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棋局

“年轻人，老朽最后奉送你一句：酒能解忧，亦能丧志，慎之，慎之！”妄语老人长笑一声，化作一道灵光而去。

“多谢前辈良言，晚辈自当谨记！”李逍遥作了一揖，又马不停蹄地朝前面走去。也不知向前走了多久，李逍遥总觉得怪怪的，自己的脚虽然在不断地走动，可身子好像没有动一般，四周的景象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李逍遥不明就里，环顾四周时，四下里全是五灵之力凝聚而成的光柱，晶莹剔透，幻化万千。李逍遥似乎想到了什么，索性停了下来，嘴里念道：“动极而静，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

幻境内忽然一阵剧烈地抖动，李逍遥猝不及防，身子左摇右晃，差点就跌倒在地。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随着一阵放荡不羁的笑声传来，幻境立即玄静下来。李逍遥定眼看时，只见一个醉意醺醺的老者席地而卧，中间是一张用灵力幻化而成的小木桌，桌上摆着数壶美酒。

李逍遥怔了一下，暗忖道：“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就爱弄一些雅号！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又在吟诵李白的诗，估计就是醉仙老人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好酒！”醉仙老人兀自豪饮了半晌，才稍稍抬了抬眉梢道：“相遇即是缘，你也坐下来喝一杯吧！”

李逍遥摆了摆手道：“晚辈不会饮酒，请前辈莫怪！”

醉仙老人根本不容李逍遥拒绝，以闪电之势将一盅酒端到她面前，打了个嗝道：“喝！”李逍遥本待要拒绝，只闻得一阵清冽的酒香，心神为之一引，右手不由自主地接住了酒盅。

无极幻境共设五关，无非是考核修为、定力、欲力、天资和仙缘。殊不知这一关考的便是定力，若是李逍遥喝下酒，便算闯关失败。

此刻，李逍遥完全被酒香迷住，正要举盅而饮时，突然联想到妄语老人的箴言，毅然决然地将酒盅放回桌上，一口回绝道：“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醉仙老人猝然拍案而起，手指望下一引，口里念起了醉仙诀：“以酒之灵，同销千愁！”壶里的美酒倏然齐泻而出，一瞬间便化为波涛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李逍遥淹来。李逍遥兀眼疾手快，连忙拔剑出鞘，暗念剑诀，在虚空里划出一张太极图，抵住醉仙诀的袭扰。

醉仙老人见李逍遥临危不乱，资质惊人，微微颔首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你若是对出了我的上联，我便放你过去！”

醉仙老人不过是用了一成功力，李逍遥就有些抵挡不住了，急问道：“什么联？”

“三盅酒，五盅酒，百岁独爱醉仙酒！”醉仙老人缓缓地念道。

“怎么都喜欢用对联啊？而且还将自己的法诀作为上联！”李逍遥摇了摇头，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是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千般苦，万般苦，一生只为痴情苦！”

“不对啊，你是如何知道这首对联的？”醉仙老人浑然一怔，不禁收了法诀，眼里尽是惘惑之色。美酒又退入壶中，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李逍遥也是愣了一下，并不知晓自己为何会说出那句下联，但还是强自说道：“你自己都说不对了，那我应该说‘对’还是‘不对’呢？不管怎么样，我对出了你的上联，便对么？”

“对，对。对！”醉仙老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长袖一挥，便随风而去，幻境里顿时又是一片空白。

李逍遥连闯两关，再度向前方走去。未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冒出一阵雾气，李逍遥为防有诈，只在原地观望。少顷，白雾散去，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青石棋盘，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衣道者坐在棋盘外，左手持黑子，右手拿白子。

李逍遥蹙了蹙眉，暗笑道：“莫非这位是棋圣老人？如果这回我还能猜中，简直就可以去当算命先生了！”

李逍遥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去，只见棋盘伤落满了灰尘，道者良久未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棋局，皱眉苦思着。

夫万物之数，从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者，生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也。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数。分而为四，以象四时。隅各九十路，以象其日。外周七二路，以象其候。枯棋三百六十，白黑相半，以法阴阳。局之线道，谓之枰。线道之间，谓之罫。局方而静，棋圆而动。自古及今，弈者无同局。李逍遥只见棋盘上黑白子相互胶着，不相上下，可谓是出神入化，气象万千，关键之处杀法精妙，惊心动魄，不禁瞠目结舌。

白衣道者摇了摇头，虽未动唇，李逍遥却分明听到一阵长吁短叹：“没想到我自封‘棋圣’，却被自己的‘无为棋局’给难住了！哎，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果然被我猜中了！”李逍遥暗暗一惊，狐疑道：“难道前辈就这么坐了十年？”

棋圣老人喃喃说着：“没错，我的确就这么坐了十年！”

李逍遥愈发惊诧莫名，心想道：“难道棋圣前辈知道我在想什么？”

“没错，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棋圣老人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棋局，连瞧都没有瞧李逍遥一眼。

“你……你……”李逍遥终于动容，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少见多怪！你若是知道了我全部的本事，恐怕连‘你’都说不出来！”棋圣老人终于别过头来，目光却锁定在李逍遥身上的那枚牛首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隐隐地浮现出几分欣喜，颔首而笑道：“你我也算是有缘，不如坐下陪我下完这一盘棋吧！”

李逍遥摇了摇头，如实说道：“其实，晚辈并不会下棋！”

“那有关系吗？我精通棋道，不一样也被这棋局难倒了！”棋圣老人自嘲地笑了一下。

李逍遥当然不敢在棋圣老人面前班门弄斧，推托道：“在下根本不懂棋道，恐怕会扫了前辈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