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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这批哑光素锦不错。”陈氏翻着翻着,倒生出了几分兴趣。
毕竟,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没人逃得掉。
林七许衣着简练,服色素雅,一贯不爱大红大绿的色彩缤纷。陈氏挺懂她的心思,她虚笑了一下,才走过去道:“太妃给我们的东西,哪有不好的。”
荣太妃年轻时是吃过苦头的人,不比太后一生高高在上、顺风顺水,陈氏陪着荣太妃走过那些岁月,被勾起了些若有若无的回忆,叹道:“我不比秋风,能一直伴在她左右。”
秋风即是陶姑姑了吧。
荣太妃肯点头允准陈氏的想法,生平第一次插手了儿子的房里事,不难看出与陈氏间的深情厚谊,深宫大院,当年不知多少明刀暗箭,太妃是真的与陈氏交情颇深。
“太妃她,总算是熬出头了……”
只要摄政王在的一日,明面上再也无人可以踩了。
林七许看陈氏眼角含泪,慧生瞧见了立刻拿出帕子去擦,由衷道:“你女儿真孝顺。”从这小姑娘的反应不难看出,她是从心底里抗拒这门亲事的,可是为了让体弱多病的母亲安心,不得已地应下了。
慧生只微微牵动了下唇角,不言不语,静静地伴在陈氏旁。
陈氏拍了拍女儿的手,眼神里不难看出极浓的安慰。
“慧生她,唉――”
女儿心地纯善,陈氏可谓担心地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张慧生撅着嘴道:“我怎么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母亲的用心良苦,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可自小看着母亲如何在嫡母面前做小伏低,慧生真的不甘心过一遍和母亲一样的人生。
陈氏温柔地难以言喻:“没什么,母亲能有你这个女儿,觉得很欣慰。”死也无憾了。
这边母女俩惺惺相惜,彼此慰藉,林七许却看得喉咙发酸。
曾几何时,她的娘亲也会温柔地和她说话。为她包饺子,教她读书认字。
连回忆里的脸都快模糊了。
真的过了好久好久――
林七许吸了吸鼻尖,没有打扰她俩,一个人慢慢踏出了门。瞥了眼仍旧紧紧闭着的正殿门,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婆媳俩,估计都是生平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话吧。
从一开始,林七许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荣太妃对谢俪是不那么喜爱的。无关家世样貌,性情上的不合大抵是一辈子都变不了的。
谢俪的成熟圆滑、精明干练不容置疑地给了摄政王很多帮助。不管是在外走动,结交女眷,还是对内处理庶务,管理妾室庶子女,谢俪这个媳妇都可以给到优秀。
再说,儿子和媳妇感情好,这是件好事。
依照荣太妃的淡泊,她不会特意去为难谢俪。
所以这种不喜欢被深深地埋进了心底,甚至为了避嫌,连儿子的其他妾室她都态度冷淡。直到碰上了合眼缘、性情和的林七许。
荣太妃在正式场合表现地对林七许明显要冷淡些,对王妃热情些,不至于让自己的正经儿媳在人前落了脸。
老太太这点可以说是非常清楚。
那么她们俩会谈成什么样呢?
林七许说不好奇是假的。
……
正殿里的婆媳俩人气氛还是稍有冷清的,王妃虽然是调节活跃氛围的高手,但碰上了辈分明显高一阶、且平素来往不多的亲婆婆时,实在是无可奈何。
本来带上两个孩子会好很多,这也是王妃原先的打算。
偏偏荣宪昨晚贪凉,踢了被子,值夜的丫鬟不警醒,以为守着身体健康的郡主没有三公子事多。就在炕边打盹睡过去了。
然后荣宪悲剧地感冒了,说话声听着王妃心疼不已。至于小儿子,身体一年到尾就没好过几天,为防加重女儿病情。王妃毅然决定不带孩子了。
这时,她在心里暗悔不已。
即便不带自己生的,不是还有其他孩儿吗,早知道婆婆如此不容易相处,必须得带些孩子来活络气氛的。
婆婆对自己的淡然,王妃心知肚明。
但是能碰上这种讲道理、分是非。不胡搅难缠的婆婆,王妃简直觉得是三生有幸,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不待见就不待见吧,一年到头才见几次面,又不用天天晨昏定省。
荣太妃和谢俪性情上可谓南辕北辙,为此对儿媳某些‘为人处世的原则’很嗤之以鼻,甚至连带着儿子一起不待见了,但今儿的事总归要她点头的,否则让慧生进府不是平白害了人家小姑娘吗。
“陈氏她原名秋水,陪着我一道选秀进宫,算起来在一起的年份除了陶姑姑,比谁都长。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和意外,她被放出去宫去嫁人,奈何有人从中作祟,本来可以嫁去做正妻的陈氏只能委曲求全,在张府做妾。这件事,算起来是我对不住她。”荣太妃的眼神遥远而怀缅,唇角含着淡泊的笑意,王妃在旁隐隐含笑,听得格外专注。
荣太妃轻叹道:“秋水她本来是可以再育的,不过张府的主母使了些手段,害得她此生无子依靠,只有慧生一个女儿,并且之后的几年里身体愈发单薄,我请过太医为她把脉,不出意外就是这几年的事了。”
太妃的口吻平淡,语调波澜不惊。
就是这样不紧不慢的话听得谢俪暗自吃惊。
既然婆婆对陈氏如此想念和照顾,为何能够容忍张夫人继续在府里作威作福下去。这被人断了子嗣之望,这可是泼天大恨。
王妃是尝过无子滋味的人,分外懂这种苦。
何况女子做妾,就是指望着生儿子来挣些地位的。
“秋水的品行我心中有数,万万没有做过什么危害主母的事情,不过命数不好,没有摊上个能容人的正室。”荣太妃的语气淡淡地,可谢俪硬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令人胆战心惊的味道。
什么叫没有摊上个能容人的正室?
这指的是她吗?
谢俪瞬间懂了。
张慧生尴尬又不愿的神情浮现出来,还有那袭浮夸又漂亮的打扮,以及陈氏殷切到不行的言行举止……
原来,原来――
“这些年。我对你怎样,大家都清楚。不敢说给了你足够脸面,但起码没有在任何事上为难过你,令你失了身份。掉了脸面。”荣太妃见谢俪满脸惊愕,就知她反应过来了。
“我的儿子什么性子我清楚。只要你不做出太有辱王府、危害王爷的事来,他断然不会宠妾灭妻,不分嫡庶。三公子身体孱弱,你也不必为他的前程担忧。世子之位是跑不掉的,注定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荣太妃了解谢俪的性子,要想她心甘情愿地点头,同意让张慧生进府,并且不予为难,她总要给王妃点甜头尝。
还有什么比世子之位更诱人呢?
按照大周律法,亲王之位须由嫡长子继承,若嫡长子病故,则延后推迟,由次子继承。倘若无嫡子。则由庶长子继承,不过爵位要降等变成郡王,以此类推。
谢俪仅管对丈夫有信心,可她对儿子的身体没信心呀。
何况,王府的庶长子比嫡长子大好几岁,身体还特别棒,谢俪想想就觉得头疼。
此刻听见婆婆如此说,眼睛不免一亮。
丈夫对荣太妃是非常敬重的,不论表面上会不会显现出来,可那种打从内心的亲近和天性使谢俪基本确信婆婆的话是有分量的。王爷为何会如此偏宠林氏。要不是荣太妃如此抬举她,林氏是不会长久地占着宠爱的。
荣太妃见儿媳被转移了想法,笑道:“王爷的性子你清楚,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东西被平白降了一个等第。况且他又与你情深意重,必然是希望你们的孩子继承王爵的。”
这种话从别人口里听来,和从亲婆婆嘴中说出,差距是极大的。
谢俪喜得眉梢含笑,谦虚道:“哪里呢,王爷待所有人都是好的。”
荣太妃回以微笑:“不过看着孩子的面罢了。”
“明年选秀。其他人就不必了,平白挑几个狐媚子进去,弄得王府乌烟瘴气的。”这是另外一个保障。
选秀这东西,三年一回。所有的王公子弟都有被赐婚的机会,即便摄政王妻妾满院,子女遍地,但这可是不妨碍的。
用其他人换一个家世不显、却受婆婆大力支持的张慧生。
王妃也不知道这桩买卖是否划算,可显然如今没有她拒绝的机会。
婆婆难得发话有所要求,即便她这处不同意,可王爷为了使母亲心里好受些,想来是定会点头同意的。
早晚都得答应,何不卖个好给婆婆,以后大家也好说话。
“好的,慧生那孩子我瞧着心思挺干净的,理应不会有些什么。”王妃说这话时用余光觑着太妃的脸色,意图试探下。
荣太妃沉吟半晌,才道:“我仅管可以作担保,但也无法肯定那孩子以后会不会被什么迷了眼睛,黑了心肠。只要她循规蹈矩,敬你为大,有些事最好不要轮回在慧生身上。”尤其是关乎子嗣的事,陈氏几乎是盼着女儿能在她合眼前生下个孩子,既是个终身的依靠,也能让这个做娘的安心。
慧生除了母亲几乎无其他挂念,骤然间失去了生母,要是再没个别的期盼,陈氏真担心会撑不过去。
王妃九曲十八弯的心肠最听得明白太妃的话,立刻点头道:“您放心,儿媳不是张夫人那种没轻重、没脑子的人。”连带着她家那弟媳也蠢钝。
“嗯。”荣太妃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就不继续掺和了,你们夫妻俩之间自己去说吧,之后的进府事宜,我是信得过你的办事能力。”对于王妃管家理事的本事,荣太妃也时常听儿子提起,她那儿子可不是什么人都爱夸的,唯独夸自家的正妻最最能干贤惠。
王妃感受到婆婆对她的态度一下子亲切了许多,立刻随蛇上棍,道:“是的,儿媳旁的不敢说,作为主母该有的能力和心胸是有的。”
府中的妾室通房。哪个她苛责过了?
燕笑怀孕到现在,整日连个笑脸都没有,她还不照样好吃好穿地供着。不过自从经历了韩氏作妖这事,王爷对燕笑肚子里的东西几乎不抱期待。这令王妃也失去了抱养孩子的打算。原先为防嫡子身体太弱,她是决定再抱养一个在膝下作保险的。
可王爷如今对燕笑的态度,即便燕笑生个龙凤胎,估计也回天无力了。
王妃灵机一动,漫不经心地说起燕笑。
“算来。我院里的燕笑,已经怀胎八月了,只是平日情绪不太好,怕是生下孩子后得好好养一段时日。”
荣太妃不晓得她的意图,只默默地看着她认真倾听。
王妃咽了咽口水,笑道:“儿媳看林妹妹她平日住的地方太过安静了,就是没个孩子在身边闹腾着,您是不知道,荣宪她可喜欢林妹妹了,可见是个有孩子缘的。不如把燕笑生下的孩子抱养在她膝下?”
一番话翻来覆去地变着花样说,总而言之就是想把通房生的子嗣养在林氏名下。荣太妃压制住唇角要溢出的冷笑,心底为儿媳的这般打算感慨。
一直好端端地养在王妃院中,估计着原先想抱养过去。大抵是出了什么变故,或者发现怀的是个女孩,又不太愿意养了。
看看,她的这个媳妇算计地真真清楚,不但将碍事的通房和庶子女一脚踢开,顺带又卖了个人情给林氏和她。
荣太妃稍稍冷了态度,学着王妃的样子无意说起韩氏。
“听说。韩氏她又犯错了?连庶妃的封号都夺了?”但凡侧妃、庶妃都是要上皇室玉牒的,太妃老早听说了,问林七许被她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了,“韩氏她自作孽。老爱弄这些把戏,说了怕您烦心,就不告诉你了。”
而面对这些妻妾争风的丑事,太妃真没知道的兴趣。
所以她也由着林七许轻飘飘地揭过了。
王妃没料到太妃会突然转了话风,问起韩氏,要是她将真相和盘托出。不就暴露了她将燕笑之子推脱给林氏的险恶用心吗?她静默片刻,才斟酌着用词道:“韩氏她因有些事触怒了王爷,只是念着两个孩子年幼,没舍得让他们小小年纪失了生母。”
“喔?”一个两个用词都那么模糊,林七许不愿意多说,连王妃也不肯多讲,看来事态很严重呐。
不过林七许不肯说话是因为她知道真相,韩氏揭发燕笑不算是冤枉了燕笑,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才是背叛了王爷的那个人。太妃对她好,她舍不得对太妃说谎,所以含糊。
而王妃不愿意多说,一怕损了王爷的颜面,毕竟绿云罩顶的事哪个男人都不愿意别人多知道,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生母;二来,她总不能说是怕燕笑的孩子是个野种,所以要把这种祸害交给林七许养吧。
荣太妃没多深究,她若真想知道些什么,干脆叫人去打听下就行,何必苦苦揪着七许和王妃不放,所以她没继续在原因上固执下去。
那么更重要的问题来了。
“既然韩氏品行不好,两个孩子怎么能跟着这种母亲?”王府的男孩本就不多,一个身体差,一个丧了生母,另一个估摸着也不会太好了。
王妃从来不知道太妃为难起人能如此刁钻,问的都是她极力逃避的问题。
婆婆不好应付,她也干脆豁出去了。
左右说什么都不可能对,那就说些心里话吧。
“实不相瞒,王爷有考虑过让我抚养二公子。但是嫡庶有别,养在我的膝下算是嫡子还是庶子?若是年纪比承儿小,那就罢了,顶多撑破了天是个嫡次子,将来封个郡王说不定还是承儿的助力。可二公子年纪比承儿大,论起尊卑来怎么算?儿媳再能容人,也是没有办法接受有人来抢承儿的东西的。何况,二公子一旦尊贵过承儿,那么韩氏岂不是要比我贵重了?”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这都是息息相关的事,容不得半点差错,王妃是坚决不肯抚养二公子的,要养给其他妾室去养吧。
儿子本就身体不好。还要被一群庶出的哥哥虎视眈眈地盯着,王妃想想就觉得肝儿都在疼。
荣太妃难得听到儿媳的真心话,看她满面心疼便知她又在怜惜爱子了。
不过她的这番话的确是有道理的,不是在胡说八道。纯粹的嫉妒心作祟。后院里最忌讳嫡庶不分,妻妾不明,太妃对于维护儿子后院的稳定还是很尽心的。
“但是你也不愿意别人养着儿子坐大对吧?那么既然如此,由着韩氏继续作孽,运气好二公子没继承韩氏的脾性。运气差的话,更是轻松解决了一个庶子。”不怪嫡母对庶出的男孩忌惮,女孩毕竟要嫁人,一份嫁妆而已,即便叫谢俪自己来出都是愿意的。
可男孩不但要分王府的家产,重点是会对嫡子的地位有所威胁。
千辛万苦才生下儿子,谢俪对儿子的重视想来非同一般。
谢俪听太妃口吻冷淡,实在不敢把这话承认下来,立刻下跪道:“母妃恕罪,儿媳是万万不敢的。一方面确实是没有更好的人选,另一方面儿媳没有过这样恶毒的念头,二公子变坏对儿媳很好吗,承儿本就体弱,要是被恶毒的兄长再害一下,叫儿媳怎么活,王府内还是一团和睦的好。母妃若是有好的提议尽管说就是,儿媳一定照办。”
每个人心底都有过些不好的念头,产生过恶毒的种子,不过会不会生根发芽又是另外回事了。有些事,注定了只能一辈子想想,而不是付诸实践。
比如王妃希望所有庶子都是废物的念头。
比如林七许希望自己成为正室的念头。
无关善恶,人心本来就是这样的。
荣太妃显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刻薄婆婆。她见王妃认错态度强烈,且语气诚恳,便知她的心思还没坏到如此,良久才叹气:“起来吧,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本来,我对你俩后院里的事就不太关心。如此横插了一个慧生进去,希望你心里不要太堵。”
末了还非常委婉地说了个对不起。
王妃慢慢起身,笑容极为温婉。
“母妃说的是什么,为王爷纳妾是臣妾分内的事。这回您有了主意,等回府儿臣就去和王爷说明,省得突发意外。”张慧生那丫头看着可比林七许好应付多了,王妃脑中开始拼命回想着这小姑娘的样貌举止。
样貌中上吧,比起尤氏还差了点,与曾经的宁氏比更是落了好大一截。但是胜在年青可人,这种青春活力不是任何美艳比得了的。
至于举止,看着还算可以,起码不掉价。
做个王府的庶妃绰绰有余了。
等到陈氏一行人回到正殿时,王妃的目光分外全集中在了垂眸的张慧生身上。即便知道了她将会嫁入王府做妾,对她本人的厌恶感并没有增加。
这小姑娘生得还算讨喜。
王妃在心底落下这样一个评价。
“东西可都还喜欢?”大家谁都不先说话,在座中辈分最高的荣太妃开口了。
陈氏一直用余光盯着摄政王妃的脸色,见她没有露出什么很过分的恶意,心下大大松了口气,不禁觉得果然传闻没错。
她拉着慧生上前,谢道:“慧生都很喜欢,还不谢过太妃。”
张慧生慢吞吞地低着头上前,福了福身子:“谢谢太妃。”声音极小。脸皮薄的她根本不敢抬头生怕和王妃的眼神对上。
荣太妃立刻示意了下陈氏,陈氏在慧生推了推她,往王妃处去。
王妃明白她俩的意思,拉过慧生的手仔细端详了一番,心中倒升起了不少好感。
慧生在太妃和母亲的双重视线下,别提反抗的勇气,就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她静默着不说话,脸上却有点红了。
可怜的小姑娘,连摄政王什么模样都未见过呢。
王妃将绢子覆在手上,轻松从手上褪下一个白玉镯子,成色极好,一看就知是名品。然后缓慢地套上了张慧生的手,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给。
既然要进王府,早先认清自己的地位不是更好吗。
张慧生恍若戴了个发烫的挂件,整只手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后头的陈氏却喜得一塌糊涂,王妃给了见面礼,起码说明对慧生的印象不错,而且已经在太妃的劝说下承认了这桩喜事。
“慧生,还不谢过王妃。”陈氏心急地推搡着慧生。
张慧生的脸愈发红润,齿间硬是发不出声音来。
王妃却客气笑道:“姑娘家脸皮薄,不打紧的。”说着,便松开了张慧生的手。
慧生这时才小声道:“慧生谢过王妃。”
年幼的她明白这或许就是她以后的生活状态,不管王妃说了什么,都要低头受教;不管王妃做了什么,都要默默忍受;哪怕王妃此刻往她手上戴的是一块烙铁,她也得含笑应下,殷殷道谢。
当然了,王妃给戴的是个蛮好看的手镯。
“好。”王妃言简意赅道。
陈氏欢喜地眼泪都快下来了,默默与林七许对视了一眼,眼中显现出‘果然没有骗我’的意思。在陈氏心中,只要王妃能容人,她的慧生是定然不会干出些糊涂事来的。
但是,世事从来不是想象的美好。
慧生在多年之后真的不会怨怪母亲吗?
林七许不知道。
也觉得没必要知道。
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出宫时,林七许与王妃乘坐的是同一辆马车,车内除了伺候的两个丫鬟,她们俩人皆一言不发。
王妃是晓得林七许性子的,只要她不开口,林氏绝对能一路缄口不言。
真是好定力呐。
“你怎么看这事?”
难得问得如此直白。
林七许眨巴了会眼睛,笑道:“我也是今儿才知道的。谁能想得到。”
是啊,谁会猜到一向不管俗事的太妃会插手儿子的家事,而且以这种毫无商量的余地来进行,别说王妃不会拒绝,就是连王爷都不忍心让难得有所求的太妃失望。
“原先还以为是要帮着寻一门亲事,没想到――”王妃抚额轻笑。
林七许看王妃的神情,从头至尾都没有露出过一丝不满和愤恨,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王妃真的不在意吗?”
那可是你婆婆明目张胆地往你丈夫旁边塞人呢。
话一出口,林七许就悔了。
她又是怎么进的府呢?
“算了,是妾身唐突了。”
一个妾室问正室这种问题,是她犯傻了。
王妃显然很有兴趣,悠悠然地抚了抚鬓边的金钗,道:“从我知道要嫁给王爷起,我就知道他注定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大概因为做了很多年的准备,所以接受地比较坦然。何况,太妃这不是在征询我的意思吗?不管怎样,起码的体面和尊重给了很多。”再说,太妃让她去和王爷说这件事,不是从另一个侧面体现了自己的贤惠吗?
林七许听得无言以对,但是反过来想想,王妃之所以过得好,不就是她想得开吗?而王爷对她情深意重,夫妻一心,妾室不过是闲时的玩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