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脸上挂着狞笑,不急不慢地一步步逼近:“嘿嘿……不要怕,既然我那小诡头没了,换成你们两个也凑合,你说是不是啊,细哥仔……”
随着她的逼近,浑身上下的黑气陡然暴涨。
从那瘦小的身体背后,犹如长出一双黑色的翅膀,又像是两只伸展开的诡异触手,逼人的阴气开始向着四周蔓延、缭绕,气温陡降。
这缠绕的黑气中,诡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似有无数凶煞恶灵想要破体而出……
我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巨手捏住,肾上腺素急速分泌,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
嘴巴也开始不听使唤,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只剩粗重的喘息。
老太太越逼越近,身上的黑气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而我和胖子则已经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突然,她的嘴巴猛然张开,伴着扑鼻的恶臭,一道阴风竟从其口中乍然而起,速度奇快,在空中一分为二,直扑我和胖子而来。
我想躲,身体却不停使唤,就像是一截木头,瞬间感觉手腕处一凉,接着又一痛,好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耳边也同时传来了胖子的惨呼……
我吃痛,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挂着的木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金光一闪,我胸口处顷刻光芒大盛。
在这昏暗、闷热的下午,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中,这光芒好似一轮红日,大股的光华带着灼热的气浪喷薄而出,瞬间就打破了房间中的沉寂。
那些黑气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竟慌乱的四下逃窜。老太太也似乎是被这团光芒震慑,向后连退数步,满脸惊愕,愣在当场。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我胸口激荡的光芒已然消失,木牌上好似有一股微弱的电流还在滋滋涌动,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我与胖子对望一眼,彼此脸上皆是茫然和不解。
老太太的脸上变颜变色,低声嘀咕道:“石门?如今竟然还有石门传人……晦气……”
接着,她身上的黑气渐渐收敛,最终全数不见。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语气从刚才的凶狠变柔和了些。
“细哥仔,你走阳关道,我走独木桥,我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收了我那小诡头,话说不打不相识,老太婆我就跟你交个朋友,不再追究……”
这老太太的前后态度转变之大、之快,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怦怦乱跳的心脏刚刚平静下来,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吓得又是咯噔一下。
老太太的双眼透过窗户,望向街道对面夜色中的单县羊汤,语气再次变得阴气森森。
“那小崽崽的命我是要定了,若你再强行阻拦,便是公然跟我过不去,哼哼……我七妹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愕然,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于马玉宝如此执着。
但听她此刻语气缓和,心中正义感瞬间爆棚,忍不住追问:“老人家,为什么你非要人家孩子的性命?这可是损阴德的……”
老太太冷哼:“阴德?他家崽崽的命是命,我家崽崽就该死吗?!”说罢不再搭理我们,甩门而去。
我和胖子足足喘息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低头看刚才感觉刺痛的手腕,期初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再细看,我这才发现手腕上,貌似是多出了一颗芝麻粒大小的小黑点,胖子也是一样。
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算什么情况。
胖子别看刚才怂的要死,此刻却跳脚大骂,说这死老太婆练《葵花宝典》,就知道使阴招,竟然用针扎我们。
我摸索着胸口的木牌,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那光芒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玩意之前是吸黑气,现在竟然还发光了!
而老太太的前后反应差距之大也让人疑惑,刚开始大有致我们于死地的架势,后来却在见到这光芒后颓然收手,让人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胖子心大,说这么简单的事情还不好解释,肯定是你师父给你的木牌是个宝贝,把这死老太太吓住了,知难而退了呗。
我苦笑,说那里是知难而退?人家说的清清楚楚,以前既往不咎,但让我们从此不要管马玉宝的事,这分明是就是威胁好不好。
“崽崽”在客家话里,就是小朋友、小孩子的意思。
听老太太最后那句话,她之所以要马玉宝的命并不是因为有什么仇怨,而是要给自家小孩子一条活路,有点类似于治病。
我虽然有些不确定,但大体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这就更让人费解了。
以她的年纪来看,家里的小孩子至少也是孙子辈的,但不管是谁,要是得了重病,就应该去医院治疗才对,关人家马玉宝什么事儿?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躺着也中枪”?!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因为自己有病就要别人的命的。
对此,胖子也是一头雾水。
他撇着大嘴在屋里来回转圈,看的我眼晕,最终憋出这么一句话:烤!这种死变态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我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被刚才的事吓得不轻。
“生活处处有惊喜”这话真该改成“生活处处有惊悚”才对。
短短一个星期,我先是看到了之前从未见过,至今也无法解释的黑气诡物,又在刚才经历了一番养诡老太太的威胁。
这让我几乎从一个伪科学的无神论者瞬间变成了惊弓之鸟,世界观完全被改变,真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心中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师父曾给我说过,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虽然新忠国成立后信奉唯物主义科学,将一切唯心论视为封建谜信,但像我辈修道之人却并不在少数。只是往往都行事低调,未进入大众视野而已。
养小诡、养蛊,甚至是养尸之人至今仍存在于这世上,传承、延续着这上千年的独特神秘文化遗产。
以前,对于师父的说法我根本不信,全当是听故事。如今,当一位真正的养诡人出现我面前,那种对于心灵的冲击和震撼是不言而喻的。
以前让我感到可怕的仅仅是实体的东西,比如一把刀或一支枪,但刚刚经历的一切却让我突然明白了:真正可怕东西的并不是实物,而是你看不见、摸不透的未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