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关上了客厅的门,客厅里此刻只有我们仨以及地上的李阿姨。
他给了我一串风铃,那风铃是用红线串联起来的,很细的那种红线,在我中指上缠绕了一圈陈铭示意就站在李阿姨脚旁边闭上眼睛不要动。
闭着眼睛站在尸体身旁和睁开眼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在我闭上眼睛以后,岚岚姐就开始哭,和之前一样的声嘶力竭,让人听着都忍不住跟着掉眼泪,就在我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的时候,陈铭在我耳边小声道:“一会看到什么都别怕,记住不要睁开眼睛就行。”
他的话音落下,屋里传来了风铃清脆的撞击声。
开始只是一个风铃的声音,紧接着屋子里到处都传来了风铃声。
我疑惑屋里哪来那么大的风把风铃都吹成这样。随即我感觉到手指上的线猛的一紧,然后就能明显感觉到手中吊着的那串风铃此刻也剧烈的晃动起来。
我没有动,屋里也感觉不到任何风这风铃突然怎么会晃的那么厉害?
是谁把风铃弄响的?想到这里我身上的冷汗噌的一下全都冒了出来
恐惧都没来得及蔓延,眼前原本漆黑一片却渐渐亮了起来,就好像有人在屋里逐渐打开了一盏特别特别刺眼的灯一样,我仍旧没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竟然开始蔓延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雾气雾气渐渐浓稠了起来,让我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闭着眼睛。
在雾气浓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画面猛地一花,紧接着眼前又出现了李阿姨家客厅的画面,很缥缈恍惚的那种画面,像是真的又虚的不那么真实。岚岚姐的哭喊声也愈发的模糊,恍惚间我好像进入到了一个被什么东西包裹的模糊世界中。
眼前的客厅里只有我自己和地上被白色被子紧紧盖着的李阿姨,但却并不觉得害怕。
画面静止了几秒钟后,屋内传来了李阿姨的声音:“丫头,你来看阿姨啦”那声音很发散,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找寻不到一个具体的发声源。
看着地上的李阿姨,我诧异极了,奇怪的是并不觉得害怕,并不是那种刻意控制了恐惧,而是十分自然的感觉,就好像知道会听到李阿姨的声音一样,顿了下我试着开口:“阿姨,是您么?”
那声音好久才再次说话,语气有些哀伤:“丫头,帮阿姨劝劝你岚岚姐,让她不要哭了。”
“阿姨我劝不了您走了,要她不哭不难受,可能么?”
“是啊”李阿姨叹了口气:“是我不好,选了那么个人渣,又不愿意离婚,害的岚岚跟着我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能跟着叹气:“阿姨,您有什么话想和岚岚姐说么?”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那声音收起了哀伤,变得有些咬牙切齿:“那个畜生!!!他不得好死!想把我守了一辈子的东西给那狐狸精和那两个野种他做梦!!告诉岚岚,妈妈会把所有东西都给她夺回来!”提起岚岚姐李阿姨语气再次软下来:“帮我转告岚岚,妈妈爱她,她是妈妈的宝贝,这辈子妈妈不能再陪她,下辈子还当她的妈妈,把亏欠她的都给补上。”
李阿姨说完,我手中的红绳突然猛的收紧,接着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朝后一拽,下一秒眼前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仍旧是漆黑一片。
耳边还是岚岚姐哑着嗓子的哭声。
陈铭打开了灯,走到我身旁收起风铃道:“可以了。”
我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
屋里的一切和之前一样,风铃都被陈铭收了起来,看了眼地上的李阿姨,我鼻子有些泛酸。
岚岚姐红着眼睛看着我:“我妈妈说什么了?”
没工夫诧异她怎么会知道我听到了李阿姨的声音,我有些不忍心,一旁陈铭道:“告诉她吧。”
闻言,我走到李阿姨身旁道:“岚岚姐,阿姨说她很爱你,你是她的宝贝,她希望下辈子还当你妈妈,把亏欠你的都补上。”
岚岚姐的精神已经崩溃多次,闻言嘴角抖了半天猛地扑到李阿姨的身上哭着喊:“妈!妈你回来!你别走我不想下辈子当你女儿,你快回来,你留下我自己怎么办?我还没孝顺你呢!妈!”
我在一旁泪如雨下,不知如何安慰。
这样的人间惨剧着实割人心肝。
陈铭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说话。
半晌,等岚岚姐虚脱在李阿姨身上,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串着红绳的玉,是那种很常见的刻着属相的玉石,十分普通。
陈铭接过没看一眼就塞进了兜里。
看了我一眼,他转身离开了。
我赶忙追了上去,在电梯前拉住了他一股脑把疑问都问了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刚刚那是什么情况?跟我说话的人是李阿姨么?她怎么会跟我说话?她不是死了么?”
陈铭看着电梯跳跃的数字,道:“谁说死的人就不能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电梯到了,陈铭走进去我也赶紧跟了进去。
见陈铭不准备回答,我干脆又换了个问题:“今天树上那个人怎么会警察来了以后就突然不见的?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会在那么远的林子里?”
陈铭不说话我有些着急,还有些莫名的愤怒,今天的事情算是颠覆了我过去二十多年的世界观人生观,什么科学解释此刻在我眼中全都土崩瓦解。
一直到一楼,陈铭走到小区没人的路上才停下身子看向我,眼神清明:“我说了你只会更疑惑,事情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你听到的是她的声音,看到的也都是真的,至于为什么,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见他想离开,我一把抓住了他胳膊:“什么没关系!没关系为什么要我去听李阿姨说那些话?!那树上的人是我先看到的!在那地方我要跟你一起你为什么不拒绝?”
陈铭眉头微拧了起来,我毫不退缩的跟他对视着。
半晌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道:“明天下午去这个地方找我,那时再说。”
接过名片我有些犹豫:“现在说不行么?”话刚说完,转念一想,这样明天就有机会再见到他,多的是时间说,说不定还能约他一起吃个饭,想到这我赶紧道:“行行行,那明天再说。”
我就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鬼,就算今天见了那么多难以形容的诡异情况,在面对陈铭那张小帅脸的时候,都能给抛开。
帅帅的陈铭,又带上些神秘色彩。
在当时情窦初开的我看来,吸引力简直大到无法抗拒。
回到家,爸妈还在客厅等我,见我回来询问了两句,避开那些事情,我说了岚岚姐的情况,爸爸叹气,妈妈抹眼泪。
第二天我跟学校请了假,去陪着岚岚姐将阿姨送去火化,李阿姨的亲戚都到了,男方一家所有人都没有露面,李阿姨的老爹娘一路上多次昏厥过去。
岚岚姐抱着李阿姨的遗像,早已经哭干了眼泪。
期间我无意间看到李阿姨的遗照,照片中的李阿姨十分端正的看着镜头,看到李阿姨眼睛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对我笑了一下!!
都说人每参加一次丧事就等于一次洗礼。
活着的人送走那位永远不可能再睁开眼睛的人时,多多少少会回顾一下被生活琐事绑架的自己,或多或少总能释怀一些。
毕竟,我们的人生都那么快速的前进着,大家都有这么一天。
迟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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