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本能

“小苹果，你要看好家啊。”

微笑着朝半掩的安全门挥了挥手，林熙和吴秋丽并肩走出了地下车库。

自从吴秋丽搬过来之后，已经又过了好几天时间，具体几天谁都没刻意去记，在这样的末世里，时间的意义真心不大，只是每次死亡阴云降临的时候，两人都会一起结伴出门狩猎，顺带锻炼的自己的超能力。

不得不说，有了林熙在前面顶着，吴秋丽只需要在后面安心地烧烧烧，两人互补之下，这狩猎的效率提高得真不是一星半点。

短短几天，两人的能力就和仓库里的食物储备数量一样，几乎是像坐火箭似的，蹭蹭蹭地向上猛涨。

“如果现在再和那个怪力男单挑一次，我能揍得他找不着北。”

一锤击倒一头夹着尾巴逃走的巨犬，林熙握了握拳头，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这些曾经追得他上天入地的猎食者，现在在他眼里，却还不如那些会射刺的兔子威胁大，这就是看得到的成长。

“你就吹吧。”

吴秋丽微笑了一下，伸手虚空一划。

随即一道火焰弧线立刻蔓延出去，恰到好处地堵住了另外几头巨犬的去路。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小苹果和我们一起出来？你应该知道，她虽然还小，但是一点都比我们弱，人也聪明，又懂事，按理说，你完全不用担心她会闯祸啊。让她也变得更强一点难道不好吗？死亡阴云对她也是有用的吧？”

看到最后的巨犬被火焰围住，少女挽了挽头发，突然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不明白。”

听了少女的疑问，林熙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某种情绪从脑子里甩出去。

但是此刻只要认真看他的眸子就会发现，当他甩完头之后，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露出浓郁的烦躁情绪，甚至还有一抹隐藏得极深的恐惧。

“你不明白，你一点都不明白，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但你千万记住，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你也要继续压制小苹果的进化速度，一定要！”

说到激动处，他干脆连巨犬都不猎杀了，返身紧紧抓住吴秋丽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我有种感觉，死亡阴云之所以对我们有好处，是因为我们起点够低，底子够弱，我们是低级生命，但是小苹果她……”

他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言辞，然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和我们不一样，和你，和我，和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绝大多数超能力者，她……都不一样！”

“记住我的话，只要有可能，一定要尽一切努力阻止她！哪怕不惜任何代价，也绝对不能让她走到进化之路的尽头！”

……

灼热的风像风暴一样从两人之间吹过。

吴秋丽盯着面前面带恐惧的青年，默然不语，一时之间，满场只剩下林熙压抑的咆哮在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强颜笑道，“瞧你说的，有这么严重嘛？你都快把她妖魔化啦！”

“小苹果是个好孩子。”

林熙突然说了一句，然后就是久久的沉默。

他望着自己落在少女清澈眸子里的倒影，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不忍的神情。

隔了好久，他才用一种低沉落寞的声音说道：“你见过我饿极了的时候的样子吧？可怕吗？我告诉你，在那个时候，我就感觉有种来自我基因本能的声音，逼迫我吃掉看到的一切，甚至包括你和小苹果，那种声音我根本抵抗不了……”

吴秋丽娇躯突然颤抖了一下。

林熙以为她是想起自己当时的表现，被吓到了，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但是小苹果她……”

说到小苹果，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接下来的措辞，“我跟你说句心里话，我能感觉到，她身体里也埋藏着和我那时候相似的本能，而且，她的那种本能，比我表现出来的可能还要可怕一千倍一万倍，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觉醒，我现在能做的，只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种觉醒，否则……”

突然之间，他握住吴秋丽手臂的五根指头仿佛在某种莫名的恐惧刺激下猛地收紧，指甲都深深地嵌进了少女娇嫩的皮肉里！

下一刻，他几乎是大叫着吼了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可能会是这个世界的灾难！”

这个世界的灾难！

少女猛地大叫一声，也不知道是被林熙的话吓到，还是被他掐得痛了。

大叫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对视而望，都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极深极浓烈的恐惧。

那恐惧，就如夜幕一般肆无忌惮地蔓延。

“你知道吗？”

突然，吴秋丽开口了，连尾音都在颤抖。

她盯着林熙，脸色铁青地说道，

“我也听到过本能的声音，在我第一次进化出【火焰】能力的时候，当时，我听到一个和我自己差不多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狂笑怒吼，让我立刻烧毁掉眼前看到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我还想着要给妈妈报仇，我可能真的就沦陷了……”

“你说什么！”

林熙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乃至因为极度惊讶而喊破了音。

他也被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震撼到了。

“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他一下松开了吴秋丽的手臂，两只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一顿乱抓，同时在原地狂躁地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低吼道，

“事情不会这么巧，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一直以为自己听到的“本能”的声音只是个例，却没想到吴秋丽竟然也有这种经历，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由此推而广之，认为这种来自本能的毁灭呼唤，其实是每个超能力者都必然要经历的共同遭遇呢？

林熙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明悟：

那就是，随着超能力的持续进化，这种来自本能的声音绝不会停止，反而会出现得愈来愈频繁，越来越猛烈！

过去的日子里，他虽然已经熬过了许多次，但是对于未来还能再熬几次，他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因为很可能，只要你沦陷一次，屈服一次，后面等着你的，就是再也无法回头的万丈深渊！

在这一刻，他眼前仿佛看到了无数拥有各种超能力的人，纷纷在本能的召唤下肆意破坏的幻象，霎时间，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整个世界都在瞬间濒临毁灭，仿佛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血色淹没殆尽……

“啊！”

他突然大叫了一声。

眼前混乱的世界陡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吴秋丽惊惶地望着他。

“你说得对。”

林熙大口喘着粗气，双目血红地看着吴秋丽说道，“我们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让小苹果也跟着我们一起进化，她的进化速度或许不用太快，但也至少不能比我们慢！”

“我们两个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而人类……”

“已经注定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