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问询

灌满溶液的玻璃柱中，巴掌大的脑囊组织被机械手捧在中间，不时冒出气泡。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玻璃柱旁边，向旁边几名同事介绍道：“这是今天刚拿到的任务物品，原本是打算拿它来配置药物，结果在立体显微镜观察下，我发现这个刺蛇脑囊的内部结构和以往有极大不同。”

“在原能爆发的影响下，生物都有所变异，但同一物种基本都是沿着相似的轨迹进化，体内原能排列大同小异，这点诸位都应该明白。但是这次有新发现。”

男人在玻璃柱旁边的控制台操作，嘀的一声，玻璃柱中的机械手伸出一只手指，扎刺进入脑囊。

“现在注入sa350药液，大家可以看看原能排列。”

话音还未落下，整个脑囊迅速消融，最终在溶液中只剩下悬浮的淡蓝色颗粒。

这些发光的颗粒看似独立，实际上相互串联，形成独特的模型。

在场都是熟悉变异生物的研究人员，对各物种体内的原能结构都很熟悉，当即有人惊呼出声。

“这怎么可能是刺蛇的原能排列？！”

“基因检测上确实是刺蛇，并且完成任务的人还提交了刺蛇的原能晶石，我想能斩杀刺蛇的人，不会花费精力来伪造生物材料，毕竟付出的成本远比收获高。”

男人敲了敲玻璃柱外壁，严肃地跟众人说明情况。

“根据我的推测，这可能是变异生物再次进化的征兆，如果是单独个体，对人类威胁还不算大，但如果是群体现象”

听到男人这番言论，众人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这头被取材的刺蛇是在哪里猎杀的？”有人抬手发言。

男人神色阴郁，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安黎市，原能爆发时的神临之地。”

众人闻言一窒，顿时明白男人突然如此担忧的原因。

“我已经向军方提交报告，他们明天会请对方来实验室这边，到时候我们可以详细了解情况。”

“”

卫渊没有想到自己被惦记上了，在将收购的零件部件全部用完后，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

他谢过老板，到收购机械废弃品的站点，将一麻袋东西卖回去。

尽管被刻意压价，但有几个修好的部件，原本花费的贡献点基本都收回来了。

离开维修安置区，他回到住所，敲响隔壁的房门。

“你小子终于来了！”

打开门的中年人班强喜形于色，连拖鞋都不想换，拉着卫渊就往电梯口走去。

看到对方一身家居服饰，和白天全副武装的威武霸气形成强烈反差，卫渊忍不住说道：“不用带点装备？”

班强大手一挥，爽朗地道：“不用！避难所内部能有什么突发情况，带个通讯器就行，你别总是绷得太紧，压力太大容易显老！”

卫渊无言以对，暗自决定夜宵经费减半。

夜娱区，避难所专门开辟出来给众人减压的区域，这里有集合了各种球类的运动馆。

在运动场地外面，就是众多档口组成的小吃街，两人随意挑了一个地方坐下。

卫渊招来服务员，拿过菜单，简单几个勾画完事。

最后上桌的有一箱烧酒，一盘鸡翅，几条养殖鱼，主要还是土豆、香菇等素食。

几年前这样请客无疑是小气，但此时在贡献点难得的避难所里面，其实并不算寒碜。

“你小子够意思！这次怎么发的？”

班强脸上乐呵呵的，还主动帮忙倒酒。

卫渊接过酒杯，和对方碰了一下，“接了个刺蛇脑囊的任务，侥幸完成。”

“你干了一头c级变异生物？！”

班强比较清楚卫渊的底细，知道后者都是单独狩猎，一时间就被镇住了。

能被评为c级的变异生物，首要特点就是高攻高防，并且可以和坦克战机正面抗衡，属于人力难以应付的存在。

卫渊摇摇头，“纯粹是运气好，下的毒药成功发作，我只是捡漏。”

“怎么不见得别人能捡漏，你小子是快突破通能级了？”

班强啃着鸡翅，貌似不经意地询问卫渊。

“你太看好我了，刚进入通能境界一年，距离还很远。如果有那么容易突破，我们人类也不用龟缩在这里。”

对于这种隐晦的试探，卫渊当然是选择瞎扯，他清楚自己被分配到班强隔壁，就是因为避难所不放心，想让对方监视自己。

不过他也想了解普通层次不清楚的内幕消息，所以两边一拍即合，很快就成了忘年交。

出师未捷的班强也没有沮丧，和眼前的小子打交道久了，他也基本了解对方的滑不溜秋，自己不先透露消息，就不用套话了。

“杯子不利索！来，对瓶吹！”

班强举起酒瓶，示意卫渊自觉。

这算是个暗号，前两次交换情报信息，都是在这种情况后发生的。

可惜这次还没开始，就被通讯器打断了。

卫渊将酒瓶放下，自顾自地夹菜吃起来。

“对，是我，什么事？”

“噢，没什么问题就行，我现在可以通知他好好好，就这样”

挂掉通讯器后，班强按着桌面，神情凝重地看着卫渊，“小子，你事发了！”

这番吓唬对卫渊起不了作用，他面无表情地道：“哦？明天你要带我去实验室？”

“”

班强面部肌肉接连抽搐几下，他故意将通讯器贴着耳朵，没想到还是被窃听，这听力真是绝了。

第二天，班强带着卫渊前往下层区的实验室。

实验室只是统称，实际上这里是庞大的机构，占地面积宽广，集中了大量相关领域的科研人员，主要任务是观察分析变异生物的习性特点，挖掘利用生物材料，并对原能进行探索。

不止是5号避难所，其实每个避难所都有类似的机构。

下层区的戒备明显比上层区森严许多，两人经过重重检查，最后才抵达核心区。

“二位来了？这边请！”

刚进入实验室，就有人迎上来，带着卫渊他们到休息室，还特地泡了两杯咖啡。

“两位请稍等片刻，我去通知海贤主任他们。”

接待的青年客气地告知，随后离开房间。

班强端起咖啡尝了几口，当即竖起大拇指，“这味道可以，好几年没这么享受过了，还是你小子有本事！”

卫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没有去碰咖啡，由于有过不是很好的经历，现在他很注意饮食方面的安全。

昨天收到的通知确实让他感到意外，说是提交的任务物品有意外发现，需要他前来实验室这边提供详细信息。

对于实验室这边的要求，他愿意配合，毕竟对方研发生产各类药剂，给前线战士极大的帮助，还定时向所有人公布变异生物的具体情报，自己也是间接得到好处。

等了两三分钟，房门被推开了，科研人员陆续走进房间，总共有十二人，几乎将休息室挤得满满当当。

这数量规模让班强惊讶得合不拢嘴，实验室的人可都是大爷，越是这么赏脸，说明事越大。

班强暗暗叫苦，他觉得自己踩进漩涡了，也许应该早点脱身。

“卫渊先生，你好。”

领队的男人率先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避难所实验室的主任海贤，很高兴你能抽空到这里。”

“不客气。”

卫渊目光直视眼前的男人，握住对方的手，以他的敏锐，已经在第一时间已经感受到威胁。

对方也是通能境界，而且已经极其精深，比起隐藏在科研人员中的军人更强。

距离第一次原能爆发，已经过去几十年，人类也是迅速掌握控制这种力量的办法，从而涌现出大量强者。

但是分摊到每个星球，进入境界的人只占到两三成比例，并且大部分是锻体境界，通能境界还是比较稀缺的，尤其是纳兰星这种刚开发的地方。

“时间宝贵，我尽量长话短说。”

海贤拉过椅子坐下，又示意助手将资料交给卫渊，“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卫先生你提交的任务物品上，有了异常发现。”

卫渊打开资料袋，将取出的纸质文件在桌面一抹，将它们平摊出来。

视线一扫，视网膜便将所看到的传递到视中枢，形成不可磨灭的印象。

“大致如同你所看到的，刺蛇脑囊的原能排列有颠覆性的变化，我们怀疑这是它们即将再次进化的征兆，所以邀请你前来，就是为了确认一些相关信息。”

“没问题，你们尽管问，我会将知道的都告知你们。”

卫渊神情凝重，如果实验室的推测属实，那自己想要深入探索必然增添许多风险。

“你的捕猎地点是安黎市？”

“没错，猎杀刺蛇的具体地点是安黎市第九区。”

“和你以往猎杀的刺蛇比起来，这一次的猎物是否有表现出异常？”

“它的攻击手段基本与所知情报相符合，攻击、防御有没增强我不清楚，这是我第一次猎杀这种生物，还使用毒药，精准性不高。不过在猎杀过程中，我用光脑芯片抓拍了几张，你们可以看看它的体型外观有没有变化。”

卫渊取出光脑芯片，将其放到桌面启动，调出还未近战前所拍摄的图像。

投影的图像，赫然正是刺蛇冲出地面，以及被袭击后冲向大楼的景象，狰狞庞然的体型让不少人倒吸冷气。

班强震惊地看着身旁的卫渊，看来避难所将这位列入重点观察的程度还远远不够啊。

正如通能境界有强有弱，变异生物同样不是一个水平，这头刺蛇的块头比他们连队以前遭遇的粗了两三圈，猎杀难度可想而知。

海贤回头看向一名对刺蛇有深入研究的同事，后者当即站出来，指着几幅图像向众人讲解。

“我的发现有两点，第一，腹纹是衡量这类生物实力的指标，从这里可以看到，这头刺蛇的腹纹比信息库收录的最高纪录还要繁密复杂。”

“第二，通过这几张图片，我们可以推算出这头刺蛇的爆发力，过分偏高了。”

等这名同事说完，海贤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卫先生，你说过你有下毒，我想冒昧问一下毒药的种类还有剂量。”

“我用的是避难所这边的sara虚弱药剂，最新的003型，每支箭矢都注有1000毫升，有六支完全命中目标。”

海贤蹙起眉头，根据刺蛇抗毒性计算，毒药最少还是会削弱它三成力量，这种状态下还有超乎想象的发挥，无疑说明原能排列的变化给刺蛇带来极大的好处。

在他沉思的时候，陆续又有几名人员询问卫渊，先后得到如实回复。

身为研究型人才，他们很快陷入讨论思考，倒是将卫渊和班强晾在一边。

最后还是海贤抬手压下议论声，他郑重地向卫渊道谢，“卫先生，这次问询已经结束，十分感谢你为我们解惑，并提供了许多有利信息。”

“海主任不必客气，这是我应尽的义务，不过在这里我有个不情之请。”

卫渊指着重新收好的资料，神情认真地说道：“关于这份安黎市变异生物第二次进化迹象，实验室这边如果有进展，希望你们可以提前将情报贩卖给我。”

“这件事不是很好操作，你应该清楚掌控这些东西的是军方，除非你能让他们觉得你对此事有贡献。”

听出海贤的意有所指，卫渊不由挑了挑眉头，开门见山道：“比如？”

“比如要确定这是单体进化，还是群体进化，军方还需要确认，所以他们会组织队伍深入安黎市寻找素材，他们需要几名向导。”

“这样啊，向导能有酬劳的话，你让他们通知我，如果没有，我也不会为了情报，跟他们去承担风险。”

卫渊很现实，尽管情报对他很重要，但军方如果想以此拿掐自己，他也不会奉陪。

“好，我会替你转达意见。”

谈完之后，卫渊两人告退离开，科研人员也相继回到各自的岗位。

休息室中只剩下海贤，以及伪装成科研人员的军人。

海贤站在窗户旁，看着人影渐渐远去，“安明，刚才测谎结果怎么样？”

“基本情况属实。”

上士安明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更加平凡的脸庞。

海贤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不属实的地方是什么？”

“他说自己是等毒性发作之后，方才靠近结束战斗。”

“隐瞒实力？这是小心谨慎的表现，不算大事，而且谎言会被你的能力轻易察觉，说明他还不值得你们费劲关注。”

海贤转过身，从兜里拿出香烟盒，一撮花生米大小的火焰从他指头出现，将手上的香烟点燃。

“阿贤，其实我一直很困惑记性差、逻辑思维差的人，怎么会在研究领域占据一席之地？”

海贤百思不得其解，“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忘记他的资料，还是根本没详细看？”

安明淡淡看了他一眼，“现在纳兰星总共13个避难所，从军网的情报上看，他已经在其中七个留下足迹。”

“独自跨越这么长远的距离，冲破重重阻挡，你居然不觉得他可怕，要知道按照帝国法律规定，他可是还没有成年”

“等等，你说什么？！”

海贤猛然间站起来，连从嘴里掉出来的香烟都不想捡，他觉得自己又有重大发现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