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免我蹉跎苦

夕阳已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之下。

美泉宫里，塔列朗表面上愤愤不平，实则心中暗自得意地和利奥波德二世离开了大画廊厅，共赴晚宴。

他在来维也纳之前，王太子殿下给他的吩咐是借用这次订单骗局的事情，向奥地利提出在南尼德兰使用法郎结算部分贸易作为补偿。

而他却凭借自己的口才，不但要来了南尼德兰的法郎结算权，还带上了托斯卡纳也接受法郎结算——托斯卡纳大公就是利奥波德二世的儿子，属于是奥地利的附庸，肯定会听从这边的安排。

并且这两地还将对法国的铁制品、纸制品、酒类等商品降低部分关税，为期一年。

除此之外，利奥波德二世还告诉了他一个重要情报——这次订单骗局的幕后主使，是那个名叫亨利·霍普的荷兰银行家，包括支付定金的钱，都是他的银行出的。

当然，这个消息是英国人告诉利奥波德二世的。

事情闹得这么大，英国人也担心奥地利发现是自己在背后操弄，那会严重影响英奥关系。

于是他们便直接将霍普卖了顶缸。而且订单骗局确实是霍普想出来的，他也真的为此提供了大笔资金，奥地利情报系统自然怎么查都找不出破绽来。

晚宴后，利奥波德二世终于送走了塔列朗这尊“瘟神”，立刻返回自己的书房处理今天积攒下来的政务。

他作为哈布斯堡家最后一名还算称职的君主，依靠实用主义理念，加上自己的勤政，已大致稳住了奥地利的局面。

很快，他就在案头的文件堆里，看到了关于明天内阁会议上要讨论西里西亚战局的事情，顿时心里憔悴地仰头叹了口气。

次日。

装潢风格沉稳的桃木厅里，维也纳的一众核心高层展开了极为激烈的争执。

争论的主题自然是关于是否要在西里西亚停战。

由于英国人事先牵线，瓦尔特的反法派也进行了大量的“合纵连横”，所以支持停战的声音很快就压过了对面。

然而，在支持继续对普鲁士强硬的人里，却有考尼茨这个政治影响力极大的国务大臣。

奥地利的国务大臣就是相当于宰相的职务，皇帝之下的第一人，如果他咬死继续进攻西里西亚，那么就连利奥波德二世也不好强行下令停战。

更何况，收复西里西亚本就是奥地利的政治正确。考尼茨动不动就开始扯七年战争的屈辱、恢复神罗荣光之类，几乎一个人就抗住了众多停战派大臣。

在会议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图古特男爵和内政大臣科布茨尔对视一眼，开始执行利兹公爵的计划。

“考尼茨伯爵，很明显我国已经无法继续支撑和普鲁士的全面战争了。”图古特高声道。

内政大臣立刻附和：“没错，我们完全不该为了个人政治前途，而进行一场注定无法获胜的战争。”

“是什么夺走了你们的勇气？”考尼茨立刻反驳，“在陛下的新政下，我国的财政状况已大为好转，兵源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充足。

“现在才是我们彻底击溃普鲁士的最佳时机！”

利奥波德二世所谓的“新政”，实际上就是取消了约瑟夫二世的大部分改革措施，从而使贵族阶层不再抵制政府，这才出现了“中兴”的假象。

图古特男爵看向了考尼茨，声音冰冷：“您这是在豪赌，筹码就是奥地利的未来！而您手里根本没有必胜的牌！”

“不，我有必胜的把握。”考尼茨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对皇帝道，“陛下，此战我们一定能夺回西里西亚！”

他作为老牌政治家，之前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

包括匈牙利贵族议会、波西米亚议会、特兰西瓦尼亚贵族，甚至是南部的罗马尼亚贵族都表示将会出钱出人，支持他推进西里西亚的战事。

可以说，这是奥地利近几十年来最团结的时刻。他自然信心十足。

图古特男爵却立刻道：“您只是在空喊口号而已。”

科布茨尔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就算前线真打输了，有些人也会找其他借口搪塞。”

“不，没有什么借口！”考尼茨也是被激得有些上头，对利奥波德二世道，“陛下，我愿为西里西亚的战局负责。只要您让我放手去做！”

图古特等人当即露出得意的微笑，他们就在等一刻。

“考尼茨伯爵，如果我们无法夺回西里西亚，您要如何负责？”

考尼茨犹豫了一秒，沉声道：“我将辞去国务大臣之职，从此离开政坛。”

他又看向停战派的众人，气势逼人道：“但若是我打赢了呢？”

“我愿接受您的任何处置。”图古特也是针锋相对。

不多时，在图古特等人不再反对的情况下，利奥波德二世不情不愿地授权考尼茨筹划西里西亚的新一轮攻势，甚至连选派前线军官的权力都交给了他。

会议结束，维也纳的报纸立刻开始大量登载“考尼茨伯爵执意继续西里西亚战事，表示如果战局不利将辞职”之类的新闻。

整个维也纳群情激动，人们走上街头，大声歌颂着考尼茨，如同他已经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贵族们更是盛传考尼茨伯爵在内阁会议上的英姿，甚至给他起了个“普鲁士天敌”的绰号。

而意气风发的考尼茨很快便开始着手进行战争准备工作。

一系列的物资、兵力调动命令在他签字后被发往奥地利各地。布雷斯劳前线的拉西元帅在他的命令下，也恢复了对普鲁士阵地的炮击。

然而，令他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的命令送到布达佩斯的次日，匈牙利贵族议会便通过决议，否决了他“增收战争特别税”的法案。

波西米亚议会倒是没有否决法案，但却以年初遭受冻灾为由，要求特别税只能从明年年中开始征收。

与此同时，不论是匈牙利人、波西米亚人，还是斯拉夫人，都毫不拖延地将军队送去了西里西亚。仅一个月工夫，拉西元帅手下的军队就暴增至16万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