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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和任老狗两个人来到密林深处转悠了一圈,没找到猎物。
你当冬天里打猎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没有猎狗,有经验的老猎手有时候也会空手而归。
两人碰头商议了几句,就打算分头行事。
这森林是原汁原味的老林子,人迹罕至。里面的树木自然十分的霸道。一丛繁茂的枝叶不讲理地横曳下来,拦在道上,迫使人须得低头弯腰方能通过。树杈中间挂了一张硕大的丝网.在寒风中轻轻晃动。
一只白兔子忽然从麻子面前窜过去,麻子搭弓引箭,箭枝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扎在兔子背上。兔子带着箭窜进了更深的树林。
此时天已经麻黑,麻子实在是饿得慌,再说若是没打到猎物空手而归,叫有味斋的小老板和他那个讨人嫌的同伴看笑话,麻子总觉得不甘心。
犹豫了一下,麻子拨开面前的树杈,追着兔子往密林深处走去。
虽然是冬天,大树的枝干依然密密匝匝,林间十分的阴暗。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麻子的身后响起了一阵阵微弱的响动。他总觉得后头似乎跟着什么东西。
麻子忍不住回头看,好像有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树干间晃晃悠悠的飘过去。是什么鸟吧?麻子握紧手里的弓箭,对着那个白影射了一箭过去,然而什么也没射中。
走了一阵,麻子就看到那只兔子歪倒在一颗大树下。他高兴地走过去捡起来。
“滴答。滴答。”麻子感到自己头上的大树在往下流着冰凉的液体。在这滴水成冰的寒冬里,哪里来的水滴?
麻子疑惑地用巴掌在头上摸了一把,手上红了一片,是血!
麻子立马抬起头来:自己头上吊……吊着一个女人!女人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脸,身子在风里一晃一晃的。
“吱嘎,吱嘎。”这是绳子磨动树干发出的声音。就在麻子发愣的功夫,吊着女鬼的草绳被一股股的磨断。
麻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具女尸朝着他砸了下来。风带起女尸的长发,麻子终于看清楚了。
那张恐怖狰狞的脸!自己永远都记得!就是李桂枝那个贱人!她……她怎么会吊死在这里?
女尸瞪大的眼睛里还在往外留着血泪,刚才滴在自己头上的……莫非……莫非就是女尸的血泪?
“啊~”麻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手脚都酸软起来,想要挪动脚步跑开,却怎么都动不了。
听到麻子的叫声,另一边的任老狗第一个赶了过来。
在他的眼里,就只看到一根被风吹折了的树干掉了下来,正正好对着麻子站立的地方。而麻子这个瓜货大概是被吓傻了,只知道目瞪瞪的盯着天空看。
“快跑啊!”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任老狗话音未落,麻子就被砸倒在地,他的头上被砸出一个大洞,往外咕噜咕噜的冒血。
“这是惹了哪路吊死鬼咯~”任老狗悲叹一句,神情中虽然有震惊,有哀伤,但是并没有惊慌。
山民冬天进山伐木,本就常常被树干上的枯枝砸中。据村里的老辈子讲,这些砸人的枯枝,都是从天而降的吊死鬼,他们吊死在树上,心里有怨气,所以就常常变成枯树枝落下来打人,只有山神爷才制得住他们。
任老狗疾步走过来,也不急着去扶倒在地上的麻子,而是先对着那颗大树拜了两拜,口中念念有词:“山神爷老把头,任老狗给您叩头了。你千万保佑我平平安安的。回去给您供好酒好菜。”
“噗嗤。”任老狗对着大树一番念叨,忽然就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女人的笑声。
回头一看,林中不知何时转出来一个娇美异常的少妇。任老狗与少妇四目相投,只见少妇的脸庞像是五月的蜜桃一样白里透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仿佛滴着蜜。
“你是谁?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任老狗有些心醉神迷地问。
少妇也很大胆,并没有一般女人的娇羞之态,反而一直盯着任老狗的眼睛,轻柔低缓地说:“奴家是连云寨里,赵家娘子的妹妹。因为嫁到了另一个山凹里,已经有几年没见过我姐姐了,听说她现在过得很不好,今日就特地回来看看她。”
任老狗听了恍然大悟,估计这个妹妹是听到姐姐被毁容,姐夫要纳小的风声才回来的。他住在白桥镇上,对连云寨里的事情其实并不清楚,所以就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很有些殷勤的问:“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小娘子不如和我一起回营地歇歇脚,等明日天亮后再赶路如何?”
少妇脸上露出一个哀伤的表情:“我昨夜梦见姐姐哭着说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看她一眼的。可是山高林深,这边的路我又不熟,能不能……能不能请这位大哥送我一程?”
少妇的声音也非常的柔和好听,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
任老狗是个老光棍,被她喊了几句大哥,身子就酥了一半。再看看头上被砸出一个血窟窿的麻子,心想:今次上山也没带什么好药材。如果下山回镇上,麻子估计是撑不住的。不如先上连云寨里,找个赤脚大夫给麻子包扎一番,顺便送这美艳小娘子回去探亲。这小娘子体态那样*,又不错眼的看着我,说不得,任老狗今日也要走桃花运咯。
心里动了这个念头,任老狗这老光棍的心就热了。于是就很爽快的答应了女人的请求,背起麻子,带着那少妇往连云寨方向走去。
在他们背后,只留下一排脚印和一行红色的血迹……
再说另外一边,正在快快活活满地寻宝的四郎听到麻子的惨叫声,急忙提着篮子往惨叫的地方奔去。为了防止自己迷路,他还一边跑,一边将真元集中在指尖,每隔一段距离就在飞掠而过的大树上刻下一个五芒星符号。为了不损害被他刻过的大树,四郎下意识的选择了水属性的五芒星。
然而等四郎奔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时,却什么也没发现,地上只剩下一摊凝固成冰的血迹。一根沾了血的木棒滚落在一旁,树下还躺着一只已经*的死兔子。
四郎耸耸鼻子,除了浓郁的血腥气之外,他似乎还闻到了一股鬼见愁的味道。
鬼见愁是一种术士常用的草药,因为鬼魂一闻到这种草的味道,就会陷入迷路状态,无法再缠着凡人。因此,所谓鬼见愁,就是说会驱离鬼魂,让鬼看见就迷失方向的草,取鬼见了也发愁的意思,十分的形象。
只要被鬼缠身的人在路口点燃这种香,在绕着十字路口来回转几圈,就能把纠缠自己的鬼魂送走。
若是家中有人横死,下葬的时候,那些或觉得不甘或者受了冤屈的死魂灵就随时都有可能从坟墓里跑出来,跟着活人回家作乱。因此做法事的阴阳先生会点燃这种草,同时指挥抬棺的人绕墓三匝,只要死者的亲人在回家的路上一次也不回头看,鬼魂就会被永远的留在野外,家中便再也不会发生冤魂作乱一类的事情。
四郎围着那颗大树转了一圈,果然在树后面发现一株烧了一半的鬼见愁。这种做法事时才会用到的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大树的背后那片林子里,布满了凌乱的脚印。一条人身体那么宽的拖痕绵延向远方,拖痕上面残留着一些血迹,似乎还有人肉的碎末在里面。难道是早前这里还发生了什么人命案,有人点染鬼见愁,然后把尸体拖走了吗?
四郎再次转回大树的另一边,根据雪地里残留的痕迹来看,四周还残存着淡淡的黑气。一排男人的大脚印伴着血滴往远处延伸。结合刚才听到的惨叫声,很可能是麻子被树上的枯枝砸中头,另一位同伴——任老狗背着他下山求医去了。
然而,在脚印和鲜红的血滴旁边,隔一断路还有几滴发黑的血迹。
按理说这样隔一段路滴下来的微小血迹应该不容易被人觉察到,可是四郎进来的六感都有所扩展,对万物的气息也渐渐敏锐起来。因此,黑血上冒出的淡淡的黑气便引起了四郎的警惕
四郎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腕:辟邪镜里光芒一闪,再次回复了澄澈。于是四郎便决定跟着血迹过去查看一番。
他没有看到,在他背后,密林间那张蛛丝网在风里轻微的颤动,网的主人张开毛茸茸的腿,静居在网中央.远远的注视着四郎的背影……
走了没多远,天色便一发的阴沉,半空中似乎有厚厚地彤云密布。果不其然,不过一盏热茶的功夫,低沉的黑云上就重新飘起了雪花。雪下得又急又大,遮盖了一切可能的痕迹。
真冷啊,四郎拢了拢自己的皮帽子,果断决定跟着自己刻下的记号原路返回。
因为昨夜一场风雪,许多半枯的大树被风吹到,林间时不时就能看到一根风倒木。这些半枯的倒木身上也充满生机:
一株半枯的胡桃树倒在地上,有一半已经枯萎,可是树的弄一半却还在生长。核桃树春初生叶,三月间开花,秋天结果。结出来的果实好像一个个青色的桃子。
四郎看到那些落在地面上的,半腐烂的青色果实,又看了看自己提着的空篮子,想着不如顺路再收集一些食材回去。不然,几个大男人还有一头嗷嗷待哺的白老虎,那点蘑菇和腊肉根本不够。
于是,四郎就蹲下/身来,在核桃树躺倒的地面上摸索一阵,果然摸到好些硬硬的果核。青色桃子一般的核桃果都半埋在雪地里,外表的青皮已经被沤烂,露出中间浅褐色果核。这些果核就是市面上卖的那种核桃了。
四郎把这些果核找出来,挑选好的,没有霉斑的放入篮子里,很快就捡了有小半筐。
他也不贪心,看着差不多了,就打算继续赶路。刚站起身,忽然发现核桃树半枯的树洞里偷偷伸出一个小脑袋,看到四郎注意到了它,立马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那是一只将将四郎半个手掌大小的灰色动物,是仓鼠吧?四郎有些不确定的想。于是他就弯下腰,试探着伸手想要再捡一个核桃起来。
果然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说:“坏人!”
咦?早就听说这山里稀奇古怪的妖怪多得是,莫非……
于是四郎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坏人。核桃树天生天养,果实落下后,谁都可以来捡。”
那个声音着急了,分辨道:“才不是落下来的,那是我埋着过冬的!”声音里就带了些委屈。
四郎心里暗笑,说道:“这样啊。可是我也很饿,同伴们还等着我带些东西回去吃呢。”
那声音赶忙说:“人是什么都能吃的。这棵核桃树的另一边有很多长得像猴头一样的东西,金丝猴最讨厌!我见过有些两条腿走路的家伙来采过,你吃那个就好了么。”
长得像猴头一样的东西?是猴头菇吧?
四郎忍不住笑出声,故意逗他:“哦,是猴头菇吧。可是只是蘑菇吃不饱呀。听说山里的仓鼠虽然个头小,但是味道很好,不如去捉几只来吃。”
树洞里的灰色影子一闪而过,然后四郎就听见枯树里想起了咚咚锵锵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慌忙逃窜中不慎摔倒,从核桃树干的这一头咕噜噜滚到了那一头。
四郎担心把这只胆小的仓鼠妖怪吓出毛病来,赶忙说:“好了好了,别害怕,我是逗你玩的。诺,核桃都还给你吧。”说着,四郎就把手里的山核桃轻轻地放进树洞里。
四郎又等了一会儿,见树洞里还是没反应,只好绕到另一边,拂开白雪,采集一个个肥美新鲜的猴头菇。
“谢……谢谢。”四郎正撅着屁股采蘑菇呢,就听到那个忽然消失的声音又再次出现,他偷偷偏头去看,树洞口果然露着一点点灰扑扑的小脑袋。那脑瓜子也和山核桃差不多大,两边脸颊鼓鼓的,总像是包着什么东西。
“往东边走,有大得吓人的冬瓜梨,还有才成熟的不久的冬桃。西边那颗倒伏的老椴树的枯枝上,也长了很多无毒的小蘑菇。你可以去采来吃。”小仓鼠探出头来,对四郎说道。它嘴里的确包着食物,一说话就往外掉松子。
“谢谢,不过,我得先回去了。”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害怕二哥回来找不到人,走路不专心的四郎也不敢再继续和这只小仓鼠玩了,道谢之后,提着篮子匆匆离开。
小仓鼠看着四郎匆匆跑远,抱起身边的核桃,小小声嘀咕了一句:“是很老实的笨狐狸嘛。大人为什么不喜欢他?”
按照自己做的标记走了一路,四郎忽然看到了小仓鼠说的那颗被风吹倒的老椴树,于是就顺手采摘了长着风倒木身上的金针菇。
然而,等他采完蘑菇,顺着自己刻下来的印记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他来到了一个方才没有来过的,陌生的林子里。
这片林子里长着一片果树,不仅有小仓鼠说的冬瓜梨以及太和山有名的冬桃,还有许多挂果的柿子树和成片红艳艳的山楂树。
柿子并不是常见的金黄色,大概是因为长得地点太过于隐蔽,所以至今没有被山民采去,树上的柿子已经由绿渐红,再由红变紫,如今已经成了近乎于紫红的颜色。因为硕果累累,柿子树的枝条都垂到了地面。
四郎看了看树身上的印记,很有些莫名其妙:没错,的确是个五芒星。可是刚才过来的时候,自己的确走的不是这条路。
于是四郎再次撸袖子,不自信的看了看辟邪镜。辟邪镜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
此时黑夜已经降临,而四郎在那些刻痕的指引下,已经不知不觉偏离了大道,在这陌生的大森林深处,小狐狸再也找不到回去的道路了。
一轮冰蓝色的月亮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中,树林间浮动着一些绿色的光点,四郎不知道那究竟是野兽的眼睛还是磷火。
蓝幽幽的月光撒在雪白的林间小路上,山林里一片空寂。
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落到四郎脸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空中的飞雪又下得大了一些。雪花似乎也被具有魔力一般的蓝色月光染了一点颜色,好像是发着微光的冰蓝光点,慢悠悠的往下落。
四郎如今修道,也是有底气的人,所谓艺高人胆大,因此倒不是特别害怕会遇到怪物。但是四郎知道,因为下了雪,地上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树木似乎也长得差不多,他对这片林子不熟,说不定转一万年还在林子里徘徊。
而且这场雪继续落下去的话,还会堵塞了山路,把他封在深山里出不去。就算他能变成狐狸躲在哪个树洞里,也一定会被冷得够呛,嗯,冻死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蜷缩在某个树洞里冻饿而死的悲惨下场,四郎有些烦躁的在柿子树下转了几圈。
“啪”一个柿子从硕果累累的树上掉了下来,差点没砸到四郎的脑袋。走了这么远的路,四郎忽然觉得有点口渴。就上前摘下一个柿子,捧一把冰雪擦洗干净,别看这熟透的黑柿子不如金黄色的柿子惹人喜爱,可是也丝毫没有了涩味,格外的甜美。
四郎一边啃着柿子,一边对着身旁柿子树上的六芒星图案摸了几下:的确不是自己刻的。
四郎的头脑飞快的转动着: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作怪!到底是谁呢?
茫茫大森林,果然在童话般的轻松愉悦中暗藏这许多杀机。四郎知道此时不能慌乱,然而,心却忍不住砰砰直跳。
漫天飞舞的冰蓝雪花,既无边际,亦无生命,纸钱一样静静飘落,好像在为某人举行一场无声无息的葬礼。蓝月下的山林,静谧的有些凄凉。
此时二哥不在,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四郎紧了紧自己的外衣,不由得在心里默默运转参同契,似乎只有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力量,才能给小狐狸带来一点点安全感。
参同契果然不愧是道门最好的心法,四郎很快就感到急速跳动的心脏正常起来。镇定下来后,他仔细把今天的事情整个回想了一遍。
事情是从自己听到麻子惨叫之后不对劲的。麻子和任老狗的遭遇以及自己被误导迷路两件事之间究竟有没有联系?
关于自己刻下的五芒星被人模仿,故意引自己迷路这件事,目前来看有三种可能,第一就是林间的猴子捣乱。听说山里的金丝猴特别喜欢恶作剧。
第二就是那个在林间残留了黑气的怪物,它的目的不明,多半来者不善,但也未必就是在针对自己。
第三嘛,四郎想起这几日华阳曾经提醒自己,说有些看不惯狐族的妖怪过来了,二哥跟着自己的时候他们不敢动手。难道是瞅着二哥不在自己身边,所以想要把自己引到他们的地盘上下手?
“真麻烦!”四郎有些困扰的嘟囔一句。
不管是心怀恶意也好,单纯恶作剧也罢,伪造刻痕的那个东西绝对是恶、意、满、满。是敌人!
敌人目的虽然不明,可是自己绝对不能按照他设计的剧本走,否则必定是自投罗网。本着要和敌人作对到底的心思,四郎不再看那片硕果累累的树林,调头向着来时的方向走。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四郎觉得,自己这么一走,说不定反而引得幕后那个家伙出手。只要他现了身,就比现在这个暗昧不明的状态好。
这么一想,小狐狸就把右手的袖子微微撸了起来,露出那面五铢钱大小的铜镜。然后手里捏着法决,小心谨慎的环视着四周。心里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道长说过了,每一次的战斗都要有拼命地觉悟,嗯,实在战不过才可以扔护身符逃跑。摸了摸怀里的符咒和手上的铜镜,打定主意的四郎反而一点都不慌乱了。
在月光的指引下,四郎一路走回刚才那株躺倒的核桃树面前。
“你怎么了?”一个细细的声音问道。
“我迷路了。”四郎垂头丧气。
“哦。”从枯死的核桃树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是那只只有四郎半个巴掌大的小仓鼠。它在夜幕中似乎没有那么胆小了。不仅整个身体都探出树洞,还蹲在风倒木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四郎看。
“你知道怎么走出去吗?我想要去那颗最高最高的云杉底下,我的同伴在那里。”四郎有些不抱希望的问。
“嗯——唔——你不是刻了符号在树上吗?”小仓鼠想了想,慢吞吞地说。
“可是我做的符号似乎被人仿刻了许多在别的路上,你有看到是谁做的吗?”
“没有看到有人过来。”小仓鼠抱着一个核桃磨牙,边啃边说:“那你刻得肯定和别人刻的不一样嘛。你闻闻,闻闻说不定就找到路了。”
虽然小仓鼠这个闻一闻的建议听上去很不靠谱,可是四郎还是被这么一句话提醒了。
对呀,我刻得五芒星带着自己独特的灵力,别人模仿得再像,也不可能模仿出我的灵力来吧。
这么想着,四郎带着试试看的态度,抬手做了一个结印的姿势。琉璃般晶莹剔透的光彩从四郎的莹润的指尖散发开来,灵气化为一道光速,飞往一颗大树的树干下端。
一瞬间,一排本来已经消失的五芒星间次在林间错落的一颗颗大树上亮起。因为这些五芒星是水属性的,还散发着莹莹的水蓝光辉,和天上的月色交相辉映。
四郎走过去一看,果然和刚才通往果林的那条路不一样!
成功了!
四郎在月光下,顺着自己刻下的记号,在树林间飞奔着。
因为水属性的五芒星可以滋养木魅们,所以,一些在冬天快要枯死的树灵也渐渐聚集在刻了五芒星的树木两侧。
树灵们的身上有的散发着浅浅如春草的碧绿色,有的散发着薄荷一样的绿色,这样的树灵越聚越多,那些绿光也就分出了深浅不同的层次,就好像是给四郎铺设出一条通往云杉王的林间小路。
天上有冰蓝色的月亮,空中飞舞着银白的雪花,地上是一条绿光浮动的小路,路上走着一个提着篮子,露出狐狸耳朵和毛茸茸大尾巴的小少年。
那副情景,真是你在最美的梦境里想象不到的空灵美妙。
可是,维系这幅美景是需要代价的——因为要不停的向五芒星里输入能量,所以很耗费灵力的。而那些聚集过来的,快要消散的精魅在不知不觉中,都通过五芒星吸收四周的灵气,一只两只倒无所谓,成千上万只就加速了四郎体内灵气的消耗速度。
为了节省灵力,四郎后来就是在点亮一颗星星之后,再继续点亮下一颗。
这么走一阵,四郎便累得两眼直冒金星。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再也无法继续点亮下一颗五芒星的时候,对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的动静。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难道是幕后黑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
四郎吓得毛都炸开来,哭丧着脸调动着体内最后的那点灵气,并且摸出道长给的那个护身符。
这回大概真的得拼命了。这么想着,四郎停下了飞奔脚步,摆好了迎战的手势。
一个高大的黑影披着大氅,带着兜帽从茂密的树林中转了出来。因为角度关系,四郎只能看到一个逆着光的剪影,以及兜帽下那双金色的,带着一点无机质,冷冰冰的眼睛。月华在他的背后荡漾,地上映出一个巨大而古怪的黑色投影。
随着风向的改变,四郎几乎能够闻到男人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深夜的密林中遇到这么一个男人,简直能把小朋友吓哭。黑影一出现,五芒星两侧的木魅便匆忙的逃了开去,林间薄荷绿的光点到处乱窜,那条异常美丽的小路也倏然间消失掉了。
然而,四郎单是从男人走路的步态上,就认出来这是二哥。他松了一口气,在冰蓝色的月光下,甩动着尾巴飞快的朝着二哥奔了过去。
“怎么又乱跑?”二哥皱着眉头问。
一见面就挨骂,四郎可委屈,就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二哥,意思自然是要二哥帮忙,揍那个误导他的坏人一顿。
二哥听到四郎拉拉杂杂的叙述,眼中有一道精光一闪而过:看来那些家伙,还真是坐不住了呢。
“我知道了。”二哥也没安慰四郎,只是把身上黑色的大氅脱下来,兜头盖脸将自家小狐狸裹住。
闻着大氅上熟悉的味道,四郎的心终于稳稳的放回了胸膛。他牵着二哥的大手,放心大胆的走在森林里。
蓝色的月光从树木的间隙间洒下来。在他们身后,雪花静静飘落,很快就覆盖住了那两行相依相伴的足迹。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学会大神们辣种总能断在最紧张刺激处的技巧!我总是不写到主角安全就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