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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被子里,燥热难当。
但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敢将脑袋伸出被子外面,早前在楼下那两个纸人的笑,尚且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穿着棉袄,承受着难以忍耐的温度,后背已经是打湿了一片,脑子更是开始有些迷迷糊糊而没有知觉了。
啪啪。
正当我迷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地两下轻拍,感觉到有人在隔着被子在拍我的身子。
我瞬间睡意全无,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啪啪。
继续在拍我的身子。
“胖子,是你么?”
我提着胆子,将声音提高了一些问道。
没有人回应。
“钢钉,是你不?”我又问道。
我话问出口,感觉放在我身上的手稍微抖了一下。
“呼,真的是你啊,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有事么···”
得知了是钢钉在拍我,我松了口气,掀开了被子钻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去看钢钉,但是当我看清出来床边拍我的钢钉的时候,剩下的半截话被我硬生生咽到了肚子里,额头上,更是滚落出了颗颗豆大的汗珠。
床头边,有一人静静站着。
黑漆漆看不着半点影子的房间内,月光透过窗户投射进入房间,穿过他的身子,照射在我的脸上。
一身黑色寿衣,胸口处,印有一个大红色的繁体寿字,在他的头上,还顶着一个瓜皮帽。
帽子下面,是一张惨白几乎可以看清楚血管的脸,他的眼眶乌紫,瞳孔呆滞无神,在那种没有半点生气的眼睛之中,还有血泪从眼角淌落滚动在脸颊之上。
是灵堂中本应躺在寿材中的那个死去的老先生。
我惊悚的望着他,喉中吭哧吭哧的说不上来话,脸上更是汗水如同瀑布一般从额头滑落,瞬间将整张脸都给湿透了。
死者望着我,苍老满是皱纹的脸咧起了笑容,嘴角几乎都要扯到了耳朵根上,张开了嘴巴,在他的齿缝之中,我再一次看到许多散发着屎臭的蛆虫扭动着肥大的身躯。
他慢慢的向我凑了近来,张开了嘴巴,满嘴腥臭的味道直冲我的鼻腔。
呕。
我紧缩在床上不敢动弹,但是喉头那阵阵干呕却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的。
他朝着我伸出了枯瘦几乎只剩下包着一层皮的骨头,向着我的脸伸了过来。
我拼命的向后仰着身子,但是我身后已经是冰冷的墙壁了,就算我再怎么向后靠,也是徒劳无用。
他的手已经碰到了我的脸,那种如同冰石一般的五指,几乎都要粘在了我的脸上,就好像,在寒冷的冬天,作死用舌头去添钢管那般。
不同的是,他的手,是钢管。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手在我的脸上缓缓摩动。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也根本就猜不出来他要做什么,这种情况下,本来该躺在寿材里的死人能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还活蹦乱跳的,用科学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去解释了。
沙沙。
他那冰冷的五指每一次的挪动,都会撕扯着差不多已经沾住了我的脸皮,疼的我眼泪直流。
刷。
忽地一声响,他直接将手拽走,粗鲁的动作几乎要把我的脸皮都给扯掉一般。
啪。
不等我反应,他一个巴掌落了下来。
只是在瞬间,我就觉得脸上红了一片。
“燕子,醒醒,该起床了。”
二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迷糊的睁开眼睛,但看到二叔站在床头,手还保持着落下去的姿势。
我迷茫的转动脑袋,左右看了看,天已经放亮,前来帮忙的人都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怎么,做噩梦了?”二叔看着我问道。
我抹了一把脸,结果手上全是汗水,左脸颊上,还火辣辣的痛。
再扭头一看枕头,已经是湿了一大片,用手一抓,都能抓出来水来。
“嗯,做噩梦了。”我点了点头,坐了起来道。
二叔伸手递给了我一些纸:“擦擦汗,起来把今天的事忙活完了,咱们就再也不接这种活了,往后就老老实实的做木匠。”
我嗯了一声,接过来纸擦擦汗,尚心有余悸,扭头看了两下房间中,胖子和钢钉早已经起床不见踪影。
穿上鞋子,跟着二叔向外走,临到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叫住了二叔,将昨天在灵堂里遇到的那两个和我长相一样的纸人事情告诉了二叔。
二叔听了之后扭过头,看着我,狐疑问道:“还有这种事情?是不是你看错了?”
被二叔这么一说,我也不敢确定了,就含糊不清的点头:“可能吧。”
刚说完,却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场噩梦。
一时间,我都有些迷糊了,到底是我看走眼了,还是情况真的就是这样?
若说看走眼了,但我都非常清楚的记得事情前后的细枝末叶,但如果说是真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难不成,真的是我当时太紧张了出现了幻觉?
正想着,二叔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行了燕子,别多想了,这也是二叔不对,你刚做这行,二叔就带你接这种活···”
我直接打断了二叔的话:“二叔,瞧你说的,这不是赶上了么,而且,你也说了,做这行的,来钱快不是。”
二叔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想说什么话,但是却强行给忍住了。
跟着二叔下了楼,灵堂里,西装男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了二叔,笑着走上来,口中还说着:“王先生,您下来了,就等您了,今天这事,还麻烦你给张罗张罗。”
二叔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和他说起了话,我勾着脖子,看了几眼,在屋外面见到了胖子钢钉他们,忙走出去,胖子正在按着惯例的说着大话,我凑近了静静听着。
没一会儿的时候,二叔走出来,西装男和他的兄弟姐妹也都换上了一身孝服,肩上挑着白幡,怀中还抱着哭丧棒。
二叔递过来了一个火盆到我手中,低声嘱咐了我两句。
其实不用二叔多吩咐,自小长在农村,也见过不少下葬流程,对这种事情,我也算是烂熟于心。
我捧着火盆,跟西装男他们静静的等着时间,约莫到十点左右,便齐齐出了门,在他们院子外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早有人等候着。
其实下葬流程就是那么一回事,孝子捧火盆,扛招魂幡,烧纸人纸马,围着哭几圈就可以转道去田里下葬了。
我们也的确是按着流程来的,过程还算可以,唯一让人膈应恶心的,就是西装男他们这些孝子装模作样的哭真让人难受。
一应流程做完,时间也临近晌午,胖子钢钉他们扛起了已经封上的寿材,按照已经制定好的路线,向田里走去。
我捧着火盆走在最前方,身后西装男还假装嚎啕,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一路上,唢呐吹吹响响,压抑的气氛更是听的人心里不痛快。
走过了大路,将要进入田中的时候,忽然间,在后面扛着寿材的胖子一声叫,紧接着,便是听到轰隆一声响。
我急忙回头,那西装男只顾着低头装哭,没注意撞到了我的身上,他忙装腔作势的说了两句抱歉。
我没有跟他纠缠,而是看向胖子他们的位置。
地面上,那口寿材一头斜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坑,用来捆着棺材的足有小孩手臂粗细的绳子从中断开。
胖子和钢钉两个一脸懵逼的望着寿材。
西装男也回头看到了这种情况,他不满的皱起了眉,口中嘟嘟囔囔。
虽说我是第一次做这种行业,是个新人,但是我也清楚,扛寿下葬时,最忌讳半路棺材落地。
我们乡下人认为,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就得将寿材原地下葬,但,看这个情况,西装男可能同意半路下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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