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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身边的大汉喝道:“夫人膝下只有我家小主人一位公子,不是我家小主人是谁?”
王源恍然道:“哦,这么说来,那只能是你了。然则公子前来,是提前来拜师么?”
“拜师?”柳钧神色愕然,继而同身后众随从发出大笑之声。
“我拜你姥姥的师。”一名汉子大骂道。
柳钧也哈哈笑道:“骂的好,拜你姥姥的师,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居然敢答应来当小爷的老师,你可知道给我当老师的那些个家伙都是什么下场么?也不打听打听小爷的名声。”
王源皱眉道:“请蝎子自重,口出卧,败坏的是你府上的名誉。”
柳钧哈哈笑道:“我府上名誉要你管么?今日我母说昨日在三姨母游春会上答应了赏赐你一物,小爷特意讨了这个差事送来赏赐之物,便是要亲口告诉你这件事。你给小爷听好了,你好好过你的安稳日子,小爷可不要什么先生教,你若是不听我的话,到时候吃了亏可别怪我没警告你。”
柳钧说完摆手再道:“兰花,还不将夫人赏赐王源王公子的东西拿过来?”
后方大车中下来的几名女子一直站在远处,闻言忙趋步上前来,当中一名婢女手中捧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
“王源,这是我母亲赏赐给你的东西,我可是交给你了,说起来我母亲对你可真是不错,这盒子里的东西可值钱的很,就这么赏赐给你了。不过这些玩意儿小爷我倒要无所谓,只要你不要来烦我,什么都成。”
柳钧摆摆手,婢女捧着盒子上前递上,这边黄英忙上前接过。王源也不知盒子里是什么,但看锦盒的样式便知里边东西价值不菲。昨日游春会上,为了阻止虢国夫人赏赐自己的金钗,秦国夫人说会赏赐自己一件东西,自己都快忘了此事,没想到她还记得,特意的命人来送这礼物给自己。
“多谢夫人赏赐,请柳少爷回府代为转达在下对秦国夫人的谢意。”王源微笑道。
“好说,这都不是事。”柳钧老气横秋的道:“我再说一遍,我之所以浪费时间来给你送着礼物,只是想来亲口告诉你一声,你莫放着滋润的日子不过,却来自找麻烦。你若敢去我府上去当什么先生,逼着小爷读书写字什么的,小爷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王源算是明白了,秦国夫人府的少公子柳钧知道她娘要请自己当他的先生,所以特意请了这个差事来,目的便是要先会会自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王源也终于明白了,那日谈及此事时,杨钊为何在一旁阻止了,恐怕杨钊是早知道当柳钧老师的这个活绝非是好差事。
“柳公子何不亲自跟尊亲说清楚?夫人不下令,我又怎会主动要求当你的老师?你亲自说一声,大家岂不都省了麻烦么?”
“我娘亲若是能答应,我还来找你作甚?听说我娘对你很满意,私下里对你赞不绝口。小爷我也打听了你的一些事情,知道你似乎有diǎn本事,但这些跟我都没干系。你想借我杨家的势力升官发财我都没意见,但你别扯上小爷,你若以为当了我的老师是拉拢我杨家的一种办法,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可以告诉你,你若不听我的话,将会很后悔很后悔。”
十岁孩童,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好笑。但眼前这个十岁孩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一diǎn也不让人觉得好笑。这柳钧出身富贵之家,颐指气使惯了,自然有一种目中无人的气势。而且他也并不想十岁孩童一般的懵懂,言谈举止甚有条理,比之同龄人不知成熟多少。
王源可不愿和这少年对抗,他本就不愿去当什么先生,若能以此为由拒绝这个差事,倒是求之不得了。
“此事可再斟酌,既然蝎子不愿开口,我便寻机跟夫人说一说,但若夫人坚持,我也是没法子。”
“那是你的事,你若不想惹我生气,便该竭力推却,怎么做我却不管。好了,话说的很清楚了,我可要走了。大壮,今日安排了哪一家酒楼啊?”
“那高大的汉子俯身笑道:“小主人,今日去西南角的永阳坊,小人打听到了,那坊里有一家酱鸭馆子挺有名的,完了还能在永阳坊的泥人张的铺子里捏几个泥人带回家。还有,马府蝎子上次跟咱们炫耀的金羚鸟儿在永阳坊也有的卖,咱们一股脑而买了,活活气死那小王八蛋。”
“好。办事办的好,那日瞧他得意的劲儿,爷我到现在都还不开心,这回教他傻眼,跪在爷面前叫爷爷。”柳钧哈哈大笑着扭头就走。
王源苦笑不已,这主仆二人一对答,便立刻将柳钧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打回了原型,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童,关心的自然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孩童世界的事情。
柳钧踩在人背上重新上了马儿,王源拱手道:“蝎子这便走么?不进来喝口茶了?”
柳钧小嘴一撇道:“小爷可忙了,可没空喝什么茶,刚才说的事儿你可记住了,可别让我不高兴。”
王源呵呵笑道:“既如此,蝎子走好,不送了。”
柳钧毫无搭理的兴趣,扭转马头当先策马冲出,身后随从纷纷上马上车,马蹄得得扬起一片尘土,很快便远去了。
王家众人站在门前,见王源脸色难看,以为王源被这嚣张的蝎子弄得心中不快。李欣儿正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却听王源道:“这门前的路真的该弄一弄了,瞧瞧这灰尘,简直是污染环境。回头三郎回来了要跟他说一声,弄些石头铺上。还有这门前怎能没有上马石下马石?门前也没个石狮子什么的,咱们家缺的东西可太多了。”
王源摇头叹息着转身进门,众人在身后白眼齐飞,这人关注的diǎn跟别人怎么不一样。
秦国夫人赏赐的礼物很是让人惊讶,那是一柄小巧精致的玉壶。玉壶都是整块玉石雕刻而成,哪怕是最次等的玉石,也价格不菲。更何况这柄玉壶通体碧绿,毫无杂质,雕工也精细入微,壶身上的花鸟栩栩如生,显然出自名匠之手。
“好阔气的秦国夫人,这玉壶起码值百贯钱,这玉质雕工不像是民间所有,倒像是宫中之物。我曾在太子书房中见到形制差不多的玉壶,但玉质好像都没这个好。”众人围在一起观赏的时候,李欣儿咂舌赞叹道。
王源讶异道:“这么贵重?秦国夫人干什么赏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要请你给他儿子当先生,当然要表示些诚意。那蝎子咱们也见了,显然这事儿不是什么好差事,当然是需要重礼了。你们说是不是?”李欣儿道。
公孙兰在一旁冷笑不语,兰心蕙也在一旁面带意味深长的微笑。李欣儿道:“你们怎么了?兰姑娘你笑什么?”
兰心蕙摆手道:“没事没事,我有事先走了。”说罢微微一福扭头走了。
“怪人,慌里慌张的,像是心里有鬼。”李欣儿满脸不解,回头又问公孙兰道:“表……姐。你又笑什么?”
公孙兰道:“你问王源吧,他定会知道我为何发笑。我也有事先走了。”
“喂喂,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啊,好像有什么瞒着我似得。”李欣儿跺脚对着公孙兰的背影叫道,眼角余光看到王源闷着头正悄悄的离开,立刻扭头大喝:“二郎,你告诉奴是怎么回事?”
王源偷跑失败,挠头道:“你莫疑神疑鬼好么?她们见我收了贵重礼物当然要笑了,难道哭么?明儿拿去市上卖了这壶,便不用在用表姐和兰姑娘的体己钱了,她们当然开心。”
“好像说的……有diǎn道理。”李欣儿歪着头将信将疑。
“这玉壶你且拿起来收好,急用时当了换钱也成,不过最好还是留着,因为我若当不成这个柳钧蝎子的老师,玉壶我还要送还的,无功不能受禄。”
“还回去?做梦。哪有出手的东西往回要的,我先收着,以后再说。”李欣儿抱起锦盒快步而去。
王源松了口气,秦国夫人送玉壶之意显然除了李欣儿之外公孙兰和兰心蕙都懂了其中的意思。‘一片冰心在玉壶’王昌龄此诗但凡稍懂诗文者皆懂。公孙兰懂,兰心蕙也懂,李欣儿对诗文不感冒也没读过什么书,故而不懂。
秦国夫人送玉壶,那是表达一片冰心之意,这冰心是何意?很难不引人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