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豪气干云

“哼，到现在竟还敢若无其事的发问，你还真是特别啊。难怪星儿会鬼迷心窍，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连我这个师父都不要了。”

倚月楼主的目光，掺杂着怨恨、愤怒、嘲讽，竟比冷月神剑的剑气更冷，透出万重威压，直欲摄人心魄。

李鱼没有退却，他平视着倚月楼主，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倚月楼主的威胁话语根本没落在他的心间。他默念着《孟子》中的那一段名言，反是露出了微笑。

“富贵不能银，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既然心有所定，既然已清楚自己选择的代价，那么接下来不管有多少艰难风雨，他都坦然承受。

于是李鱼的话声便充满了从容，也充满了毋庸置疑的坚定：“是的，李鱼只是一个无名小子，没有煊赫地位，没有高深修为，甚至连性命都危在旦夕，还能活多久都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星姐姐。”

“呵。”倚月楼主又是一声冷笑。

李鱼深情一望苏怜星，满腹相思浓的化不开，满腔话语尽是诚挚：“是啊，我对玄林一无所知，这样的话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星姐姐是天之骄女，仙子一般的人物，我这样的身份，说一句高攀都是轻的。可是啊，星姐姐偏是喜欢了我，我也发了疯般的喜欢她。前辈说星姐姐鬼迷心窍，那我就更是鬼迷心窍了。涌一腔热血，定不负相思。不论前辈同意与否，我两人的心意都是不变。”

苏怜星听到这般肺腑之言，不由星眸含泪，痴痴的望着李鱼，心头暗骂一声：“呆木鱼，到了离别时刻，偏说这等伤人情话，是成心叫我往后日日肠断吗？”

倚月楼主神色复杂，眼中突然闪现出那一袭大红罗裙，暗暗发问：“胡倩雨，你若也有这一番勇气，也有这一席掷地有声的话语，又岂会有永世之憾，日日萦心，不能自解？”

可越是赞许，越是懂得，她便必须越是残忍。她注视着李鱼，拍手赞道：“好，好的很啊。只可惜我的话亦是覆水难收。想要解毒活命，就离星儿远一点，今生再不许相见。”

李鱼微笑道：“死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前辈若不许我和星姐姐相见，活着倒没有什么意思了。”他这话说的益发淡然，却字字千钧，显然不是随口所发。

“不，鲤鱼儿，你不能死！”苏怜星焦心如焚：“我不允许你死！”

“星姐姐，正如你所说，一个人一心求死，是谁也阻止不了的。所以，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而答应你师父的条件。头可断，命可抛，情不可须臾离。星姐姐，我要感谢老天呢，让我明白了什么叫情之所钟。”

苏怜星知道李鱼心志坚定，若无有力的理由绝难让他放弃死念，惶急中思绪急转，却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得道：“鲤鱼儿，你听我说，只有先不死，才能有以后的相见啊。”

她拉住倚月楼主的手臂，依偎在师父的怀里，哀求道：“师父，你不许我和鲤鱼儿来往，至少给个理由吧？你那么疼星儿，一定不忍心星儿左右为难的。”

倚月楼主轻抚着苏怜星的青丝，语声满是无奈：“劫数在天，半点由不得人。即使我百般防备，你终究还是染上了孽缘。”

苏怜星哭道：“师父，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师父，不该做傻事让师父担心。可是，我就是想不通，怎么就不能和鲤鱼儿在一起呢？师父你也是从来不以修为的高低看人啊。”

“三天前星现异象，我心神不宁，急忙起卦，却是卦乱意隐，隐隐约约。我知道事关重大，连夜闭关，花了数日时间研究卦象，只推出此卦乃是前所未有的大凶之象，意主邪胜道衰，浩劫将至，但具体的指示仍是无法窥明。”

琼月派的星卜之术天下独步，倚月楼主更是青出于蓝，独出机杼，将趋吉避凶之术益发光大，更在玄林中留下了“灵丹千炉，不如倚月一卦”的美名。

苏怜星听师父说的如此郑重，心下一惊，问道：“但这与鲤鱼儿又有什么关系？”

倚月楼主爱怜的望着苏怜星：“天象既然如此可怖，我当即以你的生辰八字起了一卦。”

苏怜星心中感动，思忖道：“师父心中最爱的就是我了，她推算出这等浩劫，别的都可以不管，却立即为我起卦。”问道：“那师父算出什么卦来？”

倚月楼主叹道：“竟是个‘坎为水’的卦象。‘习坎，入于坎窞，凶。’那是说邪魔犯禁，劫数难脱。我神魂不安，细细推断，才知你的命格乃是近日才发生的转变。待见到你与这小子前来，态度亲密，一切都明白了，他便是你命中的邪星。”

苏怜星满脸不信：“鲤鱼儿，他哪里邪了？师父你不知道，他可是正直的很，简直比明儒门的酸书生都更加痴傻。”

“所谓卦象，乃是揭示日后，与现在并没有多大关系。总之这小子极为邪门，与你命格天生冲突，绝不能呆在一处，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李鱼静静听了这许多，忽然接口道：“原来前辈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莫名其妙的卦象便定要拆散我与星姐姐。未见之时，李鱼还在臆想琼月掌门有何等胸襟气度，等真的见到了前辈，不免大失所望。”

“你说什么？”

倚月楼主的冷哼声让苏怜星芳心一颤，连忙替李鱼解释道：“师父，鲤鱼儿鲁莽无知，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对着李鱼大喊道：“鲤鱼儿，你还不快道歉？”

李鱼恍如未闻，自顾自道：“我也粗读过《易经》，若我所记不差，坎为水的卦词还有几句吧。‘坎不盈，祗既平，无咎。’就是说虽然凶险，但只要努力，仍能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凶劫。”

倚月楼主大为惊异：“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博学。”

苏怜星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轻声道：“我早说过了，他就像是明儒门出来的，老是文绉绉的说一些书生话。师父，你不要和他计较了。”

李鱼却似乎完全不理会苏怜星的好意，慨然道：“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都明白人定胜天，可前辈身为凌绝天下的渡劫高手，却只知拘于卦象，只知胡乱预防，只知乱安罪名。若这就是这绝世高人的风采，又如何不叫李鱼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