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美人卷珠帘

第17章 美人卷珠帘

甘露殿，昔日帝王寝宫，如今已如荒郊野外的破烂庙宇，毫无遮拦的暴露于天地间，秦轩绕过碎砖乱瓦堆积、杂草丛生的正殿，走入还算完整的后殿，空旷的黑暗尽头，一道珠帘垂落，将一缕灯火和清澈琴音隔去幽秘处，秦轩在珠帘外停下脚步，不忍打断昏暗的灯火中已弹至凄凉的琴音。

“江中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琴音也似纯净的混成一色的江水和天空一般，弹琴之人便是高悬空中的那轮孤月，拨弄着如江水、如星辰的琴弦，把珠帘内的方寸之地剥离了残破的上阳宫、甘露殿，秦轩仿佛跟着琴音去到了江边的青枫浦。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多么向往那个第一次看见这江边美丽月色的人，多么神往江月第一次照到人的时刻，可是人生苦短，唯江月亘古不变。

江月是在替我等待我期盼的那个人吗？我却只看到江水无尽的流淌，白云悠悠远去，美丽的江边只剩下我忧愁的弹奏。

“谁家今日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是他坐在那只漂泊的小船上吗？可看见我站在明月照耀的楼上相思？可惜月光只在楼上徘徊，却照不到我梳妆的样子。

“轩哥，什么时候带我去长江，我要在江边的月色下为轩哥弹奏这曲《春江月夜》。”

随着似长江水的琴音起伏，秦轩的耳边似响起了唐兴公主昔日的话语，那时，总是无法真正揣摩诗人悠悠古意的誓儿时常同秦轩提起此言，要在归海前的长江水中寻找“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意境，那时，誓儿的《春江月夜》中总是带着缠绵之意，此刻，秦轩从幽怨的琴音中终于听到了悠悠古意，却太过的悲凉，没了若虚先生春江月夜永恒的美好，反而弹出了“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觉，如今这一对比，秦轩方有所悟，誓儿那句话的意思是要飞出这皇宫的牢笼，追随他远走高飞，他却辜负了誓儿的一片冰心，直到此刻方知。

琴音渐渐舒缓，仿佛滚滚奔流了万里的大江已然疲累，正要归于大海去歇息，“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琴音渐歇，余韵环绕间，一身缟素的犹怜轻轻挑起珠帘，昏暗的灯火虚弱的漫延出来，如星光照亮秦轩身上的明光铠。

昔日灵动的小侍女仿佛长大了般，一脸的哀愁，望向秦轩的眼眸中有着一丝的期盼，却被更多的恐惧埋葬着。

“轩哥，你不该来！”秦轩正要迈步而入，挑起的珠帘内却传出一道清冷声音。

“我知道。”秦轩收住脚步，垂手而立，随着誓儿的声音响起，他感觉到挑起的珠帘内传来的四道杀机，正锁定他。

“你走吧，我要为父皇守孝。”一身缟素的唐兴公主缓步走出，站在挑起的珠帘内，昏暗的灯火中，昔日恬静如清莲的少女如今已憔悴不堪，死寂的眼眸无神的望向秦轩，仿佛已经陌路。

“我要带你走。”秦轩望着誓儿，低沉说道，深邃的眼眸蕴含着坚毅，心却深深刺痛着。

“晚了，轩哥，誓儿也不能跟你走。”唐兴公主冲着秦轩凄然一笑，昏暗的灯火中，秦轩只觉得那道挑起的珠帘仿佛已把两人阻隔在两个世界。

“的确晚了！”随着这道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从唐兴公主身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两个黑袍老者，一矮胖一高瘦，相貌有些相似，满脸的傲气，说话的高瘦老者语气更是蔑视，两人把唐兴公主挡在身后，黑袍之上光晕流转，竟都是化武高手，梁王朱温倒是看得起他秦轩。

“另两位也一起出来吧。”秦轩淡淡说道，深邃的眼眸依旧凝望着被两个黑袍老者挡在身后的唐兴公主。

“难怪王爷要我等四人在此，寂真的弟子果然不俗！”秦轩的话音方落，唐兴公主身后便已如鬼魅般站立了两人，在昏暗的灯火中若隐若现，一僧一道，开口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灰布僧衣的壮硕和尚，粗大的嗓音正配这身材，油亮的脑袋上一对小眼睛望着秦轩眯成一道缝，手捻挂珠，如弥勒佛般，另一位身穿青色道袍、斜背长剑的中年道士手捻长须也在不住打量秦轩，倒是有些仙风道骨。

“动手吧。”秦轩依旧望着被四人夹在中间的唐兴公主，身体暗暗绷紧，似随时要出击的猎豹，淡淡问道：“一起上吗？”

“哼！收拾你有我汝阳地老一人足矣！”那位站在唐兴公主身前的矮胖老者一步跨过挑起的珠帘，端立于秦轩面前，黑袍上的光晕更加浓郁。

“老二，王爷要活的，不要弄死了！”那位高瘦的黑袍老者尖锐的声音叮嘱道，显然对这位自称汝阳地老的矮胖老者充满信心，而唐兴公主身后的一僧一道也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来吧。”秦轩望着矮胖老者不由心中微动，他曾听大师傅提起这汝阳天地二老，二人是亲兄弟，修炼参天彻地功，据说能把人修炼的身体变形，此时见到倒是印证了这个说法，哥哥天老修参天功，擅轻功，弟弟地老修彻地功，擅硬功，没想到两个成名已久的武道中人竟投靠了朱温，秦轩垂落身体两侧的双手缓缓握拳，却没有先动手，而是如一个高手般等待这位汝阳地老先出招。

矮胖老者如此被秦轩一个小辈蔑视，不由立刻暴怒，原本宽大的黑袍在更加浓郁的光晕中瞬间鼓涨了一倍有余，把矮胖老者包裹的更加矮胖，整个人如一个圆咕隆咚的小山包弹地而起，如熊掌般的右爪吞吐着青虚虚的厉芒，身体如陨石坠地，居高凌下直奔秦轩咽喉抓来，竟是要一招致胜。

秦轩凝眉聚目，全身紧绷，明光铠内仿佛有无数的肌肉隆起，右腿后撤半步，身体前倾，白玉般光晕流转的右拳猛的直冲矮胖老者的利爪，“嘭”的一声，青白两色光晕迸溅，矮胖老者“嘭”的一声落在了地面，身形晃了晃，秦轩向后飘落三步，方稳住身形。

武者达到内武境界后，会将外武的形、意、势三小境融会贯通，并将沟通的一丝天地之力引入体内，而达到化武之境后，引入体内的天地之力会进入丹田与武者的精、气、神融合，唤醒武者的先天之气，先天之气融入劲气之中，便可在体外引动更多的天地之气，形成护体罡气，劲气雄厚之时更可凝聚罡气兵器，不弱于神兵。

“倒是小看了你！”矮胖老者的黑袍已经收拢，眉目间倒是有一丝赞赏之色，正要再次运起劲气迅速拿下秦轩，却见秦轩已是腾身而起，明光铠鼓涨，森寒光芒爆射，双手食、中两指各并一剑，右指剑吞吐玉芒直奔矮胖老者眉心疾刺而来。

“来得好！”矮胖老者大喝一声，黑袍鼓涨间再次如小山包般弹地而起，吞吐着青芒的利爪迅速抓向秦轩右手，在即将抓到的刹那，秦轩却是若一阵旋风般极速旋转到矮胖老者身体左侧，左指剑疾点老者左胸，矮胖老者身体下落间，立刻左手成爪迅速抓向秦轩左指剑，秦轩却又是旋风般瞬间旋转到老者身后，双脚落在地面的刹那，右指剑疾刺向老者后心。

秦轩这两次旋风转的太过顺畅、太过自然、太过快速，完全出乎矮胖老者的意料，矮胖老者并不十分雄厚的劲气几乎全部集中在身前，还无法做到覆盖全身，秦轩的右指剑在高瘦黑袍老者一声“小心”的惊呼声中，瞬间戳烂矮胖老者的黑袍、破开刚刚凝聚而来的微薄护体罡气，结实的点在矮胖老者的后心上。

矮胖老者来不及回身防护，劲气也无法完全迅速运转至后背，闻听高瘦老者的惊呼声身体刚刚前倾，正被秦轩一指剑戳中，踉跄几步“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我要杀了你！”矮胖老者迅速翻身而起，满脸通红的立即把自己如小山包般的身体爆射向秦轩，已是恼羞成怒。

已然看重了秦轩，却没想到依旧轻视了，矮胖老者全身的劲气几乎要把黑袍撑爆，也不再用爪，似熊掌般紧握的右拳上靑虚虚的劲气暴涨，如一柄大锤般迅猛的直奔秦轩砸来，后殿内立即响起风洞般的呼啸声，矮胖老者的拳头已是瞬息而至。

李白《怨情》：“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