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教授

“我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清楚，刚才我看到你确实是死了，怎么现在又活了？”

531号宿舍只剩下李爽一人，他反锁了门，躲在最里面的下铺的棉被里，熬到天亮，还有三个小时，每一秒都过的很难熬。

今夜李爽和郭苗，邹泰三人轮流值夜班，医院最近很冷清，临近过年，人来的也越来越少了。五层楼里只有几个淡淡灯光闪烁，医生们都回屋睡了，给实习生的宿舍也没什么人，家近的基本上都回家了，剩下三个男生宿舍一个宿舍一个人:531，536，539。女生都回家了，他们三个过年不走，有值班费，算算比在外面打工还要合算，而且离家也不远，过年那几天再回去也不迟。

李爽本应该睡值班室的，想想大过年的一个县级医院哪有什么人来看病，急诊科有几个病人也都睡了，自己的宿舍又在值班室上面，有事通知一下老师就行了。外面鞭炮齐鸣，吵的人并没有什么困意，但他上午跟着忙了一天确实有些疲惫，接着下午又放假直接玩到凌晨，眼下眼皮就快抬不起来了，也无心玩会电脑。他按下了下电脑，还没有关，屏保是电锯杀人狂的界面，看起来配着这样静谧的夜挺恐怖的。这外面偶尔能看见高层居民楼里的阳台晾晒着许多衣服，还有不熄灯的，估计要玩到通宵去了。

顺着窗台，他的目光正好看到一层大厅的幽幽灯光，那里可以看到地下室的入口，有一盏灯好像挺亮的。李爽想起有一桶泡面还在值班室里放着，又回到值班室，突然，监控录像下地下室门口的一团黑影让他魂不守舍:居然出现了一个戴黑色风衣的男子背对着镜头，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大腿下面是一片空白！

他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要爆炸了，眼前一黑，差点要晕倒。这是什么东西？鬼影么？死神的造型么？怎么跟英雄联盟里死歌的样子一样，看不着脸啊。

镜头里的影像很模糊，并不是因为镜头模糊，而是人影模糊，这个影子一直飘忽在地下室入口处，那里光线也很昏暗。

人影逐渐拿着镰刀要转过身来了，李爽浑身都吓的热气腾腾，心脏都提到嗓子眼里去了，只见一苍白露骨的老脸慢慢浮现出来，表情极其悲伤痛苦，而且只有半只脸！

地下室里面，除了工具间，电气室，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停尸间！

李爽的目光如炬，瞥着窗外的大厅处，那里可以看到一点地下室，但是什么也没有。虽然吓的快要尿裤子，但是那个地方此时好似有无比巨大的力量在吸引着他，好奇战胜了恐惧。

桌上还有杯未放糖的苦咖啡，他拿起来一饮而尽，关上门睡觉也睡不着了，这一杯的吗啡的力量让他乍着胆子下楼了，顺手在楼道里抄起一把消防斧。

候诊大厅里只有幽暗的灯光，药房的伙计都睡了，凌晨一点半，自己睡不着玩游戏玩到现在居然被这件事弄的魂不守舍。他现在觉得这医院已经神出鬼没了，自己不回家真是要把命都搭在这里。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玩的老游戏《暗黑破坏神》，是不是有游戏玩多了，幻想成为现实了？

走廊很窄，光线也很昏暗，再转过一个角，就是地下室的入口了，这里除了一个很少下去的电梯外，几乎没有人来到这里。头上的摄像机闪着红灯，本身只能检测走廊，但这个可以自由转动180度角，所以李爽才能看到地下室门口的情况。

李爽看过很多恐怖电影和些镜头都是自己一过去，就迎面碰上一只鬼脸，然后自己被吓蒙。或者怪物飞来的刀片瞬间将自己杀伤。

等了两分钟，他心里祷告了一万遍，心跳快如火箭，手伸出去将斧子劈了过去，在转身的刹那，李爽发现地下室门口竟然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啊！”他心里好似一颗炸弹爆炸了。

视野之内，一片空白，地下室入口处向东还有一段直线的走廊，里面全是黑暗，完全看不见，李爽向前走了五步，掏出手机手电筒，向那黑暗处一照，在照射的瞬间一个强大的黑影摆在眼前，之后那团黑影如天女散花般散开成无数的碎片，朝着李爽方向射来。

李爽吓的魂飞魄散，刚才咖啡壮的胆被抛到九霄云外，手机也吓摔到地上，不顾着捡，一口气从大厅里面跑回值班室。

他锁上门，再看那监测画面时，黑暗之中，有一点光芒散射那是自己刚掉的手机，光芒的上面有无数细长的暗流在半空中涌动，像是一种会飞的啮齿类哺乳动物。

“蝙蝠！”

这楼里并没有什么人，李爽都不想出去捡手机了，刚才那一幕吓的自己够呛，虽然自己从事这个行业，但是今天的环境也太瘆人了。丢的那个是去年的智能机，自己新买的大屏手机还在宿舍楼里放着。先回去躲一躲，天亮了再出来。

从值班室出来上楼，这一段距离，李爽仿佛产生了幻觉，总感觉这个破旧的宿舍楼里到处藏着人，尤其是大门松动的水房，还有530这个废弃了两年的宿舍。

地下室那里何时涌出这么多蝙蝠李爽也是第一次看到，过去根本没有么，前天还刚运进一具尸体，昨天还有人进去，今天怎么就突然变化了了？

他曾亲眼看到一个癌症晚期的患者，在弥留之际痛苦地挣扎，口吐鲜血，面色苍白，只有一口气坚持了半个多小时，说不出话来。活生生地看到一个活人逐渐凋零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好像一股阳气从体内散发掉了，蒸腾到半空中消散了。

那些可怜的人们生前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享受，多半都在工作，大半辈子为事业家庭操劳，来不及享受人生就发现重病在身，不久一命呜呼。

在医院看的这种老人多了去了，那些出车祸的年轻人也很多，年轻气盛，来了就锯腿锯胳膊的，弄的手术台床单都染红了，鲜血直往地上流。止血来不及就昏厥，还得输血，可忙坏了验血型的医生。

生老病死可谓正常，但是寿命未尽便中道崩殂，也是死不瞑目。人人难免一死，但是谁都想活着，而且想活的更好一点。只要身上的器官没什么大病，活到七八十岁应该没什么问题。

“咚咚”

“咚咚”

门外有几下强烈的敲击声，李爽顿时寒毛倒竖，都这个时间了，哪还有人来找他，有事一般都打电话的，同事间的往来也没这个习惯。

“咚咚”

“咚咚”

敲门声还是不断，李爽都不敢出声，他幸好将门反锁了，要不这个人就可能不动声色地进来了。

李爽现在心脏都快出来了，因为这个时间，敲门，会说话的，门外居然是如此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门口的双层床上铺刚好可以看到门外的情景，他捻手捻脚地爬上去，生怕让门外知道里面有人。

“咔吱——”

铁制的床架子还是发出了响声，李爽大脑轰的一声。

他将脸伸了出去，走廊里只有很昏暗的光线，几乎看不着什么，但还是有个人影站在门前，是白色的衣服。

“白大褂！”李爽明白了。

“你……你谁啊？”

李爽这一问话好似在半空中劈了一道闪电，震得自己的耳朵和小心脏都嗡嗡作响。

“小爽，是我。”

这声音他一下子听出来了，是教内科的张科副教授，讲课很会胡扯，会调节气氛，挺幽默的一个人，这一下让他从头顶到脚下都像解冻了一般。

“你出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李爽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只见身高马大的张教授头都快撞到门框了，黑暗之中也看不清脸，只是感觉他整个身子好似站不稳。

“这太黑了，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那个黑影转身就走，李爽也跟了出去，教授的步子很快，他的办公室在悠长走廊的另一头，慢慢地，靠近楼梯口，光线开始明亮起来。

“教授找我什么事？他不是休假了么？”

李爽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医院内部的事情他还是了解的，不休假张教授也不应该穿着白大褂半夜快两点来找他啊！

他跟在他身后，向他身下一瞅，差点昏过去。

因为，他那白大褂超长，都盖过了脚，拖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