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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金!”
这洛水会盟的高台之上,邹忌言语过后引起来一片哗然!
在场任一公子王孙皆是不可能忽视百万金的价值,若是能够得到了这百万金,足以促进一国的崛起。
燕太子丞父听闻这个数字,亦是摒住了呼吸,看向了这齐相邹忌,亦是在衣袍中暗自握紧了手掌……
齐国固然是固守了数百年的渔盐之利,但这百万金之中,未尝不是有着燕人的血汗!
只是……众人皆是在好奇,为何齐国愿意拿出这百万金与秦国交换区区的齐泰山军的降卒呢?
要知晓,当年魏国穷尽举国之力组建的魏武卒不过只耗费了富饶的河西三年赋税,大概是在三四十万金上下。
这齐国拿出来百万金,足以在齐国境内再次组建十数万人以上的中原顶尖序列的军队!
邹忌八尺高的挺拔身姿此时在衣袍之下也是不得不轻微的颤动起来,这百万金正是此番邹忌远赴洛水会盟向齐王讨要的最大筹码。
若是连此都是不能够说动秦国的话,邹忌就真的是没有说动秦国的一丝把握了!
于是,在邹忌开价之后,场中诸人的目光便是再一次落到了秦公子嬴琰的身上。
场中人皆是能够看得出来,如今秦国真正能够当家作主的,诸公子之中唯有这位公子琰方才是能够决定接不接受这百万金的重酬!
一时之间,连魏、韩、楚、吴这些夹在秦齐两国大势之间,与此决意息息相关的诸多使者,皆是向着林琰翘首以待。
众人心中皆是怀揣着十分复杂的情绪,期待着秦公子赢琰究竟会是作出怎样的应对。
众人目光的尽头,秦公子赢琰正端起一杯酒爵,与给列国诸侯的公子王孙的酒液稍稍不同,不善酒力的秦公子所饮之酒并不醉人。
众人皆是认为此乃秦公子赢琰在权衡利弊需要时间的时候,林琰却是放下来了酒爵。
缓缓从桌案上的酒爵挪移开来视线,最终是落到了齐相邹忌的身上,方才是缓缓开口道:“我大秦与田齐不同,秦国处事为【义】,田齐处事为【利】,故而田陈氏方才是能够以臣弑君,谋夺姜齐社稷!”
“或许之前齐相不通雅言暂且为听清楚,我倒是不妨再说最后一遍。”
林琰正襟危坐,一字一句的言道:“我大秦,绝不会作出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举!”
“休说是百万金,便是千万金,万万金,甚至是拿田齐的疆域来换,我大秦皆是不会作出此等小人行径!”
“好!”
“彩!”
“善!”
听闻林琰如此说,当即这洛水会盟的高台之上便是爆发出来一阵雷鸣般的喝彩之声。
以燕赵为首的河北诸侯亦是看着林琰,率先出言道:“能够在百万金不动摇心志者,秦国果真是高义,我等皆是不如也!”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林琰也是摇了摇头回道,当即是朝着楚上柱石子西望去:“如先前所言,齐国善于经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若是拿这百万金换取了可为齐国四处征战的军卒,必定是四处征讨,换回来数倍于给予秦国的金子,那么,如此秦为东隅,何人为之桑榆呢?”
如此一思索,当场之中以燕楚两国面色大变,皆是用着愤愤之目光死死地盯着这齐相邹忌,似乎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即便是一直亲近齐国的鲁太子午和正卿季文,见到眼下这等情况,再度凝视齐相邹忌的目色不由得变得忌惮莫深……
“这……”
察觉到场中突然冷下来的几道目光,邹忌感受到了一阵心悸之意,当即不由得是在暗中暗自叹息。
这秦公子赢琰的领兵之能,邹忌早有闻知,谁能够料到,面对诸侯列国之间的尔虞我诈,这位秦公子赢琰的反应居然也是如此的灵敏!
当真是恐怖!
的确,齐国的百万金确实是【包藏祸心】!
若是单论用这百万金换取齐国的一众降将以及泰山军降卒,任何人看过来都是不值得的,但是在这背后蕴含着的是什么,就是发人深省了!
若是秦国应下了这百万金的承诺之后,待泰山军将士回到秦国境内,齐国已经是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借此策反秦国的洛水会盟,未尝不可能策划第二次齐盟伐秦!
一个为利而生的新兴霸主,必定是必齐魏这等老牌霸主更令人忌惮!
但是如今,这秦公子赢琰却是偏偏没有钻入齐人这巧设的天衣无缝的圈套,反而还是利用过来设计了一波齐国,让本就是对齐国有了间隙的燕楚二国恨不得立即回国发兵攻齐。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邹忌暗暗想道。
高台正位的林琰自然是之前便是知晓了这番齐人的险恶用心,百万金,想来即便是那身家丰厚的齐王做出来此等决策也必定是十分肉痛吧!
瞧着邹忌掩饰不住的沮丧之意,林琰亦是反击到了此时还不忘离间分化秦国洛水会盟的齐国,当即是看着邹忌言道:“齐王若是欲要回这泰山军,并非是有多难!”
即便是知晓秦公子赢琰此话当中必定是隐藏着天大的野心,邹忌亦是不得不问道:“还请秦公子明言相告!”
“归还齐泰山军,我秦国分文不取!”林琰也是扫了一眼这旁边的诸侯王子公孙,如是言道。
众人皆是诧然,纷纷疑惑不解,但身为当事人的邹忌却是没有丝毫的欣喜之意,因为他已经是预感到了接下来秦国开口所说,必定是齐国无法承受之重!
果然,只听秦公子赢琰开口言道:“齐国只须将淮泗之地归还给楚国,且是羽山以南归楚,齐国罢兵退回,再者就是旧时齐国侵占燕国蓟城以南的国土尽数归还,贵国的泰山军将士,我大秦当是双手奉还,绝无可能扣留一兵一卒!”
闻言,燕太子丞父深深感触,当即是站起身来走到高台中央处,朝着林琰纳首拜道:“秦公子高义,请受我一拜!”
不得不说,林琰这番话彻底是粉碎了齐国的包藏祸心!
连一向谨慎小心的楚上柱石子西亦是在短暂的惊诧之后醒过神来,也是如燕太子丞父一般,朝着秦公子拜道:“秦国洛水会盟,楚国深感秦国之高义,此行重归寿郢之后,我楚国必定是奉秦国为盟主!”
“齐魏称霸一向是欺凌弱小,背信弃义!”不显事大的赵太子何也是站出来,对着林琰道:“今日见秦国所为,方才是知晓何为中原之【霸】,赵国愿奉齐国为盟主!”
那老秦的大良造公孙鞅见到这一幕,亦是意味深长的审视了秦公子赢琰一眼,当即是点了点头站出身来道:“老秦原奉南秦为洛水盟主!”
一心想要得到秦国能产出黄金的巴人,见到秦公子赢琰如此不为齐国百万金所迷惑,当即再度深信不疑,当即也是应道:“巴王室奉秦国为盟主!”
一向是巴国死对头的蜀国、莒国见到了这一幕,生怕是巴人得到了秦国的资助国力便会是更上一层楼,皆是先后向着正位之上的林琰表示臣服之意。
唯有越国、鲁国、魏国、吴国、齐国暂且是顾虑重重,尚未表态。
至于姬周天子见到了这一幕,已经是心中被震撼了大半,百万金,足以是让“雄才大略”的自己招募足够的士卒,组织操练,视线姬周王朝的中兴,岂会是像现在这般……委曲求全!
邹忌见到了这一幕,也是心中叫苦不已,这何尝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对齐国来说,简直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怎么,齐相现如今不言语了?”未待邹忌想好如何应对,那边秦公子赢琰挥了挥手让表露臣服之意的公子王孙再次落座后,直接是朝着邹忌发问道。
见到邹忌迟疑,那林琰身前阶下之臣张禄也是扬起来了两撇小胡子,笑道:“成与不成,齐相倒是说句话啊!”
邹忌本能的投向老友魏相惠施求援的目光,后者也是干脆视而不见,谁让先前邹忌在自己有求于他的时候,被自己摆了一道呢!
见到魏相惠施不应,吴太卜被离也是自身难保,邹忌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淮泗之地,蓟城之南乃是田氏先祖开疆拓土之功,断无可能转手让予楚燕二国,还请秦公子琰休要再言此事!”
“呵!”林琰也是冷笑一声,当即也是朝着邹忌言道:“田氏为明寇,然而其后人臣卿却是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令人可笑!”
当此之时,邹忌身后走出来一名老者,目光颇为精炼,言道:“齐国可归还楚国淮泗之地,然则还请秦国归还楚国荆地!”
林琰见着此人问道:“你是何人?”
这名老者拱了拱手回道:“齐国臣卿晏殷!”
“齐地难道消息闭塞到了如此程度了么?!”林琰反问道:“殊不知荆地乃是祝融君代荆地万千子民纳土归附大秦的么?!”
晏殷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张禄反驳道:“两国大事,公子琰与齐相方才是商讨资格,阁下这般喧宾夺主……难道齐国的臣子皆是这般以下犯上么?”
张禄的言语直戳齐国的痛点,饶是晏殷还想说一些什么,却是被邹忌呵斥不得不退下。
楚国上柱石子西此时也是意识到了秦齐只能够抓住一方,势必要得罪另一方,如此便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当即楚上柱石子西出言道:“荆地实情的确是如此,楚国无异议,齐国臣卿既然如此关心楚国疆土,便是如同公子琰所说,尽早归还楚国淮泗之地!”
“这……”晏殷终是哑口无言,连带着一旁的邹忌也是面色铁青。
燕太子丞父当即也是说道:“也请齐国归还燕国故土!”
如此,邹忌面色更是阴沉,不发一言!
他盯着这洛水会盟的主角,即那位在齐国士卿视为“虎狼武夫”的秦公子琰,眼底涌现出一丝惊骇之色。
执政多年,邹忌丝毫不相信秦国真的是无欲无求,眼下这般姿态只能够说明,秦国的野心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幸而这秦国远在秦岭、大河以南,也幸而有魏国牵制其侧!”邹忌只能够是这般想道:“齐国只能够寄望于秦魏二虎相争两败俱伤,方才是西进而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