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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打了三场硬战之后,艾丽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哈德良所说的“贤者时间”的状态,对骑士们的笑脸,欢迎的话语,自我介绍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只是机械地微笑着。同时,心里还不断回放着刚才和庞倍比试时的片段。
庞倍应战的风格,和杜漠队长跟她对打练习时的很像,但又有不同,似乎更有针对性。
嗯……她要好好想想。
艾丽起初挑战庞倍,只是出于她心中一直积累着的那股义愤,是一种即使我打不败你,我也想让你感受一下疼痛的冲动,现在愿望达成了,她回忆和庞倍激斗的片段,有种印证了剑术,恍惚中好像领悟了什么,得到了什么灵感的微妙感觉,但那灵感还不成熟,混沌而恍惚,要再反复练习加以琢磨才能真正掌握。
许多人看出她心不在焉,但她稚气尚存的那张小脸上所露出的笑容流露迷茫和疲惫,铂金色的短发还散发青春少女的汗水特有的气味,激战后,因为急需氧气而急剧呼吸,藏在黑色制服下的酥胸上下起伏,有些苍白的脸上现在是异常的潮红……
总之呢,是一副非常非常可爱的样子,可爱到没人对她的态度不满。
更何况,她刚才挑战的,可是龙骑机兵队中剑术第一人,在激战结束之后,每个人心中都会想象假若刚才是自己挑战庞倍,能打到什么程度。能成为龙骑士的自然都不是庸人,想象一下就清楚艾丽的水准和自己的水准究竟谁高谁低。
起初因为金口玉言空降而来的不公平竞争者,在三场挑战之后成了一位值得尊敬的竞争者,而且,长得又很可爱,不仅可爱,言谈举止中还带着点儿说得好听的话是孩子气,说得不客气的话是傻气的天真劲儿,实在让人难以对她保持恶感。
于是,众人对这个年轻女孩儿保持着一种收敛的好奇和善意的围观,默默看着她跟在希礼身后参观大营。
艾丽一直处于这种放空的状态,心不在焉地跟着希礼去龙骑机兵队的其中一个食堂吃了饭,又心不在焉地听希礼讲了讲朱理的行馆、执政官官邸还有龙骑机兵队大营这边是怎么换防轮班的。
最后希礼终于说到重点了,不到她轮值的时候,她都要和其他的护卫一起进行训练,训练地点跟着朱理的活动地点换,他是官邸的时候就在官邸训练,他到大营他们就跟去大营,但是,她不和其他人一样住在宿舍或是兵营,她得住在薇露隔壁,也就是那座豪宅里二层小楼的楼上。
还有,薇露的房间紧邻朱理的房间。
也就是说,她住在朱理隔壁的隔壁。
嗯。
希礼的理由让人挑不出毛病,毕竟,龙骑机兵队的女骑士很少,这次来苏芳的,根本就没女骑士。
艾丽趴在希礼的办公桌上听了一会儿,“那我现在是骑士了?”
“现在还不是。你得至少立几个功才行啊。你名字后面又没有世袭的封号,要想获得骑士衔,你得立点功,最好是拿个十字星勋章,才好给你授衔啊。”
“十字星勋章是什么勋章?很特别么?”艾丽用仍旧酸软的手托起腮,手掌把两腮推得变形,鼓鼓的,显得两片红嘴唇也肉嘟嘟的。
希礼也像她这样双手托腮,笑眯眯看着美少女,怎么能这么漂亮呢,穿着普通龙骑机兵队的训练服也这么漂亮。
他一边将目光小心翼翼投在美少女的金发,长睫毛,鼓鼓的腮帮,微微嘟起的红唇上,一边向她解释,“十字星勋章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可以被颁发给任何一个表现英勇的战士,或者为战争胜利做出其他贡献的人员,比如卓越的战略家或是提供了重要情报的人员,它不受军衔的约束,甚至可以授给平民。”
美少女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又问,“希礼,你住在哪儿?”
“我也有公馆啊,离你和薇露住的公馆不太远。我们不可以所有人都住在一起,殿下也另有几间行馆,不定期轮住。”真是怎么看都好可爱啊,朱理殿下眼光真不错。
在龙骑机兵队大营里参观了一圈,出了出风头,艾丽被送回去找薇露了。明天,她将第一次执勤,给朱理当护卫。而她第一次当值,就是大阵仗,必须回去好好休息。
艾丽回到公馆后刚好是下午茶时间,薇露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询问了她今天的见闻,都干了些什么。
怎么还有入队仪式啊,柳津和康德真是太坏了,什么庞倍也……唉,算了,你累不累?我找个女仆给你做做按摩。
晚饭的时候,朱理回来了,希礼,薇露,艾丽和朱理四人又一起晚餐。
这次,朱理殿下表现得比上次好多了,举杯祝贺艾丽漂亮地完成了仪式。
艾丽心想,没给你丢脸,你很开心,是吧?
她哪里知道,在她离开苏芳大营之后,朱理跑去希礼的办公室,一坐下,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干嘛呀殿下?谁又惹你了?”希礼明知故问,这会儿能让朱理不开心的还能有谁。
朱理已然在希礼面前丢开面子了,当下皱着眉,“庞倍。”他说完把希礼的佩剑随手拿起来,抽剑出鞘,另一只手把一粒藏在袖中不知道多久的樱桃向上抛去。
“庞倍怎么了?庞倍觉得艾丽很吸引他那不正说明殿下你眼光卓越么?”希礼抢回自己的佩剑,“不要再用我的佩剑切水果了好么?你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佩剑啊?”
“因为很难擦。”
“你也知道难擦啊!”真是不像话!
朱理把那粒被他抛起樱桃轻轻接在手心,手在希礼办公桌边上一倾,咕噜,樱桃从他手心滚到希礼办公桌上那堆刚打开的公文上面,均匀地裂成八份,炸开八道紫红色的印子。
“你觉得……艾丽她……”
“你知不知道樱桃汁会把公文染色!?”希礼快要抓狂了,他赶紧抓起一张纸巾把死无全尸的这粒樱桃给包成一团,“艾丽怎么了?”
“她……你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喜欢庞倍?”
希礼把包着一团樱桃残骸的纸巾扔进字纸篓,啧了一声,恼怒地发现自己雪白的手套上已经染上了樱桃汁,真是讨厌啊,我难得穿一次军礼服,于是没好气回答,“喜欢他也不奇怪啊,帝都喜欢庞倍的名门淑女能从皇宫门口排到城门去――还是并排站!”
此话并非夸张,庞倍从少年时就有才名,长得也非常英俊,又是蒙巴顿家的贵公子,虽然父不明,但是有可能是他父亲的人,可是皇帝。并且,先皇生前虽然没有公开承认庞倍是他的私生子,却一向对他宠爱有加。
所以,一直以来都不乏向庞倍示爱的女性。
“噢。说的也是。”朱理把一粒完好的樱桃放在希礼桌上,转着它的梗儿,樱桃打了个无精打采的旋儿,躺着不动了。他也趴在希礼桌上了,脸搁在自己右臂上,细软光滑的金发散落在桌上摆着的公文纸张和文具间,几丝金发还粘上了刚才肚破肠流的那粒樱桃流出的紫红色果汁,被抿成一条细细的紫红色的线。
希礼看看和他手中摆弄的那粒樱桃同样无精打采的朱理,眯了眯眼睛笑了,“不过呢,你和庞倍算是一起长大的,你见他对哪位淑女加以颜色过?老实说,我以前一直以为庞倍喜欢男的。现在看到他对女孩子动心了,我的震惊不亚于你啊!”
“喂――”朱理叫起来,“这样不是更糟?”
他没说出来如何糟了,但希礼却听明白了。
一直不动心的人,一旦动心,后果往往很具有破坏力。朱理觉得,庞倍的情形,就和他一样。
朱理年少英俊,贵为皇子,但从来都和帝都中的风月八卦绝缘,最大的八卦不过是新年宫廷舞会时和某位小姐跳了第一支舞。
不过,他只是年轻不开窍。
希礼瞥瞥他家刚开窍的殿下,“镇静,殿下,镇静点好么?拿出你说你要把恶霸做到底的气势来好么?这话才说了几天你就忘了么?还有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跟你说君子只能有一个?你管他是谁呢,艾丽整天跟着你不就行了。而且啊,我跟你说,她跟庞倍可是有深仇大恨!”希礼几句话把庞倍在海拉把一个归附海盗的村子轰成了渣渣,村子里刚好有艾丽答应照顾放在哪儿寄养的一个婴儿的事儿说了。
“她还说了,迟早让她的刀尝尝庞倍的血。今天可算如愿了呢。”希礼翘起二郎腿,幸灾乐祸笑,“嘿嘿嘿。”
“他匆匆回休息室是为了不让大家看到他手指其实被割破了么?”朱理皱眉,“这不像是庞倍会做的啊。他不是那种会觉得受伤是受辱的人。”
希礼“哼”了一声,在转椅上来回晃动,“谁管他呢!”
愚蠢的处男!
庞倍匆匆离开才不是因为怕人看到他手指受伤了啊年轻人……他是……唉,算了,告诉你了,谁知道你会作成什么样呢。不说了。
希礼转过脸盯着朱理看了几眼,叹了口气说,“年轻人啊,从前你在帝都被女孩子追求的时候,我让你随便接受一个,就当玩电脑游戏打怪涨经验也好啊,你总不听,现在后悔了么?你什么都不懂!”
朱理把樱桃放在手心,沉默一会儿才说,“我不懂我可以学。可那件事,庞倍并没有做错。如果是我,也会那样做。”
希礼翻个白眼,“我好像刚才还听见你说担心她喜欢上庞倍呢。”
朱理笑了笑,把樱桃塞进嘴里。
之后希礼又讲了些如何讨女孩子欢心的经验之谈,朱理表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却把希礼的话一一记下。
当晚,第二次和大老板共进晚餐时,艾丽完全没有几天前的压力了,她不再拘谨,反正也不再打算讨好他了。
而且……原先想要求他的事,除了现在还没安排她去见杜漠他们,其他的,他都做了。
霸气的艾爷才不在意什么叫过河拆桥呢。
她听希礼薇露说了不少帝都逸闻趣事,偶尔插一句话,乐呵呵吃完了饭。
饭后,希礼照样提出大家到花园走走时,艾丽就不给面子了。
“我病才好呢,今天又很累,你们去吧,我想留下看会儿书。”
薇露和希礼见过多少风雨啊,希礼立刻笑眯眯地说,“那我和薇露一起走走,殿下,你能留下陪着艾丽么?毕竟她病刚好,今天又很累。”他说完又补充,“艾丽,你刚才不是对天元棋圣大战很感兴趣么,殿下棋术不错啊,你们一起下棋吧。”
嗯,还是做点有互动的活动吧,可别等他和薇露回来,这俩人一个看书一个看另一本书。
对这样的安排,艾丽当然没法反对。
人家殿下都没发对,她反对个毛。
希礼临出门之前,又对朱理使个眼色,朱理默默回了个“放心,我不会让她输得难看的”的眼神。
希礼和薇露前脚一出门,朱理一回头,对艾丽微笑,“你从前下过棋么?”
艾丽看着他的笑容,脖子后面一溜寒毛挨个竖起,“没、没有。”
“我来教你!”朱理笑得好像更开心了点儿。
花园里,希礼和薇露谈起今天比试时艾丽的表现。
毫无疑问,艾丽今天的出色表现赢得了不少人对她的好感,当然,仅凭这样是不能彻底令那些姓氏长得好像几个人的名字放在一起里面还有地名的贵胄子弟们服气的,但至少没人会质疑她武力值了。
虽然已经听艾丽说了一遍今天的事,薇露听希礼讲完艾丽完成三场挑战,还是挺高兴的。
他们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迷宫花园的中心,那座四周种了攀爬玫瑰的八角亭子。
薇露笑了一会儿发现希礼的神情并不像自己这样轻松,“怎么了?有什么事?”
希礼叹口气,“你知道什么是返祖现象么,薇露?”
他说完之后又皱皱眉,似乎觉得自己所选用的词并不是十分合适,“嗯……我要说的并不是家养的鸡鸭中出现飞翔能力特别强的个体那种返租现象……”
“难道你是指社会学角度的返祖现象?现代人恢复以前的行为和思维方式?”薇露看得出希礼是在说一个正经的话题,但暂时苦于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表达。
希礼摇头,“不,也不是社会学的角度。”
希礼想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神情,“这么说吧,有些人的耳朵能够随意转动,有些人会长出异常多的、覆盖住脸的毛发,还有的人有副乳,这些都被认为是返祖现象,我想要说的,是某些比较不明显的……嗯……”他又沉吟了片刻,伸手掐了一朵正在风中摇曳的玫瑰花,问了个和刚才所说的东西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博若澈斯特家族的家徽上有玫瑰花枝么?”
薇露一愣。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皇室徽号上交缠的玫瑰花枝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家徽,它还出现在维元帝国的金锭上,高级军官的肩章上,至于为什么博若澈斯特家族的家徽上会有交缠的玫瑰花枝……
“因为博若澈斯特家族最早的封地盛产玫瑰……?”她说着皱起眉。许多资料上这么写,但是薇露却知道博若澈斯特家族最早的居住地常年寒冷,别说玫瑰了,稍微对气温阳光有些需要的花都无法野生,在那里,自然界中为数不多的花都是某些地衣植物的花朵。
希礼摇摇头,“当然也不是因为这个家族祖先在传说中是月亮女神在玫瑰花丛下发现的一对双生子。你从来没注意过么,皇宫里很多地方都种了玫瑰花,但这些玫瑰花都不是花朵最鲜艳的品种,先皇、陛下,还有我们的殿下,和他们的祖先一样,偏爱的品种全是香气浓郁的。”
“你卖够关子了吧!”薇露在她的资料库里找不到任何能把玫瑰、信息素、返租现象联系在一起的资料或是数据,已经稍微有些不耐烦了。
希礼轻笑,“耐心,薇露,你常对我说你的年纪已经可以做我母亲,可是你看,你的性情还是和一个小姑娘没两样,这要我怎么拿你当大妈看?”
薇露瞪他。
希礼不再迂回,“我完成改造手术后发现一件很奇特的事情,博若澈斯特家族的男性,有某种类似返祖现象的……生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