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物换星移几度秋

第96章 物换星移几度秋

沧州沿海一带遍布着大量的盐田，因全是滩涂平地，远远便能望见白茫茫一片，空气中也能闻到浓重的腥咸气息。

古林是一个海边村落，坐落在一片林木间，这里的人以盐田和近海打鱼为生，沧海派的总堂原是在盐山城，整个盐山城都归沧海派所有，帮众无数，此时盐山被义昌军占据，沧海派被赶到了盐山城西部的古林。

四人牵着马匹进入村子的时候，遭受了所有村民警惕的目光，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是远离四人，如此情形秦轩想要询问沧海派的驻地已是不可能，只得停下脚步散出感知搜寻起来。

古林并不大，秦轩很快搜寻了一遍，却连个内武境的武者都没有找到，古林因为临近大海，地势低洼，也不可能在地下挖暗室躲藏，秦轩继续在村子里仔细搜寻，月鹰云忽然指着海边说道：“会不会在船上？”

秦轩向海边望去，有上百艘小船整齐的排列在岸边，沧州一带都是浅滩，无法停靠大船，沧海派的掌门与秦轩的大师傅熟识，秦轩曾随大师傅跟着沧海派在近海打过鱼，沧海派中有很多人就生活在渔船上。

“走，去看看。”秦轩将马匹拴在村口的一颗小树上，便向海边走去，月鹰云三人也都是拴好马匹，跟随在秦轩身后，而就在秦轩四人靠近渔船之时，渔船上却都跳下人来，将渔船推向海中，船上也有人开始划桨，就要将船驶离岸边。

“冯掌门，晚辈秦轩前来拜访。”秦轩赶紧停下脚步运转灵气高声喊道，显然这些人是要到海中躲避四人，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海风将起，根本不可能再出海。

随着秦轩的喊声传去，其中的一艘渔船停了下来，从船舱中走出一名高大老者，举目向秦轩四人望来，高声问道：“你是寂真大师的弟子秦轩？”

“冯掌门，正是晚辈。”秦轩立刻认出了老者，正是沧海派的掌门冯道悦。

“都停下，快靠岸！”冯道悦立刻冲着正驶离岸边的渔船呼喝道，指挥着自己所在的渔船靠岸，船夫立刻摇桨令渔船向岸边靠拢，船尚未停稳，冯道悦已是从渔船上飞跃上岸，秦轩也立刻快速奔去。

“冯掌门。”秦轩跑近冯道悦身前，抱拳施礼。

“真的是秦轩！”冯道悦上前拉住秦轩的双手，望着那一头雪白长发，老脸上绽开了笑容：“秦轩，你就是那个白魔秦轩？”

“都是江湖上胡乱叫的，让冯掌门见笑了！”秦轩无奈的说道，随即便为跟上来的月鹰云三人介绍。

“白魔的名头现在可是比那个做了皇帝的朱温还响亮呢！”冯道悦同三人见过，又再次提起了秦轩这个白魔名号来。

“冯掌门，你们这是要出海吗？”月鹰云却指着已返回岸边的渔船，明知故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我们还是去村子里叙话吧。”冯道悦叹息一声，便要招呼秦轩四人回古林。

“冯掌门，我们上船一叙如何？”秦轩却是指着冯道悦跳下来的渔船说道，小船虽不大，但足以容下几人。

“也好。”冯道悦点头答应，转身带着四人走向渔船，早已有人从一旁搬过一个迎接贵客用的登船木凳摆放在船头下，秦轩四人却是直接跃身上了渔船，冯道悦在岸上满意的冲着四人点点头，也是跃身上了渔船。

渔船在岸上看着不大，船舱内却是宽敞，五人围着中间的木桌刚刚坐下，便有一位穿着淡绿襦裙的渔家少女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将青玉茶杯一一摆放在几人面前，倒满茶水，便端着青玉茶壶俏立一旁，带着甜甜笑容看着秦轩。

“秦轩，你还认识她吧？”冯道悦端起茶杯示意众人品茶，自己却是没有饮用，而是指着端茶少女问秦轩道。

“是小荷妹妹？”秦轩仔细打量一番，看着冯道悦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不是她还有谁！”冯道悦笑呵呵的说道，随即转头冲端茶少女说道：“还不快见过你秦大哥。”

“小荷拜见秦大哥。”端茶少女在原地冲着秦轩屈身见礼，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看着秦轩。

“小荷妹妹好。”秦轩赶紧起身还礼，却不小心碰到了船舱的顶棚，只好躬着身冲端茶少女点点头。

“小荷姐姐你倒是记得，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呢？！”尉迟烟坐在一旁，望着有些尴尬落座的秦轩小声嘟囔道。

“你变化大，小荷妹妹变化小。”秦轩只好生硬的低声解释，生怕这位自幼便刁蛮的小姐再说出什么话来。

“你的妹妹倒是不少啊！”身边的月鹰云凑近过来低声问道，妩媚的眸子不住的打量还在甜甜冲秦轩笑着的端茶少女。

“冯掌门，沧海派现在如何了？”秦轩赶紧转移话题，与冯道悦谈起正事来。

“刘守文占据沧州后，最初倒是没有为难这些江湖门派，只是刘守光囚禁了刘仁恭之后，这两兄弟便大打出手，刘守文开始征召沧州江湖门派弟子入伍，因沧海派手中有盐田，又缴纳了足够的税赋，刘守文对我们还算宽待，可是最近战事吃紧，刘守文便要沧海派只留下少数弟子打理盐田，其余的都要从军，我也只好带着大家躲到海上了。”冯道悦边说边叹气，将茶当酒猛的灌了一大口。

“冯猛大哥还好吗？”秦轩一时不知说什么来安慰冯道悦，便准备转移话题。

“冯猛也从军了。”提起冯猛，冯道悦更加愁苦，秦轩诧异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父亲让我大哥去照看派中弟子，也好少损伤一些。”端茶少女开口说道，也是一脸的愁苦。

“冯猛大哥在沧州城吗？”秦轩看着端茶少女问道，冯道悦低着头已不想说话。

“应该是去了幽州。”端茶少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说完便望向冯道悦。

“在武清。”冯道悦抬头看着秦轩说道，神情也渐渐平复。

“冯掌门，你带领弟子先离开这里，去棣州暂避，我去武清把冯大哥和派中弟子带回来，这两兄弟应该也折腾不了多少时日了。”秦轩沉思片刻，决定出手早早结束沧州战事。

“你现在去武清太过危险，就让冯猛带着弟子们在军中历练吧。”冯道悦劝阻道，又是无奈的低下了头。

“冯掌门已经摸到灵武境的门槛了吧？”秦轩忽然说道，问的冯道悦和众人都是一愣，纷纷看向秦轩。

“我拜访过浮山的浮石真人，真人为我详细讲解了突破灵武境的方法，唉，我也是愚笨，到现在也无法凝聚出灵体，更别提将身体开辟成丹田了！”冯道悦苦笑说道，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今夜我就帮冯掌门突破到灵武境！”秦轩轻声说道，却是如一道霹雳，将众人尽皆震惊，唯有月鹰云毫不在意的独自品着茶。

“不是需要阵法的辅助吗？”一直听着几人谈话的莫云忍不住问道，看着秦轩的目光将信将疑。

“冯掌门其实已经凝聚出了灵体，只是还没有如身体的穴位连成一体，所以不够稳定，并不需要阵法辅助，我现在就可以做到。”秦轩娓娓道来，脸上满是自信。

众人回到古林，在一处宽敞的庭院中，冯道悦命人以刚捕捞上来的海鲜招待四人，因晚间秦轩要帮助冯道悦突破武道境界，众人都是以茶代酒，不过能吃到如此新鲜美味的海中佳肴，连因忘记她对秦轩一直颇多不满的尉迟烟也觉得不枉此行，在蓬莱的大竹岛上，岛主信佛，是不允许捕捞海中生灵的。

“这些都是水性好的弟子潜入海中捕捞的，吃的就是一个新鲜，在其他地方吃不到，你们多吃。”冯道悦指着桌案上的虾、蟹、鱼、贝等海鲜说道，他此时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江湖中人本就过着火中取栗、刀头舔血的日子，如果一直纠结俗事亲情无法自拔，干脆远离江湖不要混了。

小荷一直默默的为秦轩剥着各种海鲜的壳，就差喂给秦轩了，看的月鹰云、尉迟烟和莫云三人真是羡慕、嫉妒、恨，都想揍秦轩一顿。

海边的夏日夜晚还是很凉爽的，阵阵海风吹来，月色下如少女温存的手轻轻抚摸，秦轩和冯道悦来到村外林中的一个僻静房间，莫云一定要守在外面，说是要亲身感受突破灵武境的气息，正好为两人护法，尉迟烟也陪着莫云一起，月鹰云虽兴趣不大，无聊间见小荷静静的坐在一颗大树下守着房间中的两人，便坐到了小荷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秦轩小时候什么样？”月鹰云手里摆弄着弯刀，装作很是随便的问小荷。

“秦大哥小时候不爱说话，是个小武痴，就喜欢跟人比武，而且专挑厉害的，越输越要比试，直到打败人家为止。”小荷轻声说着，神情有些追忆，嘴角逐渐露出淡淡的笑意，似乎那时候的秦轩很好笑。

“哼，他现在也喜欢打打杀杀的！”月鹰云很是不满的说道，似乎忘了自己厮杀之时的情形：“他小时候杀过人吗？”

“杀过。”小荷说完便不再言语，低着头，神情间有些落寞。

“怎么了？”月鹰云好奇的问道。

“秦大哥杀了人后就更不爱说话了，也不找人比试，寂真大师同父亲下棋，秦大哥就坐在一边发呆，父亲说那人该杀他也不吱声，过了十多天他才缓过来。”小荷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直到现在还在为秦轩当初的落寞而难过。

“切！杀个人而已！”月鹰云嘴硬的说道，望着笼罩在五色雾气中的房间，双眸中隐现水汽。

王勃《滕王阁序》：“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