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习狂

秋老虎不是吹的。

太阳早已下山，H大校园依旧闷热非凡。

不过，相比于对游戏的狂热，这点气温不值一提。

“攻城开始了，水东，高数作业，一张饼！拜托了！”

“还有我，一碗粉干，Ok？”

“老规矩，两根油条！”

“你妹！”水东低骂一声，又得做四份数学作业，三个家伙欠自己N份早餐了。

田小亮，永远的中分发型，自称迷妹无数，极其热爱网游事业。

纯洁好青年，何晖虎和周一杨，一进大学就被拉下水，无法自拔。

宿舍玩得不过瘾，经常还上网吧通宵，然后在课堂上补觉。

不过有自习狂简水东在，作业不是问题。比如高数，简水东会用不同的解法做四份作业，女神老师每次都批个大大的“优”。

简水东摇摇头，苦笑一声，把三位舍友的高数作业塞入书包。

顺便带上了三个人的借阅证。

图书管理员对水东也熟悉了。自从见识了水东的看书速度，对他用四个借阅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东看书并不很快，但是看的时间长。

一般子午时分静坐个把时辰，就能恢复一天的精力。

于是门卫室成了他通宵熬读的好地方。时间一长，宿管大伯也习惯了。

自从小时候心脏受伤，哑伯帮他救治以后，水东就不太会累。哑伯还曾比划半天，教会水东一些简单的吐纳方法，子午时分依法静坐一会，就会精力充沛。

从小到大，照顾他的除了奶奶，就是哑伯。哑伯虽然哑，但是不聋，干起活来一个顶三。

“不知道奶奶和哑伯在家怎么样？”水东有时候也会想家。

不过对他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好不容易能进省城的重点大学，好好学习，找个工作安身立命才是正路。

还掉前天借的一些书，水东进入理工借阅室，看到密密麻麻的书架，有一种见到老朋友的感觉。其实除掉军训以及上课时间，开学以来这两个月就基本泡在这里。这几天对泰勒公式的想法很多，尝试了多个余项公式的证明，脑子里全是符号，有些想法正在酝酿，想要找本相应的参考书。

“同学，你叫简水东是吧？”突然，温和的问候传来，像是妈妈的声音。

水东没见过妈，也不知道到底是啥样的声音，估计就这样吧？

一抬头，居然是高数萧雨裴老师。

绣花短袖衬衫，配一条淡灰素雅的秋裙，白皙的脖子挂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紫色圆框的眼镜后面是一双睿智而温和的美眸，人到中年，仍旧风韵迷人。

萧老师的课最受欢迎，就连田小亮几个也很少在高数课上补觉，哪怕很困，也要撑着眼皮盯牢。水东一样最喜欢高数老师，不过高数是大课，同学那么多，从来没有指望老师能认出自己。

突然听到萧老师打招呼，水东紧张又兴奋：“恩，老师好，我就是。”

“我听管理员说过你。”萧老师微微笑，“你看了很多书，作业做得不错。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宿舍的数学应该是你教的。”

“恩……这个……”水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点手足无措。

“呵呵，是好事啊，你还是个新生，有这个水平很不错。我刚才看了你的借书记录，有好几个版本的《数学分析》和《高等代数》，看来你很喜欢数学嘛。”萧老师顿了顿，“你有什么想法吗？”

水东有点小窘：“就是想多学点东西。另外呢，这些天对泰勒公式想的比较多，想试试看能不能推个余项公式。”

紫边圆框眼镜后面精光闪闪，萧老师掩饰不住的兴奋：“真的吗？我有个同学当年也对余项感兴趣，推出个式子，虽然最后证明不过是拉格朗日余项的另一种表达，不过勇气可嘉！”

萧老师扬了扬手里的一本书，盯着简水东，满脸的幸福：“当年我们一起做完了整本的《牛津大学量子力学习题集》。看来你跟他还挺像的呢！你跟他还真挺像的呢！”

“老师也学《量子力学》吗？”水东问。

“哦，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其实是教《量子力学》的。”萧老师调皮一笑，“这个学期数学老师请假，数学系临时也安排不出老师，我暂时代一下你们的高数课。”

“……”水东惊讶不已，“那太好了，老师。下次我提前学你的课，争取早日拿到学分。”

“没问题，你有事情直接找我吧。”萧老师给水东留了个电话，亲昵地拍拍水东肩膀，“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有事找我哦！”

“好的，88。”

水东心情愉悦，得到女神老师的赏识，可算是这个学期最开心的事情了。

借了几本书，心情还是很激动，水东决定到外面走一走。

自习时分，晚上的校园分外的宁静，除了偶尔一两对情侣从某个角落里忽然钻出来。图书馆和自习教室灯火通明，很多人在认真自学。水东突然觉得这种环境很享受。

找了一块草地，盘腿坐下，水东屏气凝神，放缓呼吸，开始按照哑伯教的方法吐纳静坐。

月色如洗，水东静静地感受着月光，似乎那漫天的光子钻进了周身的万千毛孔，逐渐汇合成河，在体内形成一股光流；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指引着这股光流顺着经脉全身游走，然后汇聚在心脏深处消失不见，在那里似有一个无形的黑洞，会吞噬所有进去的能量。这样坐了十来分钟，水东觉得浑身是劲，脑清目明，便一路返回图书馆。

进门的时候，有人出门，脚绊到门槛，朝水东撞来。

水东条件反射，一伸手，便抱住了，一看，居然是两人。

一男一女。男的烫着黄发，一身肥肉，扑在水东怀里，只见到脖子后面一根粗大的金项链；女孩是被男生拽过来的，披肩长发，体香袭人，趴在水东左手臂弯里。估计两人搂在一起走路，没注意到门槛。

两人好不容易爬起来，小个女生连忙扶住胖子男生，帮他整理一下衣服。胖子缓过气来，低头拼命揉腿，看到水东的破凉鞋，气不打一处来：“乡巴佬，你干嘛挡大爷的路？”

水东一愣。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不禁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你害我脚崴了！怎么赔？”男生长的其实也不丑，就是肥肉多了点，显得老气横秋，“乡巴佬，看你穷样也赔不起！”

“阿豪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女生打了个圆场。女生娇瘦骨感，容颜靓丽，水东记得她好像是平行班的，在一个大班上过课，是物理学院少有的大美女。

“臭小子走路长点眼！下次不要再碰到本大爷！”胖子大呼大叫，“今天看在小芸面子上就放你一马！”

吴小芸扶着胖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剩下水东一个人发愣。

也不知道这人是何方太岁，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简水东郁闷半天。

思前想后，大人不记小人过，犯不着跟低素质蛮怼，水东朝墙上狠狠地砸了一拳，发泄一把闷气。

来到阅览室，整理一下书本，回忆起和萧老师的偶遇，水东心情慢慢地又好起来，开始投入到泰勒余项推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