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秦天第二日便离开庆阳城、前往小山谷，路上时不时在想：我是鱼还是虾？

当远远听到秦星月那熟悉的呼吸节奏时，秦天提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跟星月聊了会，秦天脱下青袍，换上兽衣，顺着小青山直奔小青村。

推开屋门，正好看到父亲端菜上桌，不用看秦天都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母亲腌制的小菜和米饭。

前些年，父亲秦大牛时常上山打猎，正常情况下总能带些野味回来，还有能吃的菌菇、竹笋、根茎等等。

秦天进山前，野味要不卖给村里酒店，要不卖给收货商贩，换些碎银维持家用。秦天上山后，时常会带回些值钱的野菌、药材，经济有了新来源，父亲猎到的野味便大都成了餐桌上的美味。

母亲在家务农，闲时打理下自家小菜园，种出来的都被她做成味香下饭的腌菜。家里还养着几只鸡，只有特别重大的日子才可能动用，比如过年、怀孕、红白事等。

后来，秦天因夏侯魁事件带回几十两碎银，家里伙食比以前要好些，虽然不至于天天吃肉，可也不至于只吃小菜和米饭！

看着桌上的饭菜，秦天很是不解，“家里没钱了？”蔡氏突然低下头，父亲张张嘴但没说什么。

“家里怎么有股药味？”秦天神情一变，“你们谁生病了！”

没想蔡氏突然端着碗跑进房间，看看猛然关上的房门，不好跟上去的秦天只好看向父亲，眼神微冷，“说。”似乎感觉到什么，亚历山大的父亲立刻解释起来。

今世没有前世那么多娱乐活动，天黑之后舍不得费油点灯的村民只能早早睡觉。所以，村民的孩子都普通比较多。

秦天在村民眼中是‘木讷、呆蠢、不着家的野孩子’‘不敬尊长、无视伦常的小畜生’，早就有人劝秦大牛夫妇再生几个。秦天还小时，两人并不在意，秦天进山后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少，三人世界变成两人世界，两人感到家里越发冷清，便起了再生一个的心思。

但几年过去，蔡氏肚子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村里闲话渐渐多了起来，都说蔡氏有问题。蔡氏自己也急，四处求生子偏方秘方秘法，钱花了不少可就是没动静。

秦大牛说的比较隐晦，秦天已明白过来，看着父亲突然问道，“七八年前，你上山打猎遭遇大暴雨，在小青山硬生生扛了五天，回来后大病一场，是不是？”秦大牛愣住，“你怎么知道？”

“吃饭吧。”

夜，秦天躺在自己的房间，怎么也睡不着。

那几十两碎银其实是他对父母能力的试探，结果让他并不满意。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都只是普通村民，见的少、听得少、知道的也少。如此，再直接给他们钱财，只会害了他们。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他们需要自己挣钱，还要能守得住钱财。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只是，怎么操作？

第二天清晨，父亲秦大牛收拾装备、准备进山打猎，秦天跟了上去。去年祭祖时秦天制定的计划，秦大牛一直在努力执行，年后甚至还开始重新进山打猎。虽然有风险，但秦天并未制止，因为父亲也是个男人，有些事必须要做。

这是他第一次跟父亲一起进山打猎。不得不说，这些年，因为他对今生父母那难言的复杂情感，导致生为人子的他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好。

在秦天超强五感的暗中帮忙下，秦大牛今天运气爆棚，一日收获比往年一月都多！三只野鸡、两只野兔、九只野鼠、一大包野菌、十几株药材、一小包野果...

晚上，秦家飘荡出阵阵肉香。

饭桌上，秦天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眼中，什么样的生活最好？”

“能给你们娘俩扯上身好衣服。”“你床上有两床棉絮，冬天不冷。”“顿顿有肉吃，有酒更好。”“银子够给你起屋。”“大米饭管够。”“有荤有素、有汤有水，油水要重。”“无病无灾。”“晚上灯能点长些。”

...

往日秦天一般只在家休息一晚，这次陪父亲打猎多呆一天，所以第三天秦天就离开父母，进入小青山。

四天后，小青村突然发生件奇事：村里猎户秦大牛进山打猎，遇到只浑身雪白的毛茸兔子，秦大牛一箭射中兔子左腿，兔子逃得飞快，秦大牛一路追赶，大半天后遇条小溪，秦大牛口渴停下来喝水，居然在溪边悬空石下中发现株百年白果！

白果，独杆独果无叶，株高不过二十厘，喜水喜阴，遇风则枯、遇阳则萎。白果性柔，以烈酒泡之，女性服用可滋阴养颜、紧致皮肤、延长衰老，最得富贵人家贵妇青睐。

消息一出，很多人都说：那白兔其实就是百年白果所化，特意引导秦大牛这位有缘人找到它，因为它要出世了。还有人说：秦大牛是有福之人，不然岂能和白果有缘。

越来越多的人赶到小青村求购百年白果，出价如雨后竹笋般节节拔高，最高甚至达到五十两白银的天价，这可是秦大牛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可他不知为何就是不卖，直到村里来了位白发老者，庆阳城有名的医药宗师周舒。

周舒在秦大牛家呆了大半天，然后带着那株百年白果离开。第二天，有人送来九付药包，众人终于知道秦大牛为何先前坚决不卖了。

当听到此事的马三特意跑到小山谷告知秦天后，秦天满心欣慰：算你还有些聪明，也不枉我辛苦一场，要是你被金钱迷惑、把白果直接卖了，我会很失望的。

秦天在小青山生活数年，起先练习静态箭术时还不怎么跑，后来为了练习动态箭术，他四处跑动，苦练任何状态、任何姿态下百发百中的箭术。随着他活动范围的扩大，发现的珍贵药材越来越多，因为绝大部分植物都是有味道的，只是浓淡不同，都逃不过他的超强嗅觉。

事实上，他发现的百年药材并不止白果这一株，五十年份的更多，只不过他都只记住位置从未采集。因为那时他不需要，也因为没能力保障利益，所以宁愿放在那里。

为了让父亲找到这株百年白果，他耗费不少精力，最难的就是那只白兔子。为何一定要找白兔子？当然是为了将白兔和白果牵扯起来，为父亲得到百年白果披上层玄学外衣，也让父亲多层玄学保护。

他在小青山漫山遍野地狂跑两天，才终于逮到只白兔子。后面就简单，用绳子拴住被迷晕的白兔子，确定父亲路线后在前面放好白兔子，父亲射中后他立马扯走白兔，然后用白兔子不时做做假象、遮掩他的痕迹，一路勾引父亲到百年白果处。

到了地方父亲还不能发现白果，他也只能无语，只能说父亲不适合做猎人。父亲发现百年白果后，秦天就悄然回到小山谷。

父亲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没底，也不想去干涉。父亲的路只能自己走，他也有事情要做。

明月悬空，小山谷。

一身青袍的秦天双手间雀弩宛如游鱼般来回翻飞，弩箭时上时下。有时，雀弩会突然消失在身体某处，有时又会从某处突然出现，种种姿态都能流畅无比。秦星月俏然站在旁边欣赏那流畅无比的动作，单负身后的右手间血刺翻飞。

片刻，秦天方才收起雀驽，双手相互按摩起来，“夏侯魁来了。”秦星月哼了声，“真是的，这么晚他不睡觉啊！”

时间不长，神情疲倦的夏侯魁走进小山谷。秦天将他引到小棚下的桌边坐下，秦星月端杯果汁走过来放下，然后坐在秦天身边。

“你喜欢的西瓜汁没了，这是苦柚汁，入口微酸、凉爽，星月亲手压榨的。”秦天将果汁推给夏侯魁。夏侯魁冲星月点点头，一把端起果汁一饮而尽，长长喷出口凉气，精神顿时好了几分。

十几天前，秦记马三因感谢城主府帮他找回十车物资，向城主府捐献纹银三百两。因找回物资是城防军的功劳，城主夏侯魁便将三百两纹银交给城防军统领，让他处理。

二天前，庆阳城传出流言：夏侯魁交给城防军的三百两纹银，城防军统领童铁雄独拿一百五十两，三位副统领合拿一百两，五位百夫长拿四十两，足足五百名城防军竟然一共只得十两！每人只分得铜钱二百！

这条流言并没有掀起多少风浪，实在是这种事情民众已经麻木、习惯，无非是克扣的多少而已。城主夏侯魁听说此事后，派亲卫统领老王王传雄率亲卫前往驻军所，找城卫军统领童铁雄询问此事。

谁知，询问过程中童铁雄不知为何突然对王传雄动手，众亲卫在保护统领时被城防军杀死两人，王传雄率剩余亲卫躲到驻军所最坚固的库房，据库死守！

此事一传出，庆阳城顿时大乱！

城防军竟然攻击代表城主的亲卫统领、甚至杀死城主亲卫！按大越律法此举形同造反！造反者株连九族！

要知道，庆阳城城防军士兵可大都是庆阳本地人，其亲戚家人几乎都在庆阳城。一旦坐实造反的天大罪名，岂不是庆阳城大部分人都要被株连？！

当即，庆阳城有头有脸的无不冲向驻军所，必须要面见童铁雄询问仔细！无数庆阳民众更是将驻军所围个水泄不通！

但是，驻军所大门一直紧闭，谁都叫不开。

就在众人急得满头大汗时，庆阳城城主夏侯魁出现在驻军所外，排开聚众，风姿飒然地独自走到驻军所大门前，淡淡说了句，“本人夏侯魁，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