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当一个月后，全身没有一块干净的周奇，跌跌撞撞找到秦天时，他的气势，多了几分凌厉、少了几分温和。

帮周奇好好清洁一番、重新包扎好数十道伤口后，秦天问起他的遭遇。周奇语短意简地说了几句便一头栽倒昏睡过去，连防护阵盘都没开启。

‘哎，我该说你是对我信任呢，还是说你没长进呢？’

秦天摇头叹着。

二天后周奇方才醒来，吞下三只兔子、两只野鸡方才满意地拍拍肚子。秦天问起什么时候回去，周奇却说先休息几天，他要想些东西，然后去找那三只豹子复仇！

秦天有些无语：之前你怕我不安全要陪我，现在，你只想着复仇，就忘了我的安全？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上次黑妹除枯火还给了不少灵果，不研究法术消耗灵力的话，修为进度应该不会落下，兰姐的条件也许还能完成。

周奇还在钻研武技时，黑妹悄然出现在远处，要不是弄出点异响，秦天还察觉不了。让秦天意外的是，黑妹竟然还带来位小妖！眉如弯月、眼色朦胧、容貌绝美、白衣白裙，身后还拖着条毛茸茸白尾的小女孩！

名为苏烟的狐族小女孩，是黑妹用那株化形草所点化。刚拥有智慧的苏烟还处于懵懂状态，有些不安分，没一会就跑的没影了。

“什么？！”刚听完黑妹的话，秦天不敢相信的叫道，“我教她学指挥？！我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会指挥了？而且！你是不是对指挥有什么误会！就她那魅眼烟行，你是让她指挥兽族去战斗还是指挥兽族去跳舞？！”

黑妹任由秦天吼叫，叫累了她才说了句，“狐族，最聪明。”秦天无语地一摆手，“我干不了！”

“那就算了。”黑妹说着递来张丹方，“这是你上次说的，我需要的最初级丹方。”

秦天接过丹方，看黑妹转身就在，忍不住叫道，“你去哪？”黑妮理所当然地回道，“你不教，那俺找她回家啊。”

‘她是真的就这么放弃？还是有意地欲擒故纵？’

秦天突然有些呆愣，脑子一时想不明白，“等等，我记得你上次说：兽族只有经历无数生死厮杀才能淬炼血脉，获得深藏血脉的先祖传承。对吧？”黑妹点点头，“你记性不错。”

“狐族应该不是擅长战斗的种族吧？你培养她战斗，她学习的东西和血脉的传承不一致，无法融合成整体，那她怎么渡劫？你这是害她。”秦天很是不理解。黑妹似乎没想到秦天会这样说，片刻才道，“你认为我们有那么多选择吗？狐族最聪明。”

望着黑妹没啥表情的脸庞，秦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不由摇摇头，“那你为何非要选她?化形草不是很宝贵吗？为何不选个渡劫最有把握的？”“兽族单体能力强于人族，却在自己地盘被欺凌，俺无法提升所有兽族智力，所以就培养能指挥它们打胜仗的妖族。”

秦天惊住，“你要跟人族开战？”黑妹语气骤然森然，“天罗森林自古就是俺们妖族兽族的家园，人族是侵略者，甚至还在最好的灵脉上建城池！日夜肆虐兽族！俺要把这群侵略者驱逐出去！”

“可我也是人族。”“你是圣天罗承认的朋友。”

对黑妹这个唯心妹，秦天实在无语。

黑妹看着秦天，突然身子一转，随即人影消散，原地竟然出现只体长五六米、通体乌黑、线条流畅、异常神骏的黑豹！黑豹足有三四米长的黑尾一转一圈间，已将愕然的秦天甩在背上，下一刻，黑豹四蹄如飞的朝前奔去。

突如其来的加速瞬间将毫无准备的秦天甩了出去，随即又被豹尾扯回。秦天急忙俯下身，双手顺着丝滑圆润的毛发紧紧抱住黑豹的脖颈，刚抱紧，耳中早已炸轰绵绵的声雷就将他震晕，双手一松又被甩了出去...

等他终于醒来时已到圣天罗，挣扎着爬起来，就看到黑妹抱着双膝坐在沼泽边，呆呆看着远方。摇摇晃晃地在黑妹身边坐下，还没说话，黑妹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有病？”秦天实在是不知怎么回答，干脆往地上一趟，仰望天空。

他早已充分了解证实，最强也是最弱。

“妖族始祖源于圣天罗，那时人族还没出现修真者，兽族是天地霸主。那时兽族实在太多，寥寥无几的妖族根本管不过来，给人间造成很大伤害。后来，人族出现修真者，第一批修真者是在妖族帮助下方才成功结丹，最终率领人族战胜了兽族。”

“圣天罗的历史远超妖族和人族，凡间凡人寿命太短、厮杀太重，历史无法连续传承。”

“万年来，因为人族和妖族之争，只能孕育化形草、补充妖族损失的圣天罗历经无数攻击。可祂从不在乎，就这么坐在这里、仰望天空，任凭人族肆虐，巍然不动、依然如故。”

“秦天，你能不能告诉俺，祂现在为何突然召唤你？还给你颗能孕育化形草、培养出妖族的泥球？”

秦天沉默不语。说实话，他从未深想过这些。

“人族金丹至少数百，可妖族大妖寥寥无几，要不是人族内斗太重，妖族早就没了。妖族的辉煌已经过去，俺们现在只是群垂死挣扎、竭力维系传承的丧家犬。俺从未想过向人族复仇，俺只求能守住森林，让兽族能有片栖息的家园。”

“过分吗？”

“数十万人族修真者，祂偏偏选择你，其中必有深意。俺看不透、想不明，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你。”

“相信你。”

秦天默然。

阳光，从森林偶然闪现的空隙间透过，为阴冷的森林带来温暖。

参天大树间宽大的空间中，周奇厉喝着跳上半空，只比脚掌略大的土盾瞬间凝在脚下数寸。周奇借力再次跳起，身在半空即将落下时，曲起朝天的脚底再现土盾，他猛然一跺土盾，头下脚上、身如利箭朝大地上冲他嘶吼的花豹射去，闪着寒光的金剑颤动在前。

感觉力不可当的花豹急忙窜逃，眼见即将刺空的周奇伸出左手朝下猛然一拍，恰好拍在刚刚凝出的土盾上，灵巧的身躯借机降速，连踏几块闪现的土盾化去冲力，再次朝花豹扑去，朵朵剑花罩向花豹。

肉身强横的花豹毫不退缩，张牙咧嘴地迎了上去，一人一豹再度战成一团！

数公里外，矮小的身影穿着装满铁块的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厚软枝叶艰难地朝前走着。一不注意脚下被绊，小身影狗吃屎般一头钻进臭味哄哄的腐烂枝叶中，沉重的衣服压着她怎么也爬不起来。

“哇！”

稚嫩的哭喊声在粗大的巨树间来回震荡、震荡，直到最终消散。哭累了、喊累了的小身影喘息好一会，慢慢拱了起来，跌跌撞撞朝前走去，那洁白如雪的白尾早已不堪。

...

脚不落地的周奇，借助各种角度、各种大小、各种方位的土盾，从空中任意角度朝地面发起疯狂进攻，璀璨剑光如雨如风如电如雷。

大地上，五只浑身鲜血淋漓的豹子聚在一起，亡命抵御那防不胜防、无处不在的剑光。

数公里外，肤色微黑的苏烟双手紧贴着粗裤，昂首挺胸地瞪着前方，浑圆眼眸早已没有先前的朦朦，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坚韧、坚强的光亮。

一枚枚金色月牙贴着她的身躯呼啸而过，有时甚至切断她肉眼难视的淡淡绒毛，可她笔挺的身姿丝毫没有晃动，肃然冷峻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随时可能夺取她生命的金色锋利月牙根本就不存在，仿佛那森林在她眼前崩塌也不能让她眨眼分毫。

...

巨大空间，手持断剑的周奇踏着土盾朝半空逃窜。身后，三只豹子陆续跳起，第四只豹子踏着同伴用身体组成的台阶，四肢狂奔间瞬间窜到周奇背后，猛然张开大嘴狠狠咬去。

噹！

及时后背的法剑虽然挡下豹嘴，可周奇也被豹嘴蕴含的巨力撞倒、跌下土盾、坠向大地。十几面土盾飞速凝出、在下坠的周奇身下组成滑梯，不等滑落地面周奇已跳起，疯狂朝远处逃窜。

背后，一只豹子跳起、用脊背接下落下的同伴，浑圆豹眼看了眼逃窜的周奇，转身看向某株巨树。一身戎装、神情肃然的苏烟转出巨树，小手一挥，身后爬伏在地、毫无声息的四只豹子立时窜起，朝周奇追去。

刚刚战斗的豹子走到苏烟身边趴下，苏烟侧坐上一只豹子的脊背，那豹子慢慢站起，踏着碎步朝追去的方向走去，其他三只豹子跟了上去，几步间已呈品字形将苏烟保护在中。

没走几步，苏烟突然素手一拍，那四只豹子立即停下。苏烟跳下豹背，轻轻一拍，那四只豹子便悄无声息的窜进四周的森林。

半空，垂下根翠绿青藤，秦天脚踏藤圈、扶着青藤飘然降下，旁边粗大树干下，蹦跳间落下身姿矫健的黑妹。

“黑姐、秦哥。”苏烟突然嫣然一笑，那肃然冷漠的气息顿时消散。黑妹宠溺地摸摸窜过来抱着她左臂摇晃的苏烟头顶，“做得不错。”苏烟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