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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门口。
任也,百花仙,毒酒壶,甚至包括鬼头刀,在看见室内坐着的那十三位将领面容后,全都呆若木鸡,且双眼充满了震惊之色。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死”在大殿上的十二将,还有被砍了头的牛喜。
只不过,此刻他们活生生的坐在密室之中,浑身一丁点外伤都没有。
除了震惊四人组外,翁散人和大胖龙倒是表现的更为淡定,且表情也各不相同。
前者在回过神之后,瞧着武元君的背影时,眼中是有着些许敬佩之色的;而后者的双眼中,则是苍老感更加浓烈,就仿佛看见了故事的结局。
短暂的安静过后,翁散人扭头瞧向管家,轻声询问道:“是……陶俑替死?!”
“对,我主派你们去通灵隧道拿回陶俑,正是要用在大殿之上。”管家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
“好手段。”翁散人听到这话,在心里轻声嘀咕道:“一代名将啊,这手段……先前竟连我也没看出来。”
他只稍稍联想了一下,便瞬间思绪通达,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同样,站在旁边的任也,在听到管家的回答之后,脑中无数细节自行涌现,并瞬间串联在了一起。
仔细想想,当天五人一同进入隧道后,在外围就遇到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假身”,为此大胖龙还差点被任也狠狠敲诈一笔……
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这些假身会与陶俑有关,只以为是天道故意设下的考验。可现在一琢磨,当时假身的战力并不强,也没给众人带来过于棘手的阻碍,这要说是天道演化的SSS级考验,那是有一些牵强的,过于简单了。
而且,任也等四人进入陶俑密室后,假身也在没有出现过。
当时,众人在看到陶俑形貌时,都觉得此物过于诡异,因为它是“无相”的,既不能算是雕塑,又不像是什么艺术品。
后来,任也发现此物可能是用于镇压邪祟的,所以也就没有在做其它联想,只以为它是镇邪之物,才会造型如此特殊。
不过现在细细想来,这无相的容貌,却是别有深意,应该是指这陶俑的神异可变千面,变万面,所以它自己才是没有脸的。
只是,这陶俑为何会变成大家的模样呢?这件法宝的使用条件是什么呢?
难道是神异随便用?只要感觉到周围有陌生人,就会随机变化成对方的模样……
这太牵强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巫主是怎么利用这个神异,从而行瞒天过海之计呢?
不对,肯定是有哪里的信息……哦,卧槽,卧槽!
任也想到这里后,便浑身如触电一般酥麻的站在原地,且在心里狂呼道:“血,是血!!陶俑必须要有血才能催动……!”
他瞬间想起来,在初入通灵隧道时,几人合理推开了那扇大门后,便遭遇到了一阵如刀子一般的狂风,且每个人都受了轻伤,流了血……
当时,众人都没有多想,但流血之后,只前行了没多一会,就遭遇到了陶俑。
这东西,一定是必须要用自己的血液,才可令其变幻成自己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室内的牛喜和十二将。
果然,他们有几人的手指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我的天爷啊!老板爸爸,我先前真的错怪你了。
万万没想到,你不光勇武无双,而且还多智近妖啊。
捉拿牛喜,窃取陶俑,在大殿上展开屠杀……
三轮差事的关系,都是紧密相连的。
所以,刚刚武元君才会说:“今夜,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们或许会不解,愤怒,甚至憎恨与我……可这些血腥的事情,尔等也都是参与者啊,呵呵。”
他说的没错,六人都是参与者,可他们直到这里的门被打开后,才算想通了一切。
密室中。
在众兄弟中排行老三,且性格刚烈直爽的那位将领,在看见武元君之后,便十分费解的问道:“大……大哥……你这,到底是何意啊。”
“是啊,你以商议军情之事的借口,将我们聚集在这里,又不让出,又要抽血……到底是所谓何事啊?”
“不瞒大哥说,刚刚若不是管家传音,一再安抚,我早都杀出去一探究竟了。俺是俗人,实在无法揣测大哥的想法。”
“……”
众人见武元君走进来,全都七嘴八舌的询问。
这十二将是在傍晚后,就接到了巫主的密令,且非常低调的来到了不老山中,甚至连大营中的亲信将领都不知,只有身边的随行人员,才可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来到这里后,众人便被请到了密室之中,且见到了牛喜。
当然,双方见面后,牛喜差点没被这十二个人吃了,最终还是管家阻拦,他才得以存活到现在。
武元君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这些兄弟在得知自己的计划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更不会配合演戏的。
他们一定会选择,与自己同生共死。
“大……大哥,你刚刚的话是何意?”牛喜坐在里侧,十分不解的问道:“什么天高海阔,什么任君遨游?”
“酒!”
武元君回头招呼了一声。
管家闻言,便立即在密室门口拿起了两坛提前备好的佳酿,以及十四个大碗。
武元君入内,直接弯腰,与那十三位兄弟对坐。
他动作流畅的打开尘封多年的酒坛,逐一倒了满满十四大碗酒。
密室中,酒香四溢,灯火昏暗。
武元君坐在哪里,嘴角泛着微笑,话语十分简洁的说道:“皇上和朝堂中的奸臣,政党,皆想让我等身死。你问我,这是和原因?我不好说……因为那金銮殿上太脏了,有人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记恨与我;有人可能因为求官不得,就恨我入骨;有人可能因白蟒族侵占了太多军费粮饷,从而被瓜分利益,所以才想置我于死地。”
“狡兔死,走狗烹,那只是摆在案面上的理由,只是皇上一个人不安:而真正要杀我们的,是暗中刺过来的那些快刀,且每一把刀,都有它自己的理由。”
众将听到这话,都沉默无言。
“我如此行事,有三个理由。其一,朝廷大军围向不老山,我们看似有两个选择,可不论选哪一个,那都是全族被诛,曝尸荒野的结局。”武元君慢条斯理的说道:“举兵谋反?我部区区八万人马,又如何能应对朝廷源源不断的大军围剿?!即便天龙部败了,那还有其它部族会来……!”
“大战一起,我军看似可退至岭南,用三县之地,立于边疆防御,从而自立为国!”武元君继续说道:“但实际操作起来,此事万不可行。岭南饱受战火摧残,十室九空,兵丁, 钱财,粮草,都难以为继……不靠外力,那不出一年,大军必会全线溃败。而我们,能留下的只是一片又一片倒下的尸体。此乃理由一。”
说完,他稍稍停顿一下,再次说道:“其二。若我们想在岭南之地立足,且不被剿灭,那唯一的出路,便是联合大乾,与其结盟,以属国的形式存在。那大乾的武帝,便会给我们粮草和钱财,甚至会派兵护住我们的疆土。但我想问问诸位,你们扭头看看身旁兄弟的白发和满身的伤疤,在想想我们前半生……都干了些什么。”
众将闻言,双眼中都不受控制的留下了滚烫的热泪。
“我们与大乾打了一辈子的仗啊!你我从马上小将,打到了皓发白首,垂垂老矣。难道……最后的结局,就只是为了求一个活字,便向杀你部族至亲者,侵你家乡疆土者称臣吗?!”武元君一字一顿道:“我……做不到。此生,来生,哪怕百世轮回,我的脑袋,或许有一天可以悬在国门之上,但我绝对不可能向武帝下跪称臣!尔等皆是我兄弟,我也了解你们的秉性,你们也做不出。”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气节当比命重。今日我等遭受到如此处境,拿百年之后,有人会骂皇帝心狠手辣,却不会骂我武元君与十三位兄弟,通敌叛国!”
“……大哥, 莫要说了。我先前说通敌大乾,也是气话。”
十三将,皆满面泪痕,低头看着脚下,哭的像个孩子。
武元君缓缓抬头,再次说道:“这理由三,便是大义。我南疆的战乱,已不知持续了多少年了,打到今天,也不知死伤了多少代人。一代代的老翁,看着北方,都在说着……当旌旗不展,马放荒山时,这天下就太平了。那如今……若能委屈我等,便可换来这天下太平,那也当如此。不为皇权,为了黎民吧。”
说到这里,他端起酒碗:“刚刚,诸位兄弟都已死在了大殿之中,那鼠大人看见了,皇上派来的亲信也看见了。一刻钟后,六君子便会将尔等与家眷,一同送走。”
“不老山已经被重兵包围,寻常之法,定是难以脱困的。”武元君扭头看向了任也道:“所以,你们提前将通灵隧道中的祟清理干净,并找到了出口,也就是为了此刻。从哪里走,安静,隐秘……我结义兄弟的家眷,都不会被叨扰。”
任也瞧着他,微微点头时,眼中只有钦佩。
他把一切都想好了……
武元君端着酒碗,看向众兄弟:“现在,我只需你们做一件事儿。交出统兵的兵符印信,在写亲笔信一封,我会派人带进你们各自的大营,并传阅给心腹将领,让他们接受天龙部的接管。这样一来,你们身死,这些将领也就不足为虑了,最多也就是被罢官而已。多年来攒下的军费钱财,可以让他们很安稳的度过余生。”
牛喜听到这话,沉默许久后,嚎啕大哭道:“大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你我二人,在幼年一同跨上军马时,便思绪高度契合。你就像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位副统帅,这些年南征北战……我二人默契无间,打了不知多少胜仗。可喜的是,走到今天……你我二人,也依旧还有着这份默契。”武元君瞧着他;“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知你心中所想……甚至,我今日做出的这个决定,也与你那天说的话有关。”
他瞧着牛喜,微微点头:“该还给南疆一个太平盛世了。”
牛喜听到这话,心中更加愧疚,更加无言。
他将苍老的脸颊,埋在手掌之中:“你为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后路,那你自己呢……皇上,他……!”
“天龙部接管各大营之后,我会离开不老山,在鼠大人的押送下,回京面圣。”武元君淡淡的说道:“在路上,我会与四位近卫,一同服毒自尽,且有人证,物证,尸首为证。而……替我五人身死者,自然也是陶俑。一切都安排好了,诸位兄弟不要挂念。”
牛喜听到这话,没有回应,只哭的更加悲痛。
十二位将领微微一愣后,有好几人都要出言劝阻。
“此事,我意已绝,诸位兄弟莫要在劝。”武元君笑着打断道,起身举杯:“今日离别,我等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在相见。诸位兄弟,与我一同起身,咱们敬这半生的大义,敬幼年时结拜的寒潭……如今,依旧清澈透底。”
话音落,十三人起身,共同端着大碗,喝下了杯中酒。
豪饮过后,武元君不在多言,只迈步向外走去,并吩咐道:“六君子,你们一刻钟后,赶至家眷院,接上偷偷赶来的十三位义兄家眷,随后入山,进通灵隧道。”
“家眷若来此,那鼠大人会不会多疑……!”任也现在只想成全武元君,成全他心里的大义,所以出言提醒。
“你若是将军家眷,得知将军已死,那还会留在原地引颈待戮吗?”武元君轻声道:“他们出来时,营中产生了些许混乱,不会引起怀疑的。”
“属下遵命。”任也点头。
“尔等将十三位兄弟送出后,便回来复命。”武元君稍作停顿:“此行,由佛公子负责,其余人都要尊令!”
“是!”
其余五人抱拳回道。
“诸位兄弟,再见了!”
武元君转身欲走。
“咕咚,咕咚……!”
就在这时,十三位哭的如泪人一般的老将,竟全部跪地,齐齐抱拳喊道:“大帅,大哥!!我等兄弟,荣辱与共这么多年,却为何……不能一同走完最后一程?!”
武元君瞧着他们:“……太平了,你们该歇歇了。”
他笑着离开,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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