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熙回到自己寓所没多久,他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打开门,门外的人穿着研究所工作人员特有的白大褂。
这次这位研究员传来的消息就比军方的邀请简单多了,就只有一目了然的四个字:
所长有请。
不用说,所长,就是朱时秋。
“好的,请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就到。”
林熙知道自己作为研究所的一员,老头对他们又着实不错,因此对这位事实上的同事,他也是没有摆任何架子,反而十分客气地回答道。
倒是这位研究员,似乎长期以来都很少和人打交道,一脸木木的书呆子的表情,不懂人情世故,除了最开始看到吴秋丽的时候,那双眼睛亮了一下之外,其他时间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哪怕现在面对林熙的客套,他也只是简单地点点头,就算是回应过了。
不过林熙也不生气,他虽然已经慢慢开始适应自己的地位,但是骨子里,那种小屁民性格里的平易近人也都还在。
相反,他倒是对朱时秋此时邀请自己目的非常好奇。
要知道,研究所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他的爱徒也都还躺在手术室里接受抢救,无论如何,这看起来都不是一个会客的好时机。
只是主人家既然下了请帖,他也不好再质疑什么。
只是稍稍整理了一下之后,他就喊上吴秋丽等人一起,在那名研究员的带领下,直奔朱时秋所在的区域而去。
很快,当林熙他们匆匆赶到的时候,就在那间刚刚发生了爆炸的研究室里见到了朱时秋。
爆炸现场明显只经过了草率的整理:
空气里弥漫着爆炸之后残留的硝烟味,混合着化学试剂破碎蒸发的味道,闻起来非常刺鼻;房间不少夹角缝隙里,都还有没扫干净的玻璃渣和金属残骸在闪闪发光;而在研究室正中,还有几滩飞溅式的黑红血迹,大概只是草草涂抹了几下,并没有擦洗干净,远远看过去,更是显得无比的刺眼。
想来应该就是那几位罹难的研究员所留下的了。
在这一地狼藉的正中,林熙一眼就看到了朱时秋。
只是这位位高权重的教授,这时并心情没有做任何的试验,也不像平时一样疯疯癫癫,而是酷似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满身伤痛。
他一手撑着损毁的试验台,另一手捂着脸,矮小瘦削的背影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悲怆气息。
这也是因为老头子出身文职的缘故,终其一生都在实验室里打滚,并没有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否则如果这里站着的是埃里克和蒙古这样的沙场悍将,那他们对于部下的死亡想必就不会如此难过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让林熙对他的感觉也更加亲近了一些。
“教授。”
林熙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绕开地上的血迹,在朱时秋背后小声呼唤了一声。
“哦,你们来了啊。”
朱时秋的肩膀抖了一下,仿佛被林熙这声轻呼从悲痛中突然惊醒。
他先是左右茫然地看了一下,然后才彻底回过神来,指了指旁边没有完全破碎的台案,“你们坐,你们坐。”
林熙拉着吴秋丽依言坐下。
小苹果坐在林熙怀里,而风王和夏乾柱等人,则乖乖地站在他们身后。
现在,在他们这个小团体里,也已经逐渐自发地形成了自己的秩序,林熙的力量和诚恳,吴秋丽的智慧和美貌,小苹果的潜力和可爱,让他们成为了团队当之无愧的三大核心,至于其他人,暂时倒是只能敬陪末座了。
草草地分宾主落座完毕,林熙张了张嘴,正要问朱时秋把他们叫来有什么事情,谁知老头已经抢先一步,直接开门见山道,“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想问问你们都有什么问题没有,有的话,我能解答的就帮你们都解答了。”
林熙一怔。
末世这么多天,如果说他心里没有积攒一堆问题,那都是假的。
只是当他都还在酝酿中的时候,那边吴秋丽已经抢先反应过来,反问道,“任何问题都可以吗?”
老头点点头,“任何问题都可以。”
“那么,那种云是什么?”
少女的问题直指核心,第一个问题就放在了末日的根源上。
“不知道。”老头摇摇头。
得,第一个问题就不知道。
“不知道?”林熙惊讶地提高了声音,“那云的组成成分总该知道吧?是什么造成了这次灾难?”
“没有组成成分,没有物质。”
朱老头浑浊的双眼在这一刻变得深邃无比,他盯着林熙道,“你懂我的意思吧?那片云其实不存在,它只是看起来像云而已,其实却是一种不参杂任何物质的高能反应,能量密度……唔,我想想……”
他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掏出一个老式计算器,“啪啪”按了几下才说道,“如果用直观的比喻来解释的话,那么每次那种乌云出现时所凝聚的能量,大概相当于一次九级地震释放出来的全部能量,如果这么说你们还觉得不太明白的话,那再换个说法,就是一万两千颗广岛原子弹释放的能量之和。”
嘶。
林熙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读中学的时候地理和历史都不差,自然知道一次九级地震几乎已经是现实中所能达到的最高震级,汶川地震造成了近十万人的巨大伤亡,也不过仅仅只有八级,而那已经是陆沉式的恐怖天灾;至于广岛原子弹,更是只一颗就毁灭了半径十六公里内的所有生命,导致了数十万人直接或间接死亡。
而死亡阴云,每出现一次,就要消耗掉差不多的海量能量。
每天都有不知多少的死亡阴云在全球上空来来去去,那样消耗掉的能量,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只要再一想它给这个世界造成的巨大改变,林熙心里却突然又释然了。
认真的说,别说一万两千颗原子弹,就算是一百二十万颗,一千二百万颗,一亿两千万颗,只怕也没办法把一个世界代入一个崭新的时代吧。
他颇有些酸楚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