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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孔宣的造纸坊寨子大门,荆翊便是提醒道:“殿下,天色已经快晚了,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否则宛城便是进不去了。”
林玧琰这几日才知道堂堂的武国都邑宛城居然还实行“宵禁”这种制度。
所幸今日林玧琰也并不打算赶回宛城:“不回了,晚上自然有地方收留我们几个,还管饭!”
荆翊看了看身后的造纸坊寨子:“难道殿下今晚打算在这宅子里面住?”
林玧琰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荆翊你可知道南阳书院在哪里?”
南阳书院,武国唯一一所面向武国全民开放的书院,当然贫苦平民要是交不起那并不算有多便宜的束脩,也别想情谊跨进南阳书院的大门,南阳书院之所以在武国享誉盛名的原因之一,便是如今的国相百里槐在未出仕之前,便是在这南阳书院内担任院长。
如今南阳书院的院长谷梁丘也是武国盛名的大儒,被王室聘为了子息学宫的讲师,因此林玧琰也是每一年都会见上这位大儒。
荆翊想了想说道:“是在宛城南面的一座山丘上,现在赶过去怕是天黑了……”
“那今晚就住在南阳书院,让谷梁师也给咱们准备一顿饭食!”
荆翊提醒道:“后日便是旬朝议事,殿下出阁后的第一次朝议,罗大夫也说长公子可能在这一次朝议上对殿下发难,殿下还是早日回去的好。”
林玧琰却是对此不以为然:“不是明天还有一天的空闲时间么,明日一定回去。”
荆翊这才应了一句,带着林玧琰前去南阳书院所在的南城门外的小山丘。
其实宛城作为武国的都邑并不大,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的,从东至南,不过是七八里路的脚程,大半个时辰便是走到了。
这南阳书院并不雄伟,怕是受到河水夏洵的影响,故此才建造了那处距离宛城南城门并不远的小山丘之上。
到南阳书院怕是还要走一段山路,这倒是让林玧琰觉得颇为不适,原本在皇宫内虽说接触到了锻炼身体的武学,但是这宛城之外的路也忒难走了吧,不仅坑坑洼洼,而且还泥泞不堪,这样的路走的倒是颇为费力。
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辰,林玧琰才走到南阳书院的大门口,南阳书院是依山而建,坐落在一片林木之中,进了大门,也没有人看守,推开了那栏栅,便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你们是何人?”突然有人在左边的一排厢房里探出头来问道。
林玧琰也是颇为不适,因为暮色下的南阳书院,竟然是见不到半点火光。
荆翊答道:“我家六皇子殿下,前来拜访谷梁丘院长,还请小哥前往通报。”
“六皇子殿下?”那为探出来的脑袋面色惊诧了一下,随即看看内院的方向说道:“那你们随我来吧,这个时辰,谷梁师应该是没有歇下。”
这个时候,因为这边的动静,倒是引起了不少人推开窗轩。
不过那为走出屋子的人却是喊了两声“无事,都歇下吧。”这才一一落下了窗轩。
因为夜色,林玧琰才看清这走出来的人影长什么模样,穿什么服饰,是一位穿着褐麻衣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只见他打量了一下林玧琰以及身后的荆翊等宗卫,似是发现来的人无论是服饰亦或是精气神,都似皇家出身,这才没了疑惑,弯了弯身子行礼道:“武国士子焦安,见过六皇子殿下!”
林玧琰抬起了手道:“不必多礼,还是带着我们去见谷梁师了,这老头嗜睡,天都黑成这个样子,别睡了让本公子找不到安落的地方!”
焦安这才转身领着林玧琰进了内院。
焦安扣了扣柴扉,只听里面传出来一位妇人的声音:“谁啊?”
焦安回道:“师娘,是我,焦安。”
那位妇人的脚步声这才由远及近,柴扉门也是被打开,出现一位妇人的身影:“焦安啊,这么晚了,你敲门有什么事啊?”
焦安让出来半个身子,让妇人看清楚身后的林玧琰等人,解释道:“师娘,这位是宛城来的六皇子,是来找谷梁师的。”
“六皇子!”那夫人一惊,顿时朝着林玧琰行礼道:“民妇谷梁句氏,见过六皇子……”
林玧琰却是摆了摆手:“谷梁师要是知道师娘这么对我行礼,怕是又要用戒板罚我了,琰见过师娘。”
这妇人一看皇子给自己行礼,当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直接走进一把手把林玧琰的衣袖抓住,让林玧琰起身,随即说道:“六皇子别这样,民妇受不起,谷梁丘在内院大厅看书呢。”
“谷梁师还没睡?”闻言,林玧琰也是十分诧异,要知道这老头在子息学宫讲学的时候,可是十分嗜睡的,一般都是讲两个时辰,睡两个时辰的,到了日落之时,这老头干脆就不讲了直接睡觉去了。
倒是一边的焦安解释了一句:“谷梁师看书常常通宵达旦,最早也是到了亥时才休息下。”
这老头!
林玧琰也是暗暗咬牙切齿,不得不说这位谷梁师常常以嗜睡为借口,对子息学宫内的那些皇室子弟或者权贵子弟,干脆甩下一两本书籍让自己温书,自己却是伏在桌案旁睡着了。
“还请师娘带我们看看谷梁师去!”
谷梁句氏感觉到这位六皇子语气不知为何加重了,当下认为是他有什么急事要找自家人,当下也是嗓门声极大的朝着内院喊了一声:“谷梁丘,六皇子来了!”
谷梁句氏这才领着林玧琰等人进了内院。
这内院布局一眼便可以看清,东边是一座依山做墙的屋子,朝着外面这边只有柱子没有墙,对面才是几间并排屋子,最里面的那间是一座露天的厨地。
谷梁师坐在东边那屋子内,那屋子中央似是挖了一个大坑,里面燃着火,林玧琰靠近时,才发现这火居然是松木柴。
谷梁师也是没有想到这位皇六子前来拜访,放下手中的书简,当下谷梁师正襟危坐道:“公子琰,你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南阳书院了?”
林玧琰嬉笑道:“这不是想谷梁师了么!”
“油嘴滑舌!”谷梁师怒嗔了一句。
林玧琰却是不客气的坐在了这大厅内的蒲团上,朝着谷梁师继续笑道:“谷梁师,今日着急来见你,还没吃晚饭……”
没有想到谷梁师却是说道:“我这里可没有锦衣玉食来招待你。”
“不用!家常便饭即可,用不着有多精细。”
听到这句话,谷梁师才对一边的谷梁句氏和一同跟进来的焦安吩咐道:“去为公子琰准备一些饭食,焦安,黑灯瞎火的,你师娘看不真切,你也去帮衬一下。”
“好、好、好,民妇这就给六皇子准备饭食。”谷梁句氏一脸高兴的答应。
待看到谷梁句氏走出大厅,林玧琰才将笑嘻嘻的眼神看向谷梁师:“谷梁师常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要不是夜袭南阳书院,怕是还不知道谷梁师治好了嗜睡的毛病……”
听着这句嬉笑之言,谷梁师也是知道林玧琰意有所指,不过却是毫无心虚的回道:“尚有另句先贤之言‘朽木不可雕也’,‘举一偶不以三偶反,则不复也’。”
林玧琰干笑两声,装作没听懂谷梁师这句话意思里的“子息学宫内多是朽木”的含义。
谷梁师看着林玧琰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出阁了,既然如此,一定要记住千万不可随以前那般胡闹行径,可明白?”
林玧琰对这关心之语,自然应下。
谷梁师看着林玧琰又道:“我向来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此番前来书院寻我,所为何事?”
“谷梁师这话,甚是让琰心中犯寒啊,今日原本就是来看看谷梁师,顺便送上一份大礼,却是没有想到谷梁师居然这般认为琰!”
林玧琰装作的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却是让谷梁师笑了两声:“大礼?”
“正是!”林玧琰应道,不过看向周边环境,林玧琰却是皱了皱眉头问道:“为何谷梁师以松木柴取火?山中虽是清凉,但毕竟是夏季,谷梁师难道不怕热么?为何不用蜡烛?”
“蜡烛?”谷梁师挑中这两字回了一句,然后想了想,才问林玧琰:“你说的可是蜜烛?”
蜜烛?
哦,对!
林玧琰响起来王宫内的蜡烛都是用蜂蜜制成的,所以成为蜜烛,而不是蜡烛。
看到林玧琰点头模样,谷梁师才没好气的说道:“蜜烛选材蜂蜜,那可是一个精贵物件,平常人家可是连蜂蜜都舍不得吃,哪里还舍得拿出来作取光之用,这芸芸世界,不似王宫之内繁花似锦,所以说,让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是颇为在理的,不出宫门怕是不知世事之艰!”
这一句话莫名的让林玧琰眼睛一亮,没有想到这个世界蜡烛居然是一个珍贵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