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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麒麟走的累了,就把灯盏给四郎提着,自己拿出鸡蛋,一边走一边剥蛋壳。
四郎提着小灯和绛色布袋,向着水井走去。凛冽的寒风顺着巷道冲过来,呼的一声把灯中的火炭吹得更亮了一些。
月光水银一样流泻,巷道中的门扉,马厩,落光了叶子的枯树都被映照出清晰的轮廓。空地上的水井是青砖石垒成的,远远看去,好像被月色笼上一层镶银边的白光。四郎提着小灯慢慢走过去,探头一看,井水平滑如镜,映出空中一轮寒月。
四郎心中有点紧张,他先绕着水井走了一圈,然后一脚踏在井檐上,转出井中的木桶,把绛色布袋系在上头。系好后,就把水桶原样放了下去。
做完这些事情,四郎对着小麒麟点点头,两个人站在井边,握紧拳头等待着。
等了有一盏茶不到的时间,水井中先是传出刺耳的尖声嘶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进行殊死搏斗一样,而后忽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
一大股水流“哗”的一声喷涌而出。四郎看到一群黑乎乎的影子被一头像老虎又像牛的怪兽驱赶着从井口冒了出来。
“放箭!”四郎大喊道。
“嗝~”刚塞了一个鸡蛋下去的小麒麟打了一个嗝,喷出几点细碎的火花。
不知是不是身上带着药材的关系,那些黑影都刻意避开了四郎。他一脚把一个扑到井檐外的黑影踢回去,怒吼道:“你不是说喷火肯定没问题吗?”
小麒麟很无辜的歪着头卖蠢:“再试一次,这次我肯定行!”
四郎简直被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四不像气的抓狂,立马转身想要逃跑。
天上的月光更加明亮了,落在雪地上几乎要刺伤人的眼睛。四郎一转身,就发现在月光投下的那些阴影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是影子!
黑影向水一样从墙根处蔓延开来,就快要侵蚀到他们脚下了。桃梗中的怪兽想要飞回四郎身边,却被井里爬出来的黑影纠缠着无法脱身。
“小哥哥,救救我们~”那对躲在四郎影子里的小兄妹被黑影抓了过去,发出凄厉的呼救声。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一幕刺激到了,只听“轰”的一声,小麒麟终于成功喷出了烈火,那些火一遇到四郎刚才绕着水井走动时画出来的弓矢图形,就熊熊燃烧起来。水井四周的弓矢虽然只是碳灰画出来的,却神奇的在火焰中幻化成青铜质地的弓箭,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不断向井中升腾的黑影射出火箭。
井水中爬出来的黑影一接触到这些火箭,就化为零零星星的黑色污渍飘散开来。四郎赶忙拉着小麒麟后退。井中疫鬼死后飘散的骨灰,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了。
原来一进入这个巷道,四郎就感到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直到他看到没有结冰的水井中,那一轮圆月的倒影。
就在那时,四郎忽然醒悟走进巷陌后隐隐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除夕之夜,原本是没有月亮的!更别说这样明亮皎洁的月色了!
老人家常说“明灯不是人,明月不孤行。”这是夜间行路的两条戒律:漆黑一片的夜晚忽然看到灯火,绝对不要靠近,那一定不是人;相比广为人知的第一条,第二条更为紧要,就是说在皓月当空,如同白昼的大月夜,可能潜在着比漆黑一片更加恐怖的事情。如果这月色出现在绝对不会有月亮的月初和月末,那么十有八&九是遇到了极难对付的东西。
四郎发现,自从进入这条小巷子之后,里面的月光就特别的明亮。当时他心中的怀疑一闪而过,而后来出现的鬼孩和木偶转移了他的注意,使他忽略了某个最应该被注意到的不妥之处。从而一步一步踏进陷阱之中。
结合他那日在街上忽然迷路,然后遇见找他问路的女人一事。四郎有些怀疑这也是疫鬼制造出来的幻境了。
也就是说,从他们进入巷道开始,就走进了疫鬼所布置的幻境之中。
想清楚这一点后,虽然情况十分危急,四郎反而镇定下来。因为他忽然想起古籍中所记载的一个对付疫鬼的办法……
从他反应过来之后,四郎就叮嘱过小麒麟:待会他大喊“放箭”,小麒麟就往他所画的图形上喷火。
刚才他绕着水井走的那一圈,看似在观察环境,其实已经暗中把手里的灯盏翻转过来,从灯中倒出一些灰烬和碳渣,在地上画出许多把弓矢。
据说这样的灰弓能够射秽,但需要独特的诱发条件——天火。天火指的是雷电过后产生的火焰。如今自然没有天火,不过有只会喷火的小麒麟在身边,四郎打算死马当作活马医。相信麒麟火并不会输给雷电生成的天火。他绑在水桶上的也根本不是炮制屠苏酒的药材,而是饕餮给他的桃梗。
如今一试,果然灵验。
小麒麟一口火喷出来后,就玩上了瘾一样根本停不下来,不断对着地上四郎画出来的灰弓喷着火。
见到井中已经没有黑影爬出来,刚才从墙根处流淌出来的水一般的黑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四郎就制止了试图继续喷火的小麒麟。
“凡人的游戏真好玩!比卖痴呆还有意思。”这孩子压根没有危机意识,还以为这也是除夕夜娱乐活动之一呢。
四郎却没有小麒麟这么乐观,他警惕的看了四周一眼:天上的月亮已经消失了,小麒麟停止喷火后,那些弓矢重新变回画在地上的炭灰,在黑暗中泛出几点红色的火星。随着一阵寒风刮过,炭灰和火星都消失无踪,只在地面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巷陌中异乎寻常的安静,也异乎寻常的黑暗。
四郎终究还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之处。他把手里的灯交给小麒麟提着,自己一步步试探着走到井边,再次把水桶提了上来,将桶上面系的布袋换成装药材的袋子。
其实水井中的确结了冰,只是刚才被麒麟火依靠,冰都融化掉了。四郎把桶沉进已经干净了的水井中,不由得长出一口气。他认为事情已经结束了。
就在他放松警惕的短短一瞬,那两个被他们无意中救了一命的小兄妹忽然冲了过来,抱住四郎跳进水中。小麒麟虽然有些法力,可是他和四郎一样,以为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也放松了警惕,眼睁睁的看着四郎被拖到了井中。
落下去的时候,四郎似乎听到小女孩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小哥哥,我们只是想回家。”
【你们想回家和我有关系吗?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四郎这么想着,便失去了意识。
岸上的小麒麟赶忙也跟着跳了进来。可是他终究晚了一步,井水中除了一个系着绛色布袋的木桶,并没有四郎。小麒麟是个傻孩子,弄丢了自家小弟,他心里也着急啊,于是又爬上去,重新往下跳,希望能够找到四郎,然而,直到天亮,饕餮殿下寻过来之后,他们依旧没有找到四郎。四郎好像忽然从汴京城中消失了一样。
四郎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人用一条铁链子拴在笼子里。动了动耳朵,他翻身坐起来往外看。
好像是一间很普通的民居,家具什么的都很朴素。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话,就是关他的笼子后面放了一个神龛,里面供奉着三清的神像。
一开始四郎还以为是疫鬼为了不让他在水中放药,所以制造出来的幻境,但是谁知道居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疫鬼消灭之后,趁着四郎心神放松之际,忽然被小孩子推下井。
四郎现在再傻也知道水井旁边那一出是哪个高人特意布的局了。
也许这个局从他在路上偶遇那个奇怪的黑衣女子就开始了吧。好像当时那个女人也是打算把他抓到哪里去的。对了,当时的那阵怪风!四郎此时忽然回忆起来自己当时究竟是撞在什么东西上面了——是一个金刚力士。他当时没有多想,只把那个女人当成疫鬼。可是,胡恪表哥说过,疫鬼是通过水源传播的,那么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找粮店呢,这么一看,也许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在故意误导自己往疫鬼上头想一样。
可是四郎仍然有些想不通的地方:知道他会去井水中下药的只有胡恪表哥,而胡恪表哥肯定是不会害他的。那么,究竟是谁提前知道了饕餮不在有味斋中,四郎会和不靠谱的小麒麟一起单独出门到附近的水井下药,从而提前布下这个局呢?当然,也不用提前的太久,只要在他和小麒麟跟着那对小孩卖痴呆的时候布置好就可以了。
难道是有味斋中有内奸?
那些布局的人绑了他来目的何在?是为了威胁饕餮吗?
四郎的眼睛呼噜噜的打量着房间的摆设,心里默默盘算脱身之计。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四郎赶忙躺下去装死。
“那些巫人越来越放肆了!”一个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带着怒气说道。
四郎在笼子里躺着,悄悄眯缝起一只眼睛偷看:屋里鱼贯进来一群人,都穿着道袍,打头的正是那个姓宋的干瘦道人。
“师傅息怒,他们虽然借着这次大疫在民间和朝堂中发展起来了。但是,我们这次布下的局,一定会让妖族那边迁怒于疫鬼,从而引得方相氏出手。到时候没有汴京市民的血肉供养这些地狱里爬出来的东西,巫族与地狱中的势力一定会自己先打起来的。”后头一个胖乎乎的青年道人说道,又极为孝顺把宋道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来,他自己在一旁端茶递水地殷勤伺候。
宋道人听了这话,似乎消了些气,颇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这次多亏了你哥哥细心。真是想不到,那个郑大夫居然也是郑氏族人。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谁能想到我们在他那里派的探子居然打探到了这样有价值的消息。”
说着,宋道人取了一个小瓷瓶递给胖道人,又问:“你哥哥办事利落,原是该赏他东西的,不知道他要的是金银财宝还是功名利禄?”
“这……”那胖道人有些犹豫。
“难道他还想要长生不老吗?”对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宋道人口气十分轻松。“即使是长生不老,只要他有心护教,入我门派虽然不可能,但贫道可以传他一二法门,让他做个火居修士。”
“嘿嘿,您也知道,我家里虽然穷一点,但我哥哥可是个本分人,从不与人惹是生非的。谁知道有一日见了胡四郎,就得了一个痴病,日日都去有味斋里看他。这原本也没什么,他一个男人,还会被看坏了不成,谁知他身边的妖怪甚为霸道,把我哥哥一顿好打。唉,我哪个傻哥哥哟,生就这么个毛病——痴情,虽然被打了,依旧对胡四郎念念不忘,所以……所以……”那胖道士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请师父把胡四郎给我哥哥睡一晚吧。了了他这个心愿,也好让他安心的成家立业啊。”
四郎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想起来胖道人说的是谁了。
那个所谓痴情又老实的情圣乃是街边的一个混子,叫做刁大的。因他见四郎生得好,又是外地来的,早前有些欺生的意思,谁知刚摸上美人的小手,就被陶二一顿好打。他不服气,又纠结了几个地痞流氓过来闹事,被陶二一个人揍的哭爹喊娘。这些地痞后来都消停了。唯有这个刁大,心怀忌恨,又实在对四郎的皮相着迷,便整天瞅着这有味斋,时不时来挑个事,不知道被有味斋里的妖怪们揍过多少次黑拳了。近一段时间倒是没怎么看到他,四郎还以为终于能够安生,原来是替宋道人做事去了。
四郎听了这话,倒没有多恶心,反而冷静的看到这是一个极好的脱身机会。毕竟,刁大不过一个凡人,四郎又不是娇滴滴的黄花大闺女,遇到臭流氓,有的是法子治他。
宋道士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反而挥了挥手:“胡四郎现在中了我的傀儡术,你带下去送给你哥哥吧。”
笼子里的四郎虚着眼睛,惊讶的看到一个“胡四郎”木偶般走到胖道士身后。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胖道人感激连连。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不知道犯了什么混,对一个跟妖怪混在一起的男人这么着迷,道人心下不屑,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只盼着自己哥哥得偿所愿后,能够娶一门媳妇,替他们老刁家延续香火。
“好了,带他下去吧。告诉你哥哥,我不会亏待自己人的。”宋道士的声音恢复了有气无力的状态。
看着那个胖子带着傀儡消失的背影,宋道士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来。
原来,这群人各怀鬼胎,每一个好东西。这宋道士是打着一石二鸟的算盘呢:
第一,绑架四郎,让饕餮误会是疫鬼所为,从而出手祛疫。在宋道人心目中,自己虽然手段卑鄙了一点,但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所以从来没有任何心虚之感。
第二,他殚精竭虑的救了整个汴京城的人,得到一些回报也是应该的。所以他打算用这只难得一见的小天狐炼丹。
不过他心里总是害怕饕餮的,那可是上古大神都无可奈何的凶兽啊。正在为难之时,恰好听了胖道人的请求,于是立刻心生一计,打算把人形的“胡四郎”赏给那个姓刁的混混,再出点意外让那个“胡四郎”和刁大一起消失掉。到时候就算饕餮早上门来,自己不过是识人不明,只要逃回山门,想来饕餮也不会为了这么个小过错挑战整个道门。至于那个“胡四郎”,不过是他众多傀儡中的一具罢了,就和前几日报废的那具一样。
这样做,宋道士也是迫不得已——他寿数将近,若不是靠炼煅妖鬼的精魂灵体做补药,根本坚持不到现在。只是这几年,低等的妖怪炼出的丹药已经无法满足他的胃口,他又没能耐捉到大妖怪,只能靠大量猎杀一些不成器的小鬼小怪,以图在数量上取胜。那两个许家的小儿生魂,也是他被请去许家捉鬼时无意中抓来的。如今好容易居然捉到一只小天狐,为了自己性命,自然要苦心孤诣的安排一番,铤而走险在所不惜。
这么一想,宋道士放佛得到了力量一样,他支撑起日渐破败的身体,向着关押小狐狸的笼子走过去,四郎赶忙闭上眼睛装死。
“师傅,许家的两个生魂怎么处理?”旁边一个满脸皱纹的老道士弓着背过来请示。那两个也跟着四郎一起回来了。
“是许家那两兄妹吧?也怪可怜的,被家里的厉鬼吓丢了魂……还好被我捡回来了。如今还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就把他们一并炼化吧,也省得再回家里被厉鬼折腾。”道士对着笼中的天狐满意地看来看去,随意的决定了两个小孩子的命运。他对儒家清流的许大人本来就没有好感,如今两个小鬼受他吩咐做下这样的事情,更加不可能放他们回家了。
听了这话,四郎隐隐约约打通了整件事情的关节:
饕餮曾经讲过,番僧是外道中人,想必,这个外道指的就是巫族了。当年后土身化轮回,证明巫族本来就和地府有某种联系。而番僧代替自己妻子入饿鬼道,的确如同饕餮所猜测的那样,是在召集炮灰,为巫族重返人间积聚力量。
看来,巫族这个布局应该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只是,和恶鬼合作,自然要用人类血肉供养,所以才会有这一次的大疫。那么,三十那天举行的大摊仪式想必一定是没有作用的,说不定还起到了反作用。
只是四郎依旧不明白,这些道士不自己去收服疫鬼,算计自己做什么?
不过这些阴谋诡计可以先不管,四郎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自己的即将面临的狗血命运——宋道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对自己的炼丹药材上下其手了。
四郎感到一只冷冰冰的手戳了戳自己的肚皮。
“师祖,姓苏的又来了!”一个小道童跑进来禀报。
“这个节骨眼上,他来做什么?”担心拯救汴京城的功劳被年轻有为的苏道人抢走,宋道士急匆匆的往外走。临出门前,他想了一下,慎重地吩咐身边的道童,把装天狐的笼子拿去密室放好。
小道童赶忙答应下来,提起笼子出门去。他也不老实,一边走一边恶意的把笼子抡圆了转动。看着笼子中的小妖怪在铁栅栏上撞来撞去,乐得直笑。
四郎呆在笼子里,被晃的晕乎乎的,身上也撞得很疼。他趁着道童只顾着笑没有注意,可怜巴巴地抱住了自己的尾巴,捂在刚才被宋道人戳的很疼的肚子上。
拐过一个回廊时,那个可恶的道童忽然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四郎感到装自己的笼子咕噜噜滚了几圈后被人捡了起来。
【难道是精分殿下听到了我的呼唤?】四郎没出息的高兴起来。结果晕头晕脑的虚着眼睛一看,四郎又失望了,来人并不是精分殿下,而是曾经提醒过自己小心宋道人的女鬼。
那个女鬼让装着四郎的笼子漂浮在空中,一人一狐很快就飘出了这个院落。四郎回头一看,关押他的院落好像是郊外的一个野观,但具体是哪一个,他在夜色中看不太清楚。尽管这样,四郎还是努力记住了周围的环境和显著的地标。他这是打算以后带高手来寻仇呢。╭(╯^╰)?
又飘了一阵,四郎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松树下,站着一个道人和一匹马。
女鬼上前盈盈下拜:“主人。我把恩公救出来了。”
苏道人对她点点头,接过装四郎的笼子,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捆住四郎的玄铁链。
虽然自己曾经救过女鬼的丈夫和儿子,可如今情势不明,四郎并不敢过于天真。于是他依然坚定的躺在笼子里装死。
“别装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是也不会放了你。”宋道士冷冷的说。
四郎一听,立马一咕噜翻身起来,因为体型太圆,还差点翻过头。
“为什么不放了我?告诉你,我已经有主人了!”他以为道士是想要抓他做役使的妖兽。
“这里已经出了汴京城,如今城门紧闭,没有路引进不去。”
“那你能派你的役鬼去有味斋通知我家人吗?他们一定会报答你的。”四郎满怀期待的说。
可惜,道士似乎对来自妖怪的报答不感兴趣。“观中的恶道知道你逃跑后,必定在城门看守,我不会让我的役鬼去送死。”
四郎想想也是:女鬼把自己从宋道士手里救出来,已经报答了自己曾经对他们家的举手之劳,人家的确没有义务冒着生命危险送自己回家。
于是,四郎又要求道:“那我自己回去!”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四郎:……
“你回去被姓宋的抓住也是个死,在路上被人不小心踩死也是死。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还不如先老实跟着我。等我有空了就送你回家。”苏道士眉头习惯性的皱在一起,这使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一些。
听他这么一说,四郎也觉得有道理,凭他一个人,的确没有办法走回有味斋。变回人形没路引进不了城,变成狐狸就压根找不到有味斋,而且,宋道人知道他会进城,肯定在路上等着他呢。于是四郎只好委委屈屈的重新抱住自己的大尾巴,打主意等到白天自己再想办法。
四郎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失踪,汴京城各派势力闹得不可开交。
都人整夜整夜的看到天空中火星陨落,窗户外煌火驰过。城中所有的疫鬼都被黄金四目的方相氏领着十二神兽射死在桃弧棘矢之下。
胡恪表哥也根据四郎的口述,制造出了屠苏酒,在城中大面积的推广,阻止了疫病的传播。并且,胡恪和郑大夫在这个基础上改良药方,治好了不少的伤寒患者。
然而,帮助人类逃过一劫的殿下依旧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即使掘地三尺,他的小狐狸终究还是不见了。
听说从那年的除夕之后,汴京城就常常彻夜响起某种兽类凄厉的嚎叫声,充满了伤心和愤怒。
这种声音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的,但是,听到的人常常不自觉地在梦中流下眼泪,好像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也找不到了一样。
“娘,外面是年兽在叫吗?”一个孩子抬头问自己母亲。
“桂生不怕啊,咱家挂着红灯笼,年兽不敢进来的。”母亲赶忙捂住自己儿子的耳朵。心中暗暗奇怪,她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儿子躺在被窝里,乖巧的缩进母亲的怀抱。其实他并不害怕,不知怎么的,反而有些同情这只传说中凶恶的年兽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说全文完……
哈哈,放心放心,分别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