙,倒不好多说甚么,况且那张伯又是张婆子的男人,确实不好当着两家佃户的面驳了他们的脸面,知芳压了压心中不快,向那后生道:“你去瞧瞧,张伯若没甚大事就请他过来一趟。”
那后生的眸光却只管瞟向张婆子,张婆子虽没甚么主意,心想着若叫了自家男人来,岂不是又把自己晾在一边了,自己好容易才得办这么件大事,岂敢轻易就让人的,就算是自家男人也是不行的。
“他事情多着呢,去请他可有得等了,倒不如让佃户们自己说,等会我回去再跟他对一对也就是了。”
知芳微愕地打量着张婆子,却在瞬时间换上了笑脸:“到底是妈妈老成些!真是我糊涂了,妈妈都在这儿,还巴巴的去请张伯。”
张婆子也是个实心的,肠子从来不会拐弯的,听知芳这么说只当她是真心称赞自己,原本就生了折子的老脸笑成了一朵盛开菊花。
“盛小子。”知芳唤了自家兄弟道:“你领了孙家那些佃户到倒座里问清楚,再写一张单子等会交给妈妈带回去。”
知盛应了,向孙家那几个佃户道:“诸位请随我来吧。”
孙家那些佃户此时还昏着头呢,也不知东家为了甚么叫自己来,只见那后生随着知盛进屋里去了,便也都跟了上去。
这会因周家的佃户都议论都差不多了,院里倒清静了许多,佃户们都焦急地等着知芳开口,偏她只管坐着发呆,众人等了许久实在熬不住了,便推着朱儒生出来问道:“这按季可怎么收呢?”
知芳装做恍然回神的样子,笑道:“可是我失神了,我还说等着诸位商量完呢。”
朱儒生讪讪地笑着,心里骂道,还真是主仆呢,一般的装腔做势。
“是这样,诸位地里的时鲜农货都是按一季一季的,譬如方大哥家的山地上那小片桑树林子,眼见的就要结葚果了,就是山脚下那几畦豌豆也到时候了,果子下来自然是要赶鲜着卖,娘子便想着等到了秋末时候隔的长,那帐可就难算清楚了,但不如诸位卖完了一季的农货便交次租,这样帐也清楚,咱们也没有甚么好掰扯的了。”
佃户们听了,面面相觑,心里自是不愿意的,往年都是到了秋末初冬交租的,这初春卖东西的钱自己还可以握在手上大半年不说,到了年尾也好混,若真按着一季一季的交,自己可就落不着甚么好处了。只是知芳的话却也在情在理,一时间他们倒找不出甚么借口来反驳,便都沉默不语,一个个如木桩似的站着。
张婆子听到这会,心下生了疑惑,自家娘子分明告诉自己说,是按着季跟佃户们收东西,怎么到了知芳口里却变成了收租子,总算她长了两岁年纪,还有点稳妥,压低了声音凑到知芳耳边问道:“芳姐儿,娘子不是说收山货、农货的么,怎么----”
知芳忙摁住张婆子的手,悄声道:“妈妈莫急,慢慢的来。”
张婆子疑惑地嚅了嚅嘴,才想说甚么,却听有人问道:“那租子要怎么算呢?”
知芳转头看去,见问话的人穿着粗布短衫,下头系着葛麻裤子,粗手大脚的却偏长了张猴脸:“方大哥问得是,我可是忘了说了,娘子的意思是租子比照着集上的均价,咱们三七分帐。”
“甚么!”知芳此言一出,真是一石激起千重浪,佃户们纷纷嚷了起来:“这可不成,咱们挑到城里卖也是不是日日都能卖光的,要按均价咱们可是亏了。”
“就是呢,市集上还要交税的,再说了咱们挑得去花力气费时间的,照着均价交租让咱们喝西北风去呢!”
“你也叫娘子打听打听去,整个信安府可有谁家是按季收租的?也是咱们老实,东家怎么说咱们怎么应,真要照着均价交租咱们可就白做活了。”
这些佃户们本以为润娘会让他们每日报价,他们想着到时昧下点零头,虽不及往年得的便宜多,也还勉强能过得去。可真要照着市集上的均价来交租,自己怕是一点子好处也捞不着了,所以这会子他们倒真是着了急,因此情不自禁的围拢了上来,把知芳等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了。
若不是有铁贵、大奎他们拦着,那些佃户都要赶上前来拉扯知芳、秋禾。饶是如此,他们口中喷出的浊气亦直逼着三人而来,秋禾捂了口鼻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张婆子更是满脸慌张的神情,直叫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