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苦人“李老六”

子仁救回的这名兵丁姓李，家中有兄弟六人，他排最小因此得名李老六（东北话中很多地方都用老代替小，如小姨叫老姨，小姑叫老姑等）。据李老六所说，意图兴兵来犯的不过是泰宁部里一个小部族，能操弓的男丁不过百余人。这几日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这才斗胆兴兵来明境掠夺。

听闻蒙奴就这点人马，子仁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据李老六所言，这部族中还有十多口同他一样被掠去的辽东镇百姓。

大明百姓一旦被异族掠去，男丁往往会被充作奴仆，每日里当牛做马，稍有不从轻则拳脚相加，重则妄死在蒙古人刀下，活的如同蝼蚁一般，。女子往往受尽凌辱，还要为蒙古鞑子生儿育女，下场苦不堪言。

子仁心想如果能将他们救出，也算是功德一件。而且这些人心底里，早就对蒙古鞑子恨入骨髓，只需好生安抚将他们留在堡内，日后严加操练定能获得不少强兵。子仁打定主意后，便准备召集手下将官，商讨此战的相关事宜。

见子仁一心要救回被掳去同袍，李老六也强打起了精神要求一同参战。可是子仁见其这几年下来被折磨的骨瘦如柴，不忍让他太过劳累开口劝道：“老六，本将知道你报仇心切，可是只凭着一股热血可成不了事。你带回的这些情报已是大功一件，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把身体养好，日后跟着我丁守明还怕没有杀鞑子的机会？”

说罢子仁转身叫道：“有财，让人给李老六准备点吃食，再烫壶酒，水缸里正好有李永芳前几日捞上来的鲤鱼，让人下锅煮了，用来老六补补身子。”

李老六当兵时就没少受上官的盘剥，这几年更是吃尽了蒙古鞑子苦头，见子仁不光救下自己一命，还如此关心下属，当即给子仁深鞠了一躬，热泪盈眶的说道：“老六在此谢过将军的大恩大德，今后一定誓死追随大人。”

子仁见老六如此激动，急忙好言相劝，让丁有财带他下去好生修养。

长宁堡内许多民众都有亲人被蒙古人掳去，不过辽东镇在李成梁的统领下长年处于守势，所以从未奢望能将亲人救回。如今听闻子仁破天荒的从蒙奴手上救回了一名被掠去手足，心中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纷纷围拢过来，拉着子仁七嘴八舌的问道：

“丁大人，我家二哥，年前城破时也给蒙奴掳走，不知这人可曾见过？”

“我大舅一家都被蒙古兵抓去。儿时大舅最疼我，我日后好生习武，大人一定要帮我他救出来啊！”

“丁千总，我三弟出边巡视后，一直下落不明，此人可有他的消息？如果要去救人的话，一定要带上我啊！”

……

这些年来大明九边时常受到蒙古人的袭扰，百姓被杀，牲畜被抢，军人被掳的惨象时有发生。以戚少保镇守过蓟镇为例，万历十一年六月，夷妇大嬖只，趁古北口明军放马之机，发兵六百余人，夺走马一百七十一匹，杀夜不收十一名，掳去军户十七人名。

同年七月，小阿卜户入犯黑谷关，杀知名氏者三十人，明军掩败为胜。为此总督周咏与巡抚翟秀裳夺俸半年，而刚上任的总兵杨四畏则降一级。戚大帅经营多年的蓟镇都是如此，其余几镇的状况可见一般

子仁深知一旦8被鞑子掳去，大多是凶多吉少，就算还活着凭自己这点人马，短时间内无法将百姓们尽数救回。不过为了安抚众人的情绪，子仁定了定心神，面带威严的回道：

“大伙放心，我丁守明以性命担保，定会倾尽全力将那些身陷囹圄的同胞救出。不过此事还要从长计议，还望大伙稍安务燥。”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堡内民众深知子仁言出必行，见子仁许下诺言这才缓缓退去。

劝走了民众后，见堡内将士们群情积愤，子仁心中一时也是感慨万千。痛恨边关众将怯不敢战的同时，也深知身上担子重大，继续拉着众将讨论起营救一事。王命硬求战心切提议分兵两路，小部人马固守长宁堡，大队兵马前往草原偷袭，救出被俘的百姓。子仁见识过河套草原上的凶险，觉得此举太过冒险，斟酌再三还是婉言谢绝。

再看这李老六，尽管子仁为其准备的饭菜不算丰盛，但李老六仍旧觉得这是有生以来，吃过最为美味的一餐。酒足饭饱之后，便倒头睡去。

朦胧中梦到了自己战死在城头上的三哥和五哥，不堪蒙奴虐待自尽而死的四哥。还有和自己最亲的二哥怕自己饿着，夜里去偷马料时让鞑子发现，被放狗活活咬死。一夜噩梦不断，刚睡下不多时便从梦中惊醒。

这时看到了子仁的房中灯火仍旧亮着，便悄悄来到门外，透过门缝见子仁等人仍旧在为救人一事烦恼。李老六报仇心切，却又感到无能为力，心中很是焦急。猛然之间看到屋外有一把砍柴刀，不禁心生一计，持刀闯到子仁面前高声说道：

“大人！小人愿效仿王佐断臂再入虎穴，去将蒙奴骗进城来。大人到时只需将这群畜生尽数俘获，便可换回被俘的百姓。”说罢便挥刀砍向自己的右臂。

眼见这一条胳膊就要被生生斩断，子仁仓促之下将手中把玩的墨玉当成暗器掷出，正中李老六的提刀的左手。丁碧和王命硬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其制住。

子仁见李老六被擒后让依旧是哭闹不止，快步上前大声责骂道：“李老六！你小子犯的什么失心疯。书上的戏言不可轻信，蒙古鞑子要是这么容易蒙骗，我大明何愁边关不定。你要是真想寻死，本将这就把你埋了，逢年过节是家人也好有祭奠的地方。”

随后便让人把他绑了，找个阴凉的地让他好好清醒一下。不过经李老六这么一闹，子仁脑海中也冒出一个擒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