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回 千古绝对

李鱼谦虚道：“榜文未出，焉知结果？忐忑等待而已。”

“呵。”高鸿卓轻笑一声：“李兄过谦。以我愚见，李兄之才，魁首可期也。”

高鸿卓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显的真诚至极。

李鱼心中却是莫名一跳，第一次觉得被人夸奖是一件极为难堪之事。

正不知如何答对，却听高鸿卓又道：“李兄学通天人，小弟正有一问讨教。”

“高兄但说无妨。”

“出门前，家父以‘烟锁池塘柳’一联考问，我苦思冥想，仍是想不出下联，还望李兄能够施以援手，解开我之困惑。”

李鱼遽然一惊，先自叹道：“好一个出句！”

这烟锁池塘柳五个字，分开来看，都是平凡常用之字，而组合起来却立刻别有乾坤。每个字的偏旁都是五行的一种，分别是火、金、水、土、木。光是运用五行入联，已是上佳出句，而烟锁池塘柳整句话，句意混溶，意境深幽，特别是一个“锁”字，笔下如有千钧，称为千古绝对都不为过。

李鱼虽是过目不忘，胸有万卷，但才思方面毕竟称不上天资聪颖，急切间哪里想得出妥帖的对句来。

他不由踌躇思量：“高鸿卓说是他父亲考较他，其实是特意来问我的。虽不知他的来路，但我若对不上来，不免被他看小了。哎，可是这对联确实太难，下联也必须要用五行字句，才不至于头重脚轻，前后失衡。”

冥思之中，时日飞驰。耳畔忽响起高鸿卓的和煦声音：“半个时辰已过，不知李兄可有想出下联？”

李鱼脸现尴尬之色，心道：“我虽则想出了‘炮镇海城楼’五字，勉强包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但意境而论，上联幽寂而下联粗犷，两联之间风马牛不相及，正如狗尾续貂，完璧而缺，难与出句匹敌。我若将此下联说出，更要被他嘲笑了。”

于是李鱼只有摇头：“我才疏学浅，未能想出对句，真是惭愧至极。”

高鸿卓依旧轻笑，笑声里却是说不出的寂寞：“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莫非真无人可对？尚要明日放榜，反正空等亦是无聊，还望李兄莫辞辛劳。”

李鱼脸上一阵发烧，惭愧道：“只怕我力有未逮。”他口中虽然如此说，心里却发了狠心，无论如何，非对出下联来不可：“我就不信，我会被一个对联难倒！”

高鸿卓掩不住失望之色，道：“也罢，确是难为李兄了。我有点累乏，先行告辞。李兄莫怪。”遽化一道红光而逝。

高鸿卓明明是专门来考问李鱼的，可考倒李鱼之后，他为何没有得意欢喜，反而如此落寞？

李鱼根本没时间去猜测高鸿卓的心态，茫然若失的回到了如归楼。

段宏德见到李鱼脸色灰暗，还以为李鱼将文试考砸，猴子一般窜将上来。虽是犹犹豫豫的话声，关切之意流露无疑：“大哥，你，考的，如何啊？”

李鱼随口道：“还好吧。”便将房门关闭。

段宏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苦笑一声：“你这到底是考的好呢，还是考不好呢？”

没多久，失意的比试者便将哀嚎传遍了整个如归楼，一个个不住的痛哭流涕，后悔失去了拜章清影为师的机会。

段宏德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却又把心态摆平：“李鱼能进入万剑楼，已是很了不得了。攀上了这个高枝，我还失望些什么呢？”

翌日清晨，段宏德便将李鱼的房门拍的震天响：“大哥，众人都去等放榜了。我们也赶紧去吧。”

房里却是寂然无声。

段宏德暗道：“即便考不好，总还有些希冀之情吧，他为何如此淡定？”

又喊了三声，李鱼仍是恍若未闻。

“莫非他已早一步去剑池轩守榜了？”段宏德便大了胆子，将门狠狠一撞，却“啊”的惊呼出声。

李鱼何曾离开了房门？他正枯坐于桌旁，手上拿着笔，眼中满是血丝，只是盯着桌上的纸张发呆。

残烛照耀下，段宏德一眼瞥见桌上一堆乱纸，密密麻麻都写满了字，许多处还有涂抹，不禁一愣：“考都考完了，他还在琢磨试题呢，莫不是发怔了？”

段宏德走到近前，伸手去拉李鱼：“大哥，莫要再想这些没用的了。先去看榜来。”

李鱼不由自主，只是长叹一声，便被段宏德拉了起身。

剑池轩前的广场早已人山人海，数千人你推我攘，都在等待着文试成绩公布一刻。那些早已落选的比试者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个个神情兴奋。而那些参加考试者，却是满怀忐忑，脸上还要装出淡然的微笑，真是煎熬之极。

“咚咚咚。”

终于等到三声响鼓雷动，全场顿时为之一寂。

却见一名俏丽女剑侍缓缓登上台席，先自俏目一转，再放清音空灵：“文试三百考卷，皆是绝剑宗主亲自批阅。风露寒夜，秉烛达旦，足见求才之恳切，择徒之挚诚。众人无论能否入选第三轮，亦须当感念万剑楼爱才之心。”

众人屏气噤声，心中却都在埋怨：“赶紧放榜公布名次啊，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便见女剑侍玉手轻摇，一张巨大榜文悬浮半空，斗大的字清晰可见，女剑侍的声音亦随之响彻天际：“第一名，高鸿卓。”

李鱼的心突的一跳：“那人才学过人，就算得了第一也没什么稀奇。”

“第二名，独孤叶。”

“第三名，素还梦。”

“第四名，李鱼。”

……

段宏德喜出望外，全身都颤抖起来，更别说语声的颤抖了：“恭喜大哥！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李鱼却是紧绷着脸，不露一丝笑容，失落的想道：“我自信的以为能够取得第一，没想到只是第四而已，差点都要落选。李鱼啊，你还敢沾沾自得吗？”

待榜单放完，女剑侍道：“有请前五名上台，接受大家的欢呼。”这是万剑楼一向的作风，以至高名誉激励门人子弟奋力争先。

段宏德提醒道：“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上台去啊。”

李鱼断然拒绝道：“有什么好去的？”心里更补了一句：“我有什么脸上台去与高鸿卓见面？”

“这么好的露脸机会都白白错过？就算最终没有成为章清影的弟子吧，也算在玄林中有所名气了。他怎么就这么倔呢？”

段宏德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跺脚锤胸，恨不得自己代替李鱼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