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心向背

陆离就默默站在那里，周身血气强大，一动不动间，威如大山。

在场的上万名观众，除了各大世族众人，其余的基本都是来看热闹的，甚至都不是血魂战士，在他们眼中，从变异人起身冲杀，到被七尺红缨枪钉死在地上，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绝大部分人都是愣愣地望着场中不动如山的陆离，不明白那柄长枪是怎么洞穿变异人的，因为他们眼神捕捉到的只有一抹划破半空的红色，那时七尺长枪的红色缨穗。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喝彩声，在数道洪亮叫好声的牵引下，接连成片的叫好声彼此起伏。

这是一场没有开赌盘的角斗，对他们大部分人来讲，已经没有利益瓜葛。陆离当场打杀变异人，总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同类被变异人吞食强。

而且，陆离哪怕被无数人骂为“屠手血魔”，但相比起变异人，毕竟是同源同种，这就有了天生的认同感。

雷千烈听着彼此起伏的叫好声，嘴角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第一声洪亮叫好声就是他发出的，由此甚至引来了不少目光，这正是他要想要的效果。

并不是被陆离的凌空一击折服，这一击在他们血脉修炼强者眼中平淡无奇，他要的就是借势，借陆离的势，更借渝州穆家的势。

变异人是人类的生死大敌，不说以前差点灭绝人类，手上沾满了数以亿计人类同胞的鲜血，就说现在人类胜局已定的情况下，在各个府州，仍然有小规模的变异人袭击人类。

可以说，现在要说现在人类最恨什么，毫无疑问就是变异人，陆离的所作所为，自然会得到现场绝大多数人的初步认同。

“穆家，不知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说你蠢……”

穆家之所以让变异人上场，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无外乎想利用变异人消耗陆离，然后在最后一场再派出家族血魂高手收割果实。

毕竟陆离的实力在第一境是巅峰的存在，这样做可以不损失家族任何实力，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你可曾想到，哪怕你以零代价成功达成了目的，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这一得一失，你穆家真的赚了么？”

雷千烈心里暗自冷笑，脸上却是一副激荡豪情，大喝道：“好一个我华夏儿郎！痛饮仇人血，做人当如此！”这句话中气极足，竟然隐隐传遍了整个角斗场。

不少人都是闻声扭头，看到的是他一身显眼的戎装，这正是中枢政府的标志。

雷千烈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目光，表情有些惆怅，叹息道：“可惜，这么一个血魂奇才却要死在人类的内斗中……”

此刻的他，无疑就是一名绝佳的影帝，最后一句话立刻说道不少人心坎里去了，脸上露出一丝悲容，外带还有一丝愤怒。

雷千烈心笑了，也不再去继续说什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带日后这丝怨念日后慢慢成长壮大。

不错，雷千烈如此“真情”流露，为的就是要跟穆家乃至所有世族争，争什么？争得便是人心向背！

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甚至效果微乎其微，但雷千烈必须得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这也是无奈之举，中枢政府如今威势大跌，甚至在人心向背上都比不上几个顶级世族，有一句流传民间的话语是最好的证明。

“好男不当兵！”，这“兵”就是暗指中枢政府。

这句话是当前中枢政府处境的真实写照，而且这种看法近年来愈加严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缺乏足够的权威。

如何重新树立权威暂且不说，如今最要紧的要扭转人心向背。如若不然，长此以往下去，等所有人都心向世族时，中枢政府也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雷千烈刚才的一通“真情”流露，就是向在场的众人表明，与穆家为了自己家族肆意打杀人类血魂奇才相比，中枢政府是不同的。

哪怕场中的那名少年是一名满手鲜血的“屠手血魔”，中枢政府依旧充满惋惜，甚至更希望对方死在与变异人的种族战场上，而不是这种毫无意义的内斗中。

或许穆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会失去一点人心，但他们有这个自信，不在乎，因为他们传承数百年，势力根深蒂固，没人能将他们怎么样。

熟不知，人心一旦开始流失了，就像裂了一道暗纹的冰面，终有一天，这道看不见的暗纹会变成无可弥补的裂痕，伴随的是整个冰面的崩塌。

“决定这天下大势的，不是世族，也不是我们中枢政府，而是这人心向背！”

这是当年李孝亭临终前留下的一句话，雷千烈此时算是把握住了其中一丝精髓。

穆华平坐在那里，脸上依旧是标志性的伪君子浅笑，丝毫没因为陆离第一场压制性的胜利出现任何不悦。

更没有在意接连成片的叫好声，这些人对他们穆家来说，只能算是衣着鲜亮的蚂蚁而已，即使因此对穆家产生了一丝敌意又如何，蚂蚁能咬死象，不是因为多，而是因为那是头病象!

至于雷千烈的表现，同样没放在心里，现今不是以前李孝亭活着的年代了，中枢政府已经无力回天，就尽情地蹦跶几下吧。

而一旁的独臂穆仁则是一脸不甘：“爹，为什么不直接这小畜生杀死！”眼中满是怨毒。

穆华平没有说话，倒是其旁边一名二十四五岁的俊朗青年，转头看了自己这个弟弟一眼，嘴上笑道：“二弟莫急，好戏还在后头。”目光深处不屑之色一闪而逝，正是穆家暗定的继承人穆庭。

哼，原本还是个人物，是自己家主继承人位置的有力争夺者，但现在没了一条手臂，形同废人，如何跟我争。

穆仁听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的话，从对方的言语神情判断，肯定早就知道了家族的计划布置。心中不由更是愤恨，如果没有这场断臂意外，他肯定也会提前知道家族计划的，但现在，却被排除在外了。

这就意味着从此失去了家族的宠幸。

前后对比，巨大的落差，让其对陆离更是恨到了骨子里，要不是因为陆离，他还是以前那个被家族重点培养的血魂天才，甚至有可能取代大哥家主继承人的位置。

丝毫没有想过，要不是他们穆家暗中谋算陆离父子十几年，又如何能到了现在这一步，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陆离。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穆庭看着咬牙切齿的“弟弟”，安慰道：“二弟，放心，陆离逃不出我穆家手心，到时生刮油炸还不是任由你？”

“不错，好戏就要开场了！”穆华平笑道，看着陆离不动如山的身影，暗道：你现在杀得痛快了，不知等会能不能承受得住对方的怒火。

“希望你能多坚持几场，否则我就白安排了……”

陆离一击击杀变异人，最兴奋的当属川州府凌家兄妹，凌阿牛直接蹦了起来，要不是怕妹妹不高兴，恐怕早就来个熊抱庆贺了。

至于凌惜弱，原本异象纤弱文静的她，俏脸上竟然蒙上了一层兴奋的潮红，显然是真心为陆离高兴。

川州府凌家上代家主凌万生暗地里摇了摇头，再一次感叹为什么整个凌家脑子都是缺根筋呢。

这么明显的刻意安排，这对兄妹竟然看不出来，还在那手足舞蹈，熟不知，真正的危机在后面。

其实这并不怪这对兄妹没眼光，而是因为他们修为没有陆离高，看不出这其中的奥妙。

凌阿牛天资不错，不到二十岁已经是第一境中期了，但跟场中的那变异人比起来，实力还是差不少。

至于凌惜弱就更不用说了，从小不喜习武，家里人又凡事宠着她，到现在还没在第一境前期稳住，充其量也就刚刚入门。

场中足有两米五高的变异人在他们看来就很强大了，而陆离动都没动，轻而易举将之击杀在十米外，这还不值得高兴么？

“不过，能够以举重若轻地击杀第一境中期实力的变异人，这小子却有不凡之处，换成自己，当年恐怕也没有这么干净利索。”凌万生暗自欣赏道。

“倒是穆家，这次恐怕有些失算了……”这才是真正引起他注意的。

人心向背很微妙，在你强横无比的时候，或许会微不足道。但当你虎落平阳时，这人心向背就能变成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对于我们这些顶级世族来说，短时间内想衰落，近乎不可能，至于以后……谁又能肯定，人心不会逆转呢？”

包括凌万生在内，在场所有世族中人都感觉到了场中接连成片的叫好声中透露出的一丝人心向背，只是却都没有放在心上。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这上万人的人心向背又能掀起什么波澜。

熟不知，人心向背是可以传播的，今天现场是一万，明天就有可能是两万，后天就有可能是四万……

当千千万万人类拧成一股绳时，人心向背所爆发出的威力，足以碾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