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米粒之光，有仙则灵

黑衣小姑娘懒洋洋的瘫在座椅上，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嘴巴张合着，看上去十分可爱。

周珏目光落在小姑娘的脸上，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你一直自称哑巴湖大水怪，就没有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吗？”

黑衣小姑娘听到这话，圆滚滚的小身子立马来劲了，从座椅上直起身来，小脸上露出了几分自卑的表情，低声说道。

“我觉得哑巴湖大水怪这个名号就很威风了，所以就一直就没有给取自己一个名字！”

黑衣小姑娘自诞生以来，就独自待在哑巴湖中，也没有和外界有过太多的交流，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给自己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她也曾经向往过自己有一个好听又好记的名字，但是奈何肚子里墨水有限，想不出这样的名字，所以她就一直没有名字。

“我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黑衣小姑娘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脑袋不停的点着，身体靠向了周珏，那双淡淡的眉毛不断蠕动，如同两只毛毛虫，黑白分明的纯净眼睛中闪烁着光芒，十分期待的注视着对方。

周珏伸手将黑衣小姑娘的脑袋向后推了推，拉开了一点距离，思考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

“你以后跟着我，就随我姓周吧！”

黑衣小姑娘自然乐意如此，脸上笑容越发灿烂，明亮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周珏，等待着下文。

“你胆子太小了，只有米粒大小，不如就叫周米粒吧！”

周珏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衣小姑娘，脱口而出道。

黑衣小姑娘听到这个名字，小脸皱皱巴巴的，眉头高高凸起，显然是很不满意，有些反对的说道。

“周米粒，这个名字不够威风，我可是哑巴湖的大水怪，是要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的，在书中的一定是十分凶恶的，可怕的妖怪，怎么能起这么一个名字呢？”

周珏看着有些委屈的小姑娘，嘴角微微勾起，念头微动，就想到了安抚小姑娘的办法，对其说道。

“米粒这个名字是寓意的，日月之辉，米粒之光！你虽然胆子只有米粒大小，但是志向远大，欲要名留青史，流芳百世，这个名字与你再适合不过了！”

周米粒听着周珏的解释，眉头紧皱，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思考了半天，觉得十分有道理，小脸上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满意的说道。

“那我以后就叫周米粒了！”

“日月之辉，米粒之光！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周珏，你果然懂我，真是一个大好人！”

性格单纯，不谙世事的哑巴湖大水怪哪里懂得人间的弯弯绕绕，被周珏卖了还要表示感谢，对周米粒这个名字再无异议，欣然接受。

“周米粒，你喜欢就好！”

周珏眼中含笑，笑得十分狡猾，直接开始喊着小姑娘的新名字。

“嗯，不错，你再叫我两声名字！”

黑衣小姑娘应了一声，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意犹未尽的对周珏要求道。

“周米粒！”

“哎！”

“周米粒！”

“嗯！”

青衫男子一次次的喊着这个名字，黑衣小姑娘一声声的回应，交替出现，乐此不疲。

荒郊野岭之外，周珏走在前面，一步迈出，身形就出现在几丈之外，缩地成寸，十分玄妙。一个黑衣小姑娘笑容纯净，身法精妙，如同游鱼，一道道的残影浮现，紧跟其后，二人逢山开山，遇水搭桥，几日的功夫就行走了数千里路。

突然，周珏停下了脚步，身后的周米粒反应不及，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双手捂着脑袋，弯着身子，小姑娘疼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小嘴叭叭的抱怨道。

“周珏，你怎么突然停下了，害我脑袋都撞出了大包！”

周珏回头看了一眼泪光闪闪的周米粒，额头出现了两个突出的肉包，一左一右，十分对称，他脸上露出了然之色，笑着说道。

“你反应太慢了，撞在了我身上，我还没有怪你呢，你倒好，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

周米粒小手摸着脑袋上的两个大包，委屈巴巴的，十分可怜的说道。

“周珏，你不讲道理，每次你都突然停下，我都撞了你好几次了，头上的这两个包都有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消肿！”

周珏笑了笑，看着这个脑袋一直迷糊的小姑娘，脸上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表情，伸手抚摸了一下头上的两个大包，没好气的说道。

“周米粒，你这两个包可不是撞出来的！”

周米粒闻言，抬头看向了周珏，一脸的迷茫，眼睛里出现一圈圈纹路，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周米粒，你真是这脑袋进水拎不清了！你鱼龙变第一变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了，血脉开始返祖，头上要长角了了！”

鱼龙变是周珏为周米粒量身打造的功法，玄妙精微，共有三变，龙鱼变，蛟龙变，真龙变。龙鱼变会让周米粒周身凝聚水运，血脉返祖，头生双角，化为龙鱼。

“哎，我头上要长角了？！”

周米粒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茫然之色，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脑袋上的两个大包，迷迷糊糊的说道。

周珏已经习惯了黑衣小姑娘的粗心大意，毫不遮掩的翻了一个白眼，无语的吐槽道。

“周米粒，你到底有没有认真修行鱼龙变，居然糊涂到连自己长角了都不知道！”

周米粒见状，心虚的低下了脑袋都有认真修炼的，不然也不会头上要长角了！”

小姑娘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她对修炼不算上心，如果不是鱼龙变功法精妙，可以自行运转，怕是再给她一年的时间也修不成龙鱼变。

“呵呵！”

周珏对于周米粒的话，做出最轻蔑的回应，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黑衣小姑娘，让她倍感压力，手足无措。

“行了，行了，大不了我从明天，不，下个月开始认真修炼，一天修炼两个，一个时辰，这总可以了吧！”

周米粒越说声音越小，脑袋耷拉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开始讨价还价，根本就没有一点诚意。

“从今天就开始，每天修炼两个时辰，我亲自监督你，一点都不能少！”

周珏脸色漆黑，无语的注视着周米粒，不容置疑的决定道。

“啊，周珏，每天修炼两个时辰，我会死的！”

周米粒发出了哀叹声，如丧考妣，一脸颓败之色，好似受到了重大打击的模样，十分可怜。

“周米粒，你不要再装可怜了，我不吃这一套！”

周珏嘴里虽然如此说，但是态度明显有了缓和，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退让了一步，妥协道。

“一个半时辰，不能再少了！”

周米粒见周珏态度十分坚定，虽不满意，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达成了协议，小姑娘有了米粒大的烦恼，心情不太愉悦。

周珏不理会周米粒的烦恼，转头看向了面前的山崖，高约千丈，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拳轰出，拳撼山河，轰隆隆巨响，山石崩裂，大地震动，如同地龙翻身，动静极大。

周珏逢山开山，想要开辟出了一条通道，直达这座大山的对面，脚步迈动，身形闪烁，向着山中而行。

周米粒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这一路上不知多少座大山都多出了一条隧道，她身如游鱼，脚下泛起了淡淡的浪花，消失在了原地，紧随在周珏的身后。

“周珏，你这是什么拳法，太粗鲁了，一点都潇洒！”

周米粒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驾驭着天地间的水行之力，如同一条游鱼，躲过了不断迸溅的碎石，叽叽喳喳的如同百灵鸟。

周珏不曾直接回答周米粒的问题，不断的挥出拳头，拳撼山河，坚不可摧，撼山拳在他手中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拳用力都不大，却缠绕着大地之力，可以轻而易举的凿穿山壁，开辟通道。

“这门撼山拳是我给一个傻小子创造的，和你的鱼龙变情况差不多，你如果遇到了他，应该会成为朋友！”

周珏脑海里浮现出了草鞋少年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对黑衣小姑娘说道。

“傻小子？我可不喜欢和蠢蛋做朋友，我周米粒是天下顶聪明的妖怪了！”

周米粒显然是缺乏自知之明，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有迷之自信，让周珏嘴角微微抽搐，不敢苟同。

“轰隆隆！”

铁拳轰出，山石崩碎，一大一小，二人前进速度极快，坚硬的岩石根本阻拦不住他们的脚步，不过短短一刻钟，整座山就被凿通了。

周珏，周米粒二人一起跋山涉水，游历天下，让这头以往只敢躲在哑巴湖观察行人的大水怪，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景象和事情，她觉得倍儿有意思。

周珏会带着小姑娘一起坐在一条街上的墙头，看着两家门神吵架。对门对户的两家门神，张贴文财神的那户人家，出了一位任侠仗义的好汉，贴有武财神的，却出了一位读书种子，在当地县城素有神童美誉。

周米粒还看到了山神之女嫁给水神之子的场景，看着好像锣鼓喧天，排场浩大，其实寂静无声，小姑娘当时让出了道路，山神爷队伍那边的一位老嬷嬷，主动递了她一个喜钱红包，里边竟有就一枚雪花钱，这是小姑娘第一次收到红包，说了不少好听的话，让周珏鄙视了许久。

制造钱币的古玉，名为雪花玉，是北方皑皑洲的特产玉矿，主要分布在两座洞天福地，将这种山上盛行的铜钱放在太阳底下，能够映照出其中晶莹，如雪花飘荡。又名小雪钱，正面篆刻有“丰年吉兆”四字，背面篆刻有“小雪封地”四字。

因为雪花玉产量巨大，灵气含量又相当不俗，在漫长的岁月当中，雪花钱，便逐渐成为了九洲共用的山上货币，流通广泛，是底层和半山腰练气士出门必备之物，雪花钱必然可以兑换金银，金银却未必能够折算成雪花钱。

道理很简单，山下的达官显贵，各方割据势力，供奉山上神仙，不可能送一马车一马车的银子，既不方便也太扎眼，若是上供一盒子雪花钱，就很讲究，若是装钱的盒子再讲究一些，是一些灵秀木材，那就更文雅了。

小暑钱，一种黄玉铜钱，正面篆刻有“出梅入伏”，反面则是“雷轰天顶”。这种玉钱跟雪花钱一样，都是山上神仙用来做买卖的货币，雪花钱与之相比，价值就像市井坊间的铜钱对比银两，相差很大，一枚小暑钱等同于千枚雪花钱。

谷雨钱，普通修士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只闻其名，一颗材质珍稀的谷雨钱价值百枚小暑钱，金丹境元婴境的地仙们，都使用这种钱币用来交易法宝，最关键的是谷雨钱本身就是练气士的大补之物，能够快速补气，恢复元气。

周米粒还见到了传说中的五岳山君巡游，金衣神人，身骑白马，威风凛凛，让一心想要出名的小姑娘羡慕极了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五岳山君也对小姑娘跟在周珏身边极为羡慕，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愿意抛弃一切，和小姑娘对换身份。

周米粒更是从这一次的游历之中，发现了周珏的博学多才，他们曾经在一处隐匿在山林中的世外桃源中，遇到了几个妆扮成文人雅士的精魅，很是热情，这些山野精怪学问极好，让周米粒十分崇拜。

可这些饱读诗书的山野精怪，却对周珏的学问佩服的五体投地，小姑娘这才明白青衫剑仙也是一位读书人，而且是学问很厉害的读书人。

自此之后，黑衣小姑娘没少缠着这位威震天下的大剑仙，让他帮忙写一篇哑巴湖大水怪的文章，让世上的人都能记住她。

周米粒在数百年的时间里，见过好多生生死死的大水怪，见过很多人就死在了哑巴湖附近，她都不敢救，她实力弱小，只要一出去，谁也救不了，甚至连自己都会死，所以她就只能偷偷将一些尸骸收拢起来，有些会被人哭着搬走，有些就那么留在了风沙里边，很可怜。小姑娘不怕死，就怕没人记得她，天下这么多人，还没有一个人知道哑巴湖大水怪呢。

周珏被黑衣小姑娘缠得没办法了，终于在一个深夜，提笔写了一篇哑巴湖大水怪的志怪，当做礼物送给了周米粒，让她高兴坏了，贴身藏着，当成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就连周珏都不能轻易触碰。

“等我有钱了，一定找人将这篇文章刊印，发行天下，让家家户户都知道有一个哑巴湖大水怪哩！”

周米粒笑容灿烂，小脸上满是憧憬之色，好似看到了自己名扬天下的景象，十分宝贝的将这篇文章收了起来，放入了周珏为她重新炼制的雪白铃铛中，这件不入流的灵器经过周珏的改造，已经成为了一件法器，拥有一间房屋大小的储物空间。

一年时间悄然而逝，这一日，周珏在一座并不高大巍峨的小山前停住了脚步，周米粒再次一头撞在了周珏的后背上，她捂着脑袋，有些生气的喊道。

“周珏，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硬，每次都撞得我脑袋疼！”

周米粒头上有着两个小角，藏在了青丝之中，玲珑袖珍，十分可爱，她揉了揉脑门，通红一片，若不是这一年来她化为了龙鱼，境界提升，成为了观海境的修士，肉身强大了许多，怕是这一撞又要疼好久了。

“我登楼观百川，入海即入我怀！”

观海境的修士可以吸取天地灵气扩充人体经脉，反哺肉身，这让周米粒的妖躯变得强横了不少，再加上血脉返祖，修成了龙鱼之身，黑衣小姑娘实力足以匹敌龙门境修士了，在俗世王朝之中，已经算是大人物了。

周珏没有理会背后嚷嚷的小姑娘，这让周米粒气急了，举起了小拳头，蹦起来在周珏脑袋上敲了一个板栗，发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别闹！”

周珏并未和周米粒计较，抬头看向了眼前这座不知名的小山，明亮澄澈的眸子里闪过道道玄光，紫气缭绕，造化所钟，不由抚掌赞叹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周米粒闻言，淡淡的眉毛不停的蠕动，一副懵懂的模样，脆声问道。

“周珏，你怎么突然变得文绉绉的了，我不喜欢！”

“而且你为何不理我，我可生气了！”

黑衣小姑娘为了表达自己的怒气，再次蹦起，给了周珏一个板栗，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手感不错，觉得十分好玩。

“你再打我，我可就收钱了！一下一枚学花钱，可以给你记账！”

周珏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黑衣小姑娘立马将再次举起的小手放了下去，这一年多的游历，周珏分文不花，将周米粒辛辛苦苦收藏的宝贝都换成了雪花钱，花费了一大半，让小姑娘心疼的要死，大呼周珏骗子，居然用小姑娘的钱。

周米粒只剩下了几枚雪花钱，不想破费，只能放弃了继续敲周珏板栗的想法，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小山，平平无奇，但却让她心中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十分的舒服。

“周珏，这座山好奇怪，让我感觉好像回到了哑巴湖！”

周珏点点头，伸手牵住了小姑娘的手，迈动了脚步，叮嘱道。

“我们上山吧，你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有人等着我们呢！”

周米粒淡淡的眉毛不断挑动，小脸茫然，不知道周珏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倒也聪明，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小手牢牢抓着周珏的手掌，感觉到安心，亦步亦趋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