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七章 惊骇

第五十七章 惊骇

秦卿指挥着两个护士把苏零按在椅子上，全身消毒，抽血检查，沈国手带着十六个年纪都在三四十岁的助手，正仔仔细细地看苏零带来的资料，顺便分门别类，他们虽然都是专家，但，这可是长达两千八百页的资料，想看完吃透，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只不过几天工夫，本身体极为健硕的沈国手，已经满头白发，一脸的疲惫，像个真正的老人了，心爱的孙子倒在病床上生死难料，几乎摧毁了他的精神，劳累的工作，又摧残了他的健康，如果不是几十年军医生涯，让这个老人拥有坚定到不可思议的意志，恐怕此时此刻，早已经崩溃，难以工作……

沈国手抬头，把视线从资料上移开，眼睛里闪出一抹喜色，道：“影山，这些资料对我们解析病毒帮助实在太大了……小刘，只要给我十天时间，我保证，十天以后，一定让有效药物离开实验室……”

刘峰面上一喜，刚要说话，苏零已经挣开两个护士的束缚，从椅子上站起身，冷冷地瞪着沈国手道：“十天？你敢保证，沈醉……还能活十天？”

沈国手脸上一僵，眉宇之间隐约浮现出一抹痛楚，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凝滞——以现在病患的死亡速度来看，哪怕是沈醉，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他还能再撑五天，要知道，与他同一时间感染的六名战士，截止到今天，已经有三名牺牲了，最后两名，也是在生死线上挣扎，很有可能熬不过今天……

“能”

刘峰，苏零和沈国手一起转头，看着站在门前的秦卿。

秦卿一扬眉，笑道：“等十天之后，我和沈醉请各位喝喜酒，各位务必赏光，苏零你也要来……”她一定会让沈醉活下来，一定……

“切”苏零冷哼了一声，低下头去。

沈国手叹了口气，带着他的研究员们直奔实验室，秦卿则把所有人都赶出沈醉的病房，她亲自接手照顾沈醉的工作。

又是三天过去，沈醉还活着，可是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从前一日晚上开始，秦卿已经给他停用了其他的药物，全部给予了大量的灵液调制的中药和营养液，但是沈醉还是渐渐地，似乎根本没办法阻止地向着死亡一步一步地靠近……

不光是沈醉的情况危急，这几日的工夫，已经确认感染病毒的病人们，增加到四十三人，其中有接近一半，陆续开始发病，一般情况下，一个病人离发病到死亡，只有七天的时间，最长不超过八天，甚至大部分都是两三天，这其中除了病毒对身体的损伤之外，精神上的压力是造成感染者死亡的最大原因。

刘队已经顾不得影响，不顾上面的反对，开始在整个医院宣扬专家们对药物的研究进展，劝慰病人们努力支撑下去，所以到目前为止，除了早期感染者之外，其他感染者的死亡率并不算太高……

刘峰看了看身上已经布满了出血点的沈醉，又皱眉看了一眼在病床前亲自给沈醉擦拭身体的秦卿，道：“卿卿，不要太接近他……万一你也感染了，那可怎么得了？”

不说别的，不说没办法和她爸妈交代，只他自己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有的时候刘峰甚至想，他是不是根本不应该叫秦卿来，虽然秦卿的到来，对这些感染者来说是天大的福音，但要是他的小丫头因此而发生什么意外，那后半辈子，估计安生不了了。

秦卿把手里的帕子，扔进消毒水中，将一管提纯过的药剂，注入点滴瓶里，才轻笑着转头道：“刘队，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向谨慎得很，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可不会在这儿栽跟头，无论是我，还是沈醉，都会好好的活下去……”

“我到觉得，你应该多操心一下苏零，最好早点儿把他送隔离病房看管起来，就是沈国手需要他的帮助，也可以通过电脑远程联系……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怕，我听说他在实验室，就因为穿着防护服行动不方便，就只肯戴手套，穿隔离服，连防护面具都不肯戴……”

说起苏零，刘峰也跟着后牙酸得慌，秦卿好歹是他手底下出来的兵，纪律性绝对高得很，对于自身的保护也算上心，可苏零那个混蛋，根本就不把他自个儿的命当回事儿，肆意妄为，无法无天，更倒霉的是，他还管不住那家伙……

因为在有关生化病毒方面，苏零在世界上也是一流的专家，有他在，沈国手那边儿省大事儿了，刘峰还真下不了决心把他赶出实验室……远程联系毕竟比不上让他近距离工作来得有效率……

“好了，不说这些，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见刘队皱着眉，一副心慌意乱，犹豫不决的样子，秦卿揉了揉眉心，也没耐性继续担心那家伙的安危，反正祸害遗千年，不对，他死了才是天下太平……从苏零得到的资料来看，这种病毒的危险程度，比他们分析出来的还要高出很多，传播途径多种多样，只呼吸道传染，就很难杜绝，传播能力也极为强大，一旦爆发……恐怕会造成百年不遇的大灾难……

“外面到还好，沈醉当时当机立断，及时带人封锁了感染源，把他们携带的防护服都分给了距离传染源最近的当地居民，哎，若非如此，他还不一定会被传染……这边儿的疾控中心也应对得当，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可能接触过的人隔离，到目前为止，外面还没有发现感染者……”

刘峰作为指挥中心军衔最高的将军，是整个医院的主心骨，没有多少时间和秦卿聊天，秦卿除了要大剂量配制中药，还得照顾沈醉，之后连续三天，她和刘峰再也不曾见面。

时间一天接一天地过去，接连不断有病人去世的消息传来，有效药物迟迟不能制出，整个医院都充满了绝望的氛围，就连医务人员也接近崩溃边缘了。

夜晚降临，秦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病房中，今日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沈醉，却睁开了眼睛来，他的眼睛很漂亮，哪怕到现在的地步，依旧和星星一样闪亮，看着走进门来的秦卿，露出一抹笑：“真可惜，真可惜……”

“可惜什么？”

沈醉勉强摇摇头，没有说话——可惜，他大概是不能和眼前心爱的姑娘，结发成夫妻，恩爱两不离了……

沈醉的眉宇间，隐约露出了几分绝望来，他坚定的精神，还是有了崩溃的迹象，看着这副脆弱模样的沈醉，秦卿脸上显露出一抹怒色，但随即就消退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渐渐消瘦苍白，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沈醉，沉默许久，才道：“你不相信苏零？不相信沈国手？”

沈醉喘着气，不说话，他的思想已经开始迟钝，只贪婪地隔着防护面具，企图看清楚爱人的面容，但他的努力，只是白费……

秦卿忽然一抬手，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防护面具，扔到地上，沈醉吓了一大跳，眼睛里瞬间闪过一抹惊骇。

“你想看，我就让你看个够……你不相信苏零，不相信沈国手，我来相信他们。”

秦卿丝毫不管沈醉的惧怕，伸手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搁到自己的脸上，让他感受到自己滚热的泪珠。

沈醉像被蛰到一般，用尽力气收回自己的手指，努力离得秦卿更远一些，挣扎道：“你，咳咳，快戴上……”

“你怕什么？就算我现在被你传染了，不等我发病，苏零和沈国手他们的药物一定已经研究出来了，我一定能活百八十年，一定能抱到孙子，曾孙子……你连自己的爷爷都不相信，你连和你斗争了半辈子的男人都不信？你还能相信谁？”

“…………”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喘气的声响。

沈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闭了闭眼：“……好吧，好吧，我相信，我会活下去，一起活下去，我保证……哎，以前，咱们卿卿姑娘不是这么任性的女人啊，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很不够。”

“当然不够，怎么能让你一眼就看透了？咱们可还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现在就让你看透，将来的几十年，岂不是会很无聊。”

秦卿大笑，脸上的热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哐当一声，病房大门被踹开，苏零大跨步地冲进屋，一进门，就给了秦卿一个白眼，冷哼一声：“哼，无聊，白痴……”

秦卿一怔，顿时也哭笑不得，好吧，她是够白痴，但这句话谁说都行，唯独苏零没资格说，那家伙比她还白痴，这一次根本就连隔离衣都没穿，就进了病房。

不管后面一连串拎着防护服追着他跑的研究人员，苏零直接把一管药剂注入点滴瓶，沈国手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苏零，苏零，你别着急，先把防护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