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偷窥者

徐子英看着万物被焚之后的荒凉，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说在他质疑徐自宏时是信心满满，那么现在连一半的勇气都没有了，他深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活命，何其之难，何况一切都毫无防备！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茫茫的草原，一个逃命的身影穿梭其间，漫天飞舞的火苗生生的吞灭了所有的生物，徐子英再也不敢想了，他猛地停下脚步，忍住心中的悲伤，回过头看着一如既往淡定的徐明，悲愤道：“明爷爷，这，还有希望吗？”

徐明摇了摇头，他同徐子英一样，所有的希望在看到火舌留下的残骸后，都毁灭了。

“明爷爷，你这么淡定，是不是还有办法？你是不是也相信君器还活着？”徐子英似乎抓住了最后一线希望一般，哀求的看着徐明。

徐明依然是摇头，许是不忍徐子英这般悲伤，才淡淡的开口道：“那场天火你我都看到了，不会有人能活下来。”

“天火？”徐子英拔高了嗓门，突然放声大笑，悲凉的说道：“连您也说这是天火吗？”

“事已至此，这只能是天火！”徐明依然平静，只是徐子英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徐明心中多少是有些悲伤的，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可以继承徐自强的人，好不容易看到了徐家的希望，可是这么快就破灭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不，这绝不会是天火！”徐子英紧紧的注视着徐明，冷冷的说道：“即便君器真的死了，我也会替他报仇！”

“那又如何？”徐明平静的转过身，轻声道：“徐君器可以死，可徐家不能亡，他既然不能继承徐家，那么就只能另换他人。”

“明爷爷！”徐子英心中猛地一怔，冲到徐明的身前，不可思议的低喃：“难道君器在您眼中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徐家人？难道您对君器的特别只是为了徐家？”

“是。”徐明毫不避讳的点头，然后朝着徐家的营地蹒跚而去。

此时的徐子英是崩溃的，他唯一的希望，最后的希冀彻底破灭，他所有的悲伤涌出，泪水终于滑落，他静静看着已经一片焦土的荒原，双膝跪在了地上，口中低喃：“君器，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而此时的徐君器只觉得浑身酸疼，背部因为跳下跌水时，刮擦到了石壁上，与火舌的烫伤重叠，疼的他直冒冷汗，不过好在，怀中的洪秀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只不过跌水下面是一个河塘，这一摔，直接落到了河塘中，好在河塘不深，在他还有力气的时候，抱着洪秀游到了岸边，躺在岸上的那一刻，徐君器咧嘴笑了。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徐君器没有去想后福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场奔波着实过瘾、刺激，也幸亏洪秀骑马来救，否则在他看到跌水的一刹那，应该就被火舌卷入，尸骨无存了，如今可以躺在这里，真好！

不等洪秀说话，徐君器沉沉的昏了过去。

洪秀皱了皱眉头，拨开徐君器的胳膊，翻身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浑身湿透的样子，尴尬跺了跺脚，知道徐君器只是因为劳累过度而昏厥，洪秀松了口气，也好在他晕了，自己这一身湿透的样子才没有被看到，可是一想到从徐君器坐到马上开始那一双不安分的手，洪秀顿时通红了双颊，狠狠的踢了踢地上一动不动的徐君器，感觉解了恨了，这才找来了干柴枯草，就着河边生起了火。

火烧枯草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渐渐远去，洪秀抬头看去，似乎这天要变了，恐怕是老天爷不忍心这一把火将这里烧的彻底，这才要降雨灭火了吧。

洪秀长叹了口气，今日说起来也是凑巧，洪家的探子汇报，徐家车队停下来休息了，洪秀闻言好奇，便想骑马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因为洪秀的方向感实在算不上好，走了几个方向都发觉不对，硬生生的耽误了一天，等她今日准备再去寻找的时候，看到了漫天的火光似乎要烧了半边天一般。

洪秀顾不上洪福仁的劝阻，骑着马便一路狂奔，谁料远远的，看到徐君器那筋疲力尽的身影，洪秀想都没想，打马上前将人救起。因为这块水域是他们洪家之前路过的，而且也曾驻扎过，所以洪秀还算熟悉，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有把握将人救走，其实打心里说，洪秀自己也有点懵，虽说从小到大，她总是任性妄为，胆大爱冒险，但是这一次，她自己也着实吓得不轻，跳下跌水的那一刹那，洪秀还陷入回忆之中，一直到上了岸边才清醒。

只是她一开口，就发现周边毫无动静，翻身一看，这个徐君器竟然已经昏了过去，真是气死姑奶奶了！

烘干了身上的衣服，洪秀皱着眉头看着依然昏迷的徐君器，老实说，徐君器长得确实蛮好看的，人也不错，功夫也不赖，难怪自己的哥哥会看中，还要撮合自己，想到这，洪秀脸色微微泛红，伸手戳了戳徐君器的脸，嘴角露出了弧度。

转眼看了看徐君器湿哒哒的衣服，洪秀皱起了眉头，而后想都不想，伸手就将他的外衣扒了下来，好在天干，加上火堆的烘烤，不过片刻，衣服就干的差不多了。

洪秀又使了吃奶的力气，将徐君器翻滚着滚到了火堆边上，让他整个人就近烤火。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一场大雨即将来袭，洪秀这才将烘干的衣服拿到附近找了个松软的地方挖坑，埋上树枝树叶，将自己和徐君器烘干的外衣塞了进去，然后再覆上枝叶草穗，盖上厚土，再在土上覆盖枝叶，这才拍了拍手，高高兴兴的走回河边。

反正也要下雨了，倒不如直接跳到水里痛痛快快游个泳，洪秀想着很是高兴，看了看还没清醒的徐君器，转身又捡了几个大的树枝盖在他的身上，这才纵身跳入水中。

清凉的水顷刻浸湿了她的周身，洪秀理了理长发，就着水洗了起来，很快，大雨倾盆，落在水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看着漫山大火被一场大雨浇灭，徐子英这才起身，浸透的身体仿佛千钧重一般，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回营地。他很清楚，报仇没有那么简单，论武功，他谁都打不过，论地位，他只是个晚辈，不过没关系，他有头脑，他一定会找出蛛丝马迹，找到证据，证明火乃人为，找出纵火者，那么徐君器的仇自然有人会替他报！

徐子英在信誓旦旦的计划谋算，却不知此时的徐君器就像活在了天堂一般。

淅沥的雨点透过枝叶砸到脸上，徐君器悠悠醒来，看着自己这一身的枝叶，望着天空霹雳雨点，徐君器有点哭笑不得，难道真的有人觉得这枝叶可以遮雨？哪怕是找个能稍微躲避一点的地方也是好的啊。

坐起身后，徐君器清理了身上的杂物，却发现自己的外衣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他猛地一怔，转头四处看去，被雨浇灭的篝火堆，再看远处，河塘里一条清新的身影，如同人鱼一般，欢快的游戏。

这是在游泳？还是在嬉耍？徐君器诧异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下着大雨，却跑到水里游泳，即便雨水冲刷，也遮挡不住她欢快的笑容，偶尔漂在水面似是在想心思，偶尔有钻到水底，仿佛寻找什么，偶尔还追着水中冒泡的鱼儿嬉闹。

在徐君器看来，这是一幅胜景，一副仙女入画，一个调皮的精灵，那雨点落在她的脸上，让人忍不住想去替她擦拭，那落在水面的水晕仿佛是音律在跳动，美轮美奂。

徐君器看呆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得这么着迷，那种脱俗清新的美，那种自然调皮的美，让他心动，让他舍不得移开眼光，只是这么愣愣的坐在这里，呆呆的看着，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一般。

感受到目光的锁定，水中的洪秀顿时一惊，转头直直的看着徐君器，两人的目光就这样交汇了，徐君器是因为看呆了，所以他忘了收回目光，也不舍得收回，而洪秀则是好奇，见徐君器丝毫没有羞赧之意，洪秀扯了扯嘴角，冷哼，心中想着，他都不害羞，我害羞个屁！

想着朝着岸边游来，毕竟浑身湿透，洪秀没有离开水面，只是半蹲在水里，歪着头看着徐君器冷哼道：“偷窥者，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