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家

街道还是那条街道，老小区还是那个老小区，就是梧桐树小了一圈，基础设施没那么齐全。

梧桐小区。

走过熟悉的小路，到家门口，许青舟突然有近乡情怯的忐忑情绪。

年轻18岁的爸妈啊~

曾经，他挣了点钱，本来想给爸妈买新房子，但老两口在梧桐小区住惯了，没去，说是留给许青舟当新房。

而他常驻京都，一年见不到几次，有两年为了蹲数据，连过年都没回家。

“你直挺挺地杵那做啥，当门神啊！”正在许青舟心情复杂的时候，一个妇人扯着喉咙喊。

熟悉的感觉...

望着窗户里边的中年妇人，许青舟挥了挥手，“来了。”

房间的布局几乎没有变化，进门右手边是厨房和餐桌，往前走就是客厅，沙发和茶几。

沙发上，中年四十岁左右，瘦瘦高高，戴着眼镜，正翘着二郎腿看足球比赛，与十年后相比，两鬓少了些许白发。

“爸，妈，我回来了。”

“嗯。”许守云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妈在厨房。”

“天天就知道盯着破球。”老妈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

许守云嘿嘿笑着，机智地没回话。

老妈数落完，又笑着看向许青舟，说道：“粥还有一会儿，你收拾一下，去洗澡。”

“好。”许青舟心中很暖，高三下期这段时间，整整胖了十几斤。

他拎着书包进入卧室。

踏入十几平的小屋，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油墨香味，木书桌上放着白色手机，酷派。

一侧，堆着高中三年的课本。

窗台旁的床头柜上，是一堆漫画，《阿衰合集》《七龙珠》《乌龙院》...呵，还有一把虹猫少侠的长虹剑。

“许青舟，磨蹭什么呢，快去洗澡！”王霞萍站在门口喊。

“马上。”许青舟回了一声，抱着床上叠好的衣服走进浴室。

镜子中，少年十七八岁，吸口气还有腹肌，脸庞还略微有些稚嫩，正处于12点吃饭，12点半就会饿的年纪，一切都充满希望。

物理领域的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非常努力...即便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靠着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就能获取最大的成功。

可惜...在物理的世界中...要的就那百分之一。

虽然从牛顿开始的经典物理学时期到十九世纪末，期间的理论都是比较容易接受和理解的，这个时代研究的是各种物理现象，只要花时间就能搞懂。

可到了现代物理学时期，物理的思维发生了飞跃，需要拼智商和天赋。

如果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即便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大概率也属于白折腾。

很幸运，许青舟就是拥有那百分之一天赋的人。即便如此，参加工作以后，他仍然恨不得把24小时掰开了用，图书馆，实验室，寝室，三点一线。

上次体检的时候，医生还说他的身体就像过度损耗的机器。

许青舟洗完澡，揉完内裤，一身清爽的从洗手间出来。

肉粥已经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凉着了，电视中在播放基辅迪纳摩vs巴伦西亚的比赛回放。

厨房中传来稀稀疏疏刷锅的声音。

许青舟眼角突然有点酸，好多年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王霞萍刷完锅，摘着围裙，催促：“发什么呆，粥都凉了。”

许青舟笑着点头，在许守云身旁坐下，电视中，巴伦西亚的前锋正在点球。

“好球！”

许青舟喝着粥，点评。

“刚才巴伦西亚有个打门机会，就是这前锋不行。”许守云惋惜。

“迪纳摩的防守很强。”

“你们两父子...一天天就知道吃闲饭。”王霞萍无奈地抱怨，在许守云身旁坐下，对于这个画面习以为常。

“可惜，国足就差一点就可以进世界杯了。”许守云喝了一口茶，吐出茶叶，又点点头，道：“下一届，努力点应该还是可以。”

2014年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中国进入20强，排小组第三，没有进入巴西世界杯。

“也许吧。”许青舟附和。

王霞萍胳膊拐了老公一下，示意问问儿子情况。

许守云明白意思，微微点头，调低电视音量，看向许青舟，问：“最近在学校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没有。”许青舟放下碗。

“真没有？”王霞萍确认。她觉得儿子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没有。”

见许青舟这么肯定，王霞萍这才放心，起身收碗，说道：“高考而已，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高考就像是一场马拉松，你现在就是学业之路上的长跑选手，这场马拉松的终点不是成绩，而是你成为更好的自己。”许守云也笑着说道。

许青舟配合地点头，曾经中学时期觉得烦的话现在听起来格外顺耳。

“行了，去复习吧，也别太晚，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许守云端着茶杯。

王霞萍回头，不放心地叮嘱：“别玩手机。”

“知道。”许青舟点头，起身，“都十点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臭小子，倒是学会关心起我们了，你照顾好自己，对我们就是最好的关心。”王霞萍擦着手从厨房出来。

许青舟耸耸肩，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打开手机。

哟，还是4g网。

老式界面，老式软件。

摆弄了两分钟，许青舟点进熟悉的QQ图标，进入空间。

自己昨天连发两条。

2014年4月7日

【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闯。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2014年4月6日

【就这样吧，累了】

许青舟人麻了。

【我心中有一片枫叶林（枫叶），林中地面铺着软软的枫叶...】

【青山，绿水，小曦，翠竹，我的追求】

......

许·地铁老人·青·表情包·舟。

全是辣眼睛的非主流青春伤痛文学，许青舟看得头皮发麻，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把空间给关了。

砰~

门被人推开，王霞萍黑着脸站在门口，威胁，“再玩手机给你收了。”

“马上复习。”

许青舟放下手机，掏出语文书，翻开课本。

见许青舟开始看书，王霞萍才满意地点点头，轻轻合上门。

许青舟深吸一口气，注意力到背写默诵上面。

《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读完一遍，他合上书，默默背起来，一气呵成。

这些都是刻在底层记忆里的，触动某个开关，就一下子涌上来。

就像失忆的人，接触到曾经熟悉的东西，相关记忆逐渐复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许守云敲门，提醒他睡觉。

他才发现11点了。

许青舟应了一声，简单收拾一下，上床睡觉。

屋外的电视声音消失，显然是被老妈强制关掉了，接着传来一段低切的说话声。

这一晚，他睡得很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