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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秋本来以为自己都要死了,可预想当中撕裂般的剧痛却并未传来。
他瞳孔轻轻颤动,而后睁开。
有些吃力的抬头向上,再向上,这才看到在来回晃动的火光当中,自己的身前,此时正矗立着一个高塔般漆黑魁梧的身影。
那人是如此的高大。
以至于刚才几乎令自己感到绝望的怪物,此时像是只宠物狗般被他提在手里。
那头狼蛇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击溃,团成血淋淋的圆球,剩下来的五个脑袋被系在一起,内脏、毛发、肌肉脂肪胡乱的暴露在外。
不过即便如此……
令人感到恶心的是,怪物还活着。
瑞秋甚至能听到它虚弱的喘息,也能见到那些不断蠕动的暗红内脏。
噗嗤!
随着巨人手掌用力。
那颗令人作呕的肉球也一下炸开,化作无数肉沫洒下。
瑞秋看着那张笼罩在阴影中的脸庞,先是愕然,而后才瞳孔微微颤动,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开口道,“魔、魔龙苏横!?”
“你知道我的名字?”这下反倒是苏横有些意外。
见到苏横点头确认,瑞秋脸上的神情化作惊喜,他挣扎着想要站起,不过身上的伤势实在太过严重,这样的尝试并没有成功。瑞秋只能靠在背后的树干上,喘息两声,这才说,“我在府城上见过你的留影石,还买了你的话本,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真人。”
“原来如此……”
苏横点头,这才渐渐意识到这段时间来,自己的名声的确不小。
以至于在王朝范围内形成一套完善的产业链。
就是没找这些家伙们要一下版权费用……苏横在心里哼哼一下,不由得想道。
不过凡俗间的财物对现在的他来说,能起到的效果也实在是有限。只是略有不爽,这件事情也很快被苏横给扔到脑后。
他低着头。
这么一打岔,两人倒是关系拉近了一些。
苏横打量着面前人的脸庞,看上去很年轻,不过十七八岁左右的模样。五官立体,皮肤很白,脸上带着一层淡黄色的绒毛,倒是有些天风一带人口的特征。不过临江和天风本就相互接壤,彼此间相互通婚,有这样的情况倒是很正常。
这人的修为境界也很一般,妖胎境界,不过考虑到年龄,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天资非凡。
“你叫什么名字?”
“瑞、瑞秋,大人!”后者赶忙道。
“那些比你强上许多的人都在逃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被抛弃了吗?”苏横左右看了一眼,地上倒是有着不少人类尸骸。但看上去都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除此之外并没有在附近见到其他人类活动的踪迹。
“不是这样子的,大人。”
瑞秋摇了摇头,说,“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
“你?”
苏横先是诧异,而后笑道,“你连天诡都不是,哪怕没有遇到妖魔,单单是周围环境的污染,时间稍长,都能要了你的命,你留在这里能干什么呢?”
“如果人人都畏惧黑暗,那么谁来对抗黑暗。”瑞秋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坦然,这时候反而是认真道,“我的实力的确微弱,可我在这里多活动一段时间,就能吸引一些妖魔,或许村子里的人就能多一些希望从这片炼狱当中逃走。”
苏横顿时一愣。
“虽然这样做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但多少还是稍微尝试一下。”瑞秋眼中的光芒慢慢垂下,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妖魔血液中的毒素已经顺着皮肤渗入到他的内脏当中。
器官肌肉里面的异变组织被破坏。
此时瑞秋的呼吸声粗重的像是风箱,哪怕武者的身体素质强悍,这样的情况,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就是最无奈的地方。
除非是天诡以上,开始修行精神力。
普通的武者,在神话战场中作战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处在长生天混沌力量的影响下,都会被潜移默化的腐蚀。最后要么是直接一死了之,要么就是被侵蚀成为怪物。
“你快要死了。”苏横低头看着他,平静的开口道。
“我知道……”瑞秋挠了挠头,朝着苏横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能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死去,已经是很好了,更别说在临死前还能见到传说中的魔龙。”
“不过,”苏横话锋一转,道,“我有办法能救你。”
瑞秋眼睛当中闪过一抹光芒,每个正常人都有着求生的渴望,瑞秋问,“那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你觉得你能为我做什么?”苏横反问。
瑞秋一时语塞。
苏横笑了起来,“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活着,就是在偿还我给你的恩情。”
“大人,我不明白您说的意思。”瑞秋抬头道。
“你应该听说过长生天。”见到瑞秋虚弱的点头,苏横耐心的解释道,“在主流的观念当中,长生天是我等武者力量的来源,但这样的力量本身是有毒的,当其太过浓郁时,会不可避免的污染环境,侵蚀人体。”
“所以每一处神话战场,都必然是生命禁区。只有天诡以上的修行者,才能在理论上对抗来自长生天的腐蚀。”
“而现在,长生天中发生了某种变故。”
“正如你所见,落在我们身边,所映射出来的具体情况,便是神话战场的进一步向外扩张。”
“为了对抗最坏的一种情况,人类需要完成一次全种群的飞升,而现在已经来到了抉择的关键点。我有这样的实力,也愿意肩负起这样的责任。不过在完成这项任务之前,我需要在一些人类身上进行实验,以收取到足够的数据对后续计划进行支撑。”
“所以,我就是您选中的试验品。”瑞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错。”
“如果能帮到您的话,这是我的荣幸。”没有任何犹豫,瑞秋赶忙道。
“很好。”苏横脸上闪过一抹笑容,“那么,准备好迎接你的新生吧。”
砰!
他伸出手指,猛的向前一刺。
随着指甲刺破瑞秋的眉心,一股股沥青般漆黑粘稠的劲力亦是渗入到瑞秋的身体当中。
他只感觉五脏六腑在剧烈的蠕动,浑身上下肌肉抽搐,骨头在嚎叫,一团团黑色的汗浆渗出体外,贴着皮肤流淌。剧烈的疼痛像是闪电风暴般轰炸着瑞秋的意识,不过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伤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最开始的时候。
瑞秋还想要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硬抗。
但那样的疼痛实在是超越人类所能够忍受的极限,像是某根弦在耳边断开,砰的一声脆响,瑞秋双眼一黑,随即晕死在地。
一段时间后。
等他重新醒来,苏横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
周围燃烧森林的大火已经熄灭,地面上到处都是黑色的尘埃,只剩下焦干的树木长牙五爪,伸向天空。在长生天的污染下,太阳在天穹上折射出一层血色的圆光。在这样的光芒照耀下,许多远比他更加强大的武者,都在逃荒的路途上崩溃发疯。
可此时瑞秋双臂撑开,以往那种针刺般的疼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感。
他能感受到在自己身体当中,那些异变组织,正因为光芒的照耀而欢呼、生长。
在以往。
那些怪物们猎杀他们。
而现在,瑞秋感觉自己同样成为那些怪物当中的一员。
并且,他也能尝试着去杀死然后吃掉它们了。
……
“醒来了吗?”
临江一处被魔潮摧毁的村落当中。
地面横七竖八躺倒着许多妖魔和巨型虫子的尸骸,这时候像是意识到什么,抬头朝着远处血色的夕阳望去。
他用毁灭之种和灵虚道木的权柄对人类进行改造,然后再留下部分精神印记。
这样……
哪怕相隔的再远。
苏横也能随时监控到这些试验品的动态。
并且依照搜集传递回来的信息,对接下来的改造方案进行微调。
他之前的想法还是有些太过简单,涉及到长生天,不确定性太高,尤其是苏横追求完美,这就相当于在船上搭建高楼一样,失败是大概率的。整整一个晚上,苏横已经挑选了千余人作为样本,其中九成的人当场暴毙,剩下的几十人生命力也在迅速衰弱。
但是没关系。
只要样本足够多,他就能以最快的效率总结出一条可行的道路。
这样想着,“轰隆”一声巨响。
面前的一座房屋被苏横整个掀开,无数微小的尘埃在血色的光晕中浮动。里面是两个被撕成碎块,死状凄惨的可怜村民。大团嗡嗡作响的蝇虫在他们身上飞舞,苏横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落到墙角,那里有一个穿着麻衣抱着枕头的年轻女孩。
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年龄,身躯瘦弱,头发枯黄,脸上沾满污渍。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既不关心眼前腐臭的尸体,也对闯入到她家里的苏横无动于衷。女孩的目光放空,却并不显得有丝毫呆滞。
苏横注意到女孩嘴角残留的血迹,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有意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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